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聲音
“這是什麽？”
“地圖。”
在阿爾伯特書寫著的草稿紙旁，一張紙上描繪著，那是許許多多個互相包裹的，形狀不規則的圓圈，圓圈旁邊標誌著地形高度，然後代表道路、河道、相對可以行路的地方，迅速標注，組成了一張完整的……
戰術地圖。
記憶變得很零碎了以至於很多東西不得不從頭再來，但這東西倒是記得很清楚。
在此，首先要承認，這確實是一支強大而堅韌的威武之師。
然後，參與閱兵的人數。
總計五萬多。
如果單純的用前世的眼光來看，都他們可以劃歸在陸軍和海軍裏，這個世界的空軍還沒誕生，前些年海軍的重要性還低於空軍，近年來才逐步強盛起來，這很正常，在這顆氣候極度不穩定的災難星球上，發展陸權才是根本。
而走通了海上道路，發展出了與其他地方風格迥異的現代魔法體係的阿瓦蘭迦其實才是不正常的。
而他們的戰術思想。
核心在於運動和適應性。
一種武器，一個個體，隻能適應一種環境就可以視為缺陷的，一場戰鬥，一次對決限定在一個地點就可以認為輸了一半。
最後，這戰術地圖他自己畫著放在這兒提神用的，算是心理安慰。
閱兵儀式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都好多天了，你她媽別發黴了，要不出去走走。”
“不用。”
少年一邊描繪著什麽，一邊不斷地伸出手，在書桌上一個由許多齒輪、杠杆和一根簧片組成的器械上調試著什麽。
“你都不休息的？別猝死了。”
“我一直在休息。”
所謂休息的定義，是恢複精力，那麽，他確實是在以相對輕鬆的強度和心態完成本來必須要做的事，是合理和放鬆的，可以理解為一邊工作一邊休息，那麽，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自稱所有時候都在休息，差不多是這樣沒錯。
“.……靠，我當初要有你這勁頭就不會當程序猿了。”
現在，他們正在宿舍裏。
阿爾伯特平靜地書寫著什麽，調整著一個看上去粗糙而複雜的，金屬和石頭混合的造物。
從這次寒假開始到現在，一個多月，已經臨近寒假結束，他除了吃飯洗漱找書外沒有踏出宿舍一步，從早至晚，機械地做著重複的日程，出於保證目標完成的考慮，他取消了自己的“休息日”和一切不必要的娛樂活動。
“我真艸了，你真不出門？有人找你呢。”
“誰？阿西裏斯？”
“不是。”
他來問過兩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維娜他們？”
“也不是。”
課代表們在他完全“失蹤”之後一兩個星期有點小迷茫，但很快適應了，並無大礙。
“.……”
他停下了手中的筆，思索了下，腦海中劃過一個一閃而過的輪廓：
“塞西莉婭？”
“就她，這小姑娘一見麵就問，好多次了，趕緊見見人家。”
“我為什麽要見她？”
金發少年瞪大眼睛，注視著他的臉，想要看出點什麽，又很快泄了氣：
“.……艸，不愧是你。”
他表情怪異地伸手搓亂了了他的頭發：“先走一步，自己注意飯點，別真猝死了。”
“給我帶個飯。”
“叫爸爸。”
阿爾伯特小小地猶豫了下，點頭：
“.……爸爸。”“欸。”
他走了。
少年理順了自己的頭發，伸手拉了拉頭頂的灰色天使環，這是他用洪流組裝出來訓練施法穩定性整出來的，可能也有他喜歡環狀圖案的部分原因，頂著這個確實很能平複他的心情，他在那次慶典上發現了可以這樣，然後就這樣了。
緊接著他又投入到了自己的製作當中。
少年調試著齒輪。
將上麵的幾個部分聯通，吸了口氣，對著手裏的東西張開嘴：
“啊——————”
然後停下。
按下了上麵的某個按鈕。
“嗡！——”
啪嚓。
他停止了它的運作，這台機器發出的聲音是完全失真和扭曲的刺耳蜂鳴，這意味著他失敗了。
阿爾伯特沒有絲毫動容地伸出手指彈了它一下，彈斷了一根直徑兩毫米的支架鋼絲，其上蹦出幾點小火花，小巧的機器向內倒塌，變成一堆破爛，少年開始從中挑揀出還能用的部分，不能用的清理掉，開始了新一輪的嚐試。
不過是失敗而已，他習慣了。
像那種幾天幾夜不停地嚐試和計算隻為拿到一個數據，結果最後錯了不得不重來的時候又不是沒有過，這對他不構成影響，再者這東西本身並不複雜，他已經能夠複刻自己的一段話，真正的難點是將其和此世的魔法技術相結合——這需要更多計算和調試。
少年需要不斷地改進它，直到達到他的預期效果。
而剛剛他操縱的，正是改進的嚐試之一。
他從隨身空間裏取出一個小黑匣子，將其打開，露出了內部齒輪、幾根鋼絲和搭在鋼絲上的指針與小鐵杆，對它輸入能量，等到黑匣子表麵閃爍起輝光，齒輪轉動起來，湊近一點：
“水是有毒的。”
按下它側麵的按鈕。
水是有毒的。
略有些模糊，混著雜音的說話聲從機器中傳出。
“嗯哼。”
他清了清嗓子：
“12345。”
發出了帶點冰冷感，低沉沙啞的禦姐音。
12345。
“12345。”
這次是清脆可人的蘿莉音，隻是沒有摻雜任何情感，以至於帶點機械音質。
12345。
他靠著椅背，閉目3秒，又伏在桌前開始了操作，他大概知道到底錯在哪裏，他一做出來就知道有問題，他知道失敗概率很大，但這必須做，不做以後也要補課。
做這個已經被人發明了的東西，他圖的本來就不是它那點微薄到可笑的使用價值。
他要的是做這東西的經驗。
理論如果不能同實踐相結合，那將毫無意義。
如果不能提早知道自己哪些推導出來的東西哪個部分有問題，那自己遲早要在這個地方栽跟頭，既然如此.……那還是早些排雷吧。
至於持續到多久。
大概到這個學年末期就可以了。
多費些笨功夫，隻要總結得好，終歸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