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機遇.來日方長
兩個月後,哈爾斯塔特湖畔。
雪地裏走過來一個小姑娘,紮著羊角辮,裹著厚厚的羊毛氈,怯生生地站在湖邊,用生澀的英語對湖邊的青年說:“哥哥……叔叔碩吃飯了……”
沈龍杳在湖岸邊愣神,小姑娘叫了都兩聲沒反應,就轉身回去了。溫暖的壁爐旁一個老奶奶向她伸出手:“安吉娜,回來了。冷不冷呀?”
安吉娜撲進老奶奶的懷抱:“奶奶,哥哥沒有理我,是不是安吉娜做錯了什麽?”
“怎麽會呢,哥哥在想事情,安吉娜餓了麽?吃飯吧。”哄了小孫女去吃飯,奶奶抬起頭朝窗戶外看,正好能看到那個青年孤零零地坐在湖邊,已經一下午了。
“他還不進來?”端著飯的中年大叔過來,“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麽?”
“我去吧,”奶奶說,“把我的圍巾拿來,你看著安吉娜吃飯。”
……
沈龍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似乎已經很久在發呆了,可是除了發呆,他又不知道該做什麽。
“那封郵件,”沈龍杳回過頭,安吉娜的奶奶拄著拐杖走到身後,“看了那封郵件後,你就這樣魂不守舍。”
沈龍杳忙站起身過去扶她:“您怎麽出來了。”
“你這樣,安吉娜很擔心你,有什麽我能幫忙的麽?”
沈龍杳扶著她,遲疑了一瞬:“不……我沒事。”
奶奶不置可否,遙望著湖水麵波光粼粼,月色下十分安寧:“奶奶年輕時,喜歡上一個人。那時候他是村裏數一數二的英俊少年,我跟著母親在這裏安家,慢慢地和他熟悉起來。我很喜歡他,直到現在我雖然不能說仍舊愛著他,卻還記得他離開時看著我的目光。”
沈龍杳站在旁邊沒說話。
“後來我遇到了孩子他爸,我過得很幸福,我有了孩子,接著又擁有了安吉娜,雖然他爸早我一步去了,但我仍然覺得人生已經很滿足了。當年那個真心愛過的人,模樣已經記不清了,我深知我和他性格合不來,選擇沒有挽留他,或者,就算我挽留也許他也還是會走。孩子,我不知道你的經曆,但看了那封郵件,也許你已經做了決定,奶奶老了,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你,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看看吧,有些道別就是一輩子不見了,不去不知道你會不會後悔。”
沈龍杳點點頭:“我知道。”
“外麵冷,早些回屋吧。”奶奶拍拍沈龍杳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沈龍杳看到航空公司發來的短信,機票訂購成功。
屋子裏爐火正旺,沈龍杳的電腦開著擺在桌上,郵件發件人是霖,內容言簡意賅,大意是神行家和京野家聯姻,結婚宴邀請沈繼繞等人參加,霖特意告訴沈龍杳一聲。
“這是最後的機會,兄弟。”這是霖發的郵件裏最後一句。
……
隔天神行家的婚宴現場,難得穿一身西裝的霖帶著同款衣服的蘇生,遊走在各種點心紅酒中。
最近這段時間蘇生很迷霖,一開始霖有意避著他,即使後來沈繼繞把蘇生叫來家裏住,他們倆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霖沒有地方可去)霖也會躲著,沈繼繞沒辦法隻好對蘇生說這是以前沈龍杳的同事,來家裏借住一段時間,作息怪異性格孤僻不用理會。
有一次霖一個人在家打遊戲,那段時間蘇生都和沈繼繞一起早出晚歸適應軍團,誰知道那天有事回來取東西,正好碰上,霖漫長的生命裏閑著無事就會玩玩PS4什麽的,久而久之操作大神意識一流,當時蘇生就要拜他為師,迷弟一樣求帶求教育。
沈繼繞不管,霖被纏了幾天實在沒法子,隻好帶他打遊戲,一來二去關係變好,也因為蘇生沒有恢複記憶,不是以前的路思川,霖和他相處起來沒有壓力,甚至有些回到當初的生活了,便默許了這個跟屁蟲。
“霖,那個就是神行家主吧?”蘇生咬著一口蛋糕,指了指對麵。
霖一臉悠哉地看著神行佑朝自己走過來,漫不經心地說:“嗯,你認識?”
“以前見他來找龍杳,不熟,他也應該不認識我。”
“哦。”
“他過來了啊!!”蘇生還記得神行佑的壓迫感,那個看著不大的少年,讓人很有壓力。
“遲早的事,”霖倒是好像早就知道一樣,等神行佑走到麵前,還舉著紅酒細品。
“霖——嗯,這位是……?”
蘇生半個身體躲在霖身後,回答道:“我叫蘇生,我們在軍團見過,你那次來找龍杳。”
兩個月沒露麵的神行佑,聽說在照顧受傷的哥哥,倒是沒什麽變化,蹙眉想了想,看樣子大概是沒想起來:“zero的朋友?你好,我是神行佑。”
“他沒來,”霖突然說,然後回頭看了眼蘇生,對神行佑說:“你可以走了。”
神行佑問:“他……不來麽?”
