第125章 樓道
“大致方向已經確定了吧？”
“嗯。”
緩慢地行走在無人的走廊裏，今天的阿爾伯特和唐吉訶德，放學後回去得晚了些，天已經徹底黑了，但在黑暗視覺的加持下，所見依然清晰，而且，即便不施法，以他們的視力也足夠看清黑夜了，現在隻是個習慣。
“不能用以前的那種設計，這裏和老家區別很大。”金發青年用力地舒展了下背脊，“嘶.呼——引力太大了。”
“最主要的目標還是科魔結合。”
“從第一版開始，就應該不需要油箱，我們用魔能器械技術做功，通過符文牽引和推動。”
“設計草稿應該有了吧？”
“有……謝了。”
唐吉訶德停下來，看了看手中的筆記，長長地出了口氣：
“沒你幫忙的話，沒那麽快。”
“跟你爹客氣嘛呢。”
“.……艸。”
他笑著捶了下阿爾伯特。
“好了，不開玩笑。”黑發青年揉了揉剛被捶過的肩膀，“你確定將來肯定搞機械是吧？”
“嗯，你搞通訊是吧。”
“是的。”
他扶了扶平光眼鏡，點頭：“先做這個，後續的，得等到你的機械技術搞定才能完成。”
“我明白，你瞧好吧。”
“先不說這些了。”
金發青年深深地吸了口氣，遞給他一個本子：
“看看這個。”
阿爾伯特看到了上麵的機械構造：“設計稿？”
“是的。”
這是一份，結合了阿瓦蘭迦魔法體係和前世思路的設計草圖，依然采用了活塞結構，但動力的來源不來自於通常意義上的燃料，阿爾伯特一眼認出了這個熟悉的東西：
“星型發動機。”
在地球方麵，這是種較多地運用於飛行器上的發動機，主體結構，為多個活塞通過連杆環繞式地連接中央的曲軸，然後多個活塞往複地做功讓曲軸轉動，提供動力。
“老特，你應該知道這裏的引力比地球大多少吧。”
“嗯，大約是地球的七倍。”
“所以，很多東西都得變了。”
很遺憾，他們找到過資料，有證據顯示阿瓦蘭迦人嚐試過蒸汽動力，但以失敗告終，或者說，剛剛出世的實驗性蒸汽動力樣機在製作者看來笨重且無用，在更大的引力環境下，這項嚐試在此世人看來完全可以劃入“人間迷惑行為”，最終僅作為一條思路寫進書裏，用來告訴後人“這個雷我探過了”。
“所以說，我們那裏的技術路線行不通，在這裏得繞路，或者說，走他們的正道。”
“一開始就得設計得夠完善，要夠猛，先動起來再考慮別的。”
唐吉訶德指了指圖紙：
“星型發動機，重量輕，結構簡單，運作平穩而且出現些小磨損的影響不大，”
“我們可以用符文技術往複地、持續的給它動力和抽走熱量避免機器過熱，如果再搭配上阿瓦蘭迦本來有的設計思路作為輔助，給它足夠的動力是可能的。”
談到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積攢知識，並沿著前世的思路展開結合與實踐的結果，唐吉訶德高興了些，但又平靜下來：
沒有實際實驗的可能，終歸隻是可能。
“總之，我先用石頭做一個模型出來，後麵的.……先看看再說。”
用魔法，聚土塑形，還是蠻方便的。
“那可是個精細活。”
“慢慢來嘛。”
唐吉訶德將要做的，就是在紙麵上等比例地畫出他要做的這個模型的零件，然後，依照線條造小石片，慢慢塑造出立體。
那將會非常考驗耐心。
“隻要能造出來，證明能行，就可以了。”
他們距離目標更近了。
“我們自己還得夠小心。”阿爾伯特微微搖頭，“我們不知道其他人對於新入場技術路線的看法，而且，新生的技術可能對舊市場產生很大衝擊。”
資本初期積累，是帶血的。
“對阿瓦蘭迦人的影響應該不至於太黑，他們已經靠魔法走到近現代了，而且都是施法者，操縱機器很安全。”
“還是得小心……我們不能做曆史罪人。”
“.……嘖，也對。”
唐吉訶德點了點頭，笑了：“得負責，以前真的沒想過能走到這步，我以前最大的夢想就是有個房，到最後都沒實現。”
他的過去，總結一下就是：
萬丈高樓平地起，七尺卻無安身處。
“我那時候闖勁還大得很嘞，打死都不願意再老家幹，削尖腦袋去大城市玩兒命。”
“結果到了沒整出個名堂。”
金發青年又慢慢走著，看著外麵的星空：
“欸，老特。”
“嗯？”
“你……想家嗎？”
“那要看你指的是哪個家。”
“怎麽說？”
“往小了說，我自己的家老早以前就沒了，從饑荒年爹媽想吃我又趕我走就沒了，後麵那麽多年，也沒討個老婆成家，偶爾夢到他們，樣子都忘了。”他毫不避諱地回憶道，“往大了說，親近的人也不是沒有，我以前有個老師待我很好，後來他過世了，我就把他的後人當自己孩子一樣看，能幫就幫，能教就教，他一直以為我是他舅舅，結婚的時候把我拖過去看，後來熟悉的人也多了，偶爾會想一下。”
那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在他臨終前，非要給他找醫生吊命，這中間的過程。
很難受。
“那我還好，家裏人很齊。”
唐吉訶德，飄忽的眼神也不知看向了哪裏：
“有個有老婆兒子的哥，很有本事，我猝死的那個公司，應該也會給家裏麵賠點錢，家裏麵應該過得很輕鬆。”
“就是我媽，身體不好。”
他低頭，閉上眼睛：
“我想回家啊……”
他們安靜下來，讓空氣中細微的風聲清晰了許多，摻雜著他們的呼吸和幻覺般微弱的“嗡嗡”聲。
……
我啊，小的時候有很多事想做，父母告訴我，等我長大才能做，等我長大了，又發現我忘了我最開始想做什麽了。
那些童年時的夢成了虛無的氣泡，盡破碎了，追逐的目標一點點矮下去，低到塵土裏，隻隱約收藏著那時的驕傲，教它不至於湮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