“我怎麽知道,那大神,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都好久沒見他了。”
蘇生若有所思:“龍杳最近聯係我們的次數變少了……”
“指不定在哪裏泡妞兒呢。”霖成功地看到神行佑的臉色黑了。
蘇生急忙打圓場:“不會不會,龍杳那個性格,要泡也是別人泡他……”
家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霖笑眯眯地看蘇生,蘇生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小聲說:“我又說錯話了?”
“沒有,簡直完美。”霖哈哈大笑,心情大好,也不再逗神行佑了,拍拍他的肩膀:“我想辦法通知他了,等著吧。給你機會你得中用啊兄弟。”
“……”
“走了,去那邊看看。”
“哦來了。神行家主,我們先失陪了……”
“……”
明明知道霖故意逗自己的,神行佑還是輕鬆不起來。
那家夥一個人在外麵,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另一半自認為過得還不錯的沈龍杳此時捧著賀禮,走進了神行家,有請帖一路暢通無阻,隻不過這時候大家都忙,沒人給他帶路。
他隻想把賀禮送到,再看一眼神行佑就可以了,哪怕隔著人海遠遠看,哪怕看到神行佑身邊站著未來的妻子。
這段時間他和神行佑斷了聯係,即使是一聲問候也沒有,離開軍團周遊世界做賞金任務的這些日子,他經常遊離在夢境與現實中,有時會分不清自己是究竟是撒旦還是沈龍杳,對於神行佑的感情又到底是否隻是因為撒旦的緣故。
唯一能分清的是對一個人的想念,想那個少年在身邊的日子。
霖說這是最後的機會,沈龍杳卻不覺得,他覺得既然是自己做了選擇,神行佑現在也做了選擇,不管是和誰結婚,不管什麽時候,既然選擇,他就要尊重他,雖然……很難,知道的那一瞬間心痛得無法控製,可是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
是啊沈龍杳,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想著這些連眼前的路都快要走不下去了,他已經站在門外,聽到大廳的音樂聲,長長地歎了口氣。
還是算了吧,見一見又能怎麽樣。
於是沈龍杳沒注意到大廳一角被人群簇擁著的神行佑,把賀禮放下簽了霖的名字,想著霖還記著仇,恐怕不會送禮,送個順水人情,不要讓神行佑知道自己來過了吧。
收禮單的人不認識他,也沒有聲張,人來人往忙都忙不過來,沈龍杳放下東西就轉身往外麵走了。
就在那一刻大廳裏的神行佑眼睛亮了亮,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把酒杯匆匆往桌子上放,對周圍的賓客說著讓一讓,艱難追出去。
等他擠出去時,早已不見那個熟悉的人影。
沈龍杳沒有直接離開,他折道去了後院,之前他裝神行佑的時候就住在那裏,此時人都聚在大廳,這條他和神行佑以前走過的長廊顯得無比孤寂。
“這就打算遛了,大佬?”
意外地,霖靠坐在長廊簷下。
“嗯,賀禮我放下了,簽的是你的名字。”
“哎呦,那可得多謝你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你怎麽在這兒?蘇生呢?”沈龍杳通過沈繼繞可是聽說了霖和蘇生的事的。
霖說:“我和你聊點大人之間的事,他一個小屁孩摻和什麽?”
“他有恢複一些記憶麽?”
“沒有,想不起來也好,你明白。”
“嗯。”
“你的問題問完了吧?換我,人都在前麵開派對,你一個人貓著來後麵幹嘛?偷東西啊?”
沈龍杳笑了:“隨便走走。”
“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
正當沈龍杳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時,霖忽然看著他身後,說道:“來了,我可以走了。”
他走過沈龍杳,來到剛到點神行佑身邊,低聲說:“我可沒和他說今天的新郎是誰……”
“?”神行佑不明所以,不過他也不在意了,他現在滿眼都隻有眼前的沈龍杳,兩個多月沒見麵,再見麵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蘇生從拐角處跟上,擔憂地問霖:“這樣不說明白真的好麽?”
“放心,”霖滿不在乎,“他要真舍得,哪還會千裏迢迢趕回來。送禮?切。”
霖走後兩個人麵對麵傻站,還是沈龍杳率先打破尷尬,說:“我……我那份賀禮就當是霖的吧,他一直沒什麽錢,也還記得神行家上次讓蘇生參加任務,想必不會給你送禮。本來不想打擾你,既然現在碰到了,還是要祝福你。”
神行佑一愣:“祝福我?”
沈龍杳看著他,忽然沉默了一瞬,隨即艱難開口,“……當然。”
“……”
“那……我走了,不用送了,你去忙。”
“……zero!”
沈龍杳停下腳步,“怎麽了?”
“你不能不走麽?”
“我已經不屬於任何一個組織。”
“我不是說這個,你知道我對你——如果你願意,不必再東奔西跑,神行家隨便的分部你想去哪一個都可以,隻要你不再居無定所,我……我想找都找不到。”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別說了。我們彼此尊重對方的選擇,已經夠了。”
“我尊重你,你離開軍團拒絕我,我尊重你,你不要加入神行家我尊重你,你滿世界跑做著賞金獵人我也會尊重你,那我的意願你也會尊重麽?”
沈龍杳沉默了。
怎麽會呢。
他不想尊重,他不想神行佑娶別人,他們兩個明明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使沒有撒旦和路西法,他也不想看到別人擁有神行佑,以後出席酒會宴會議會甚至突然重逢,站在神行佑身邊的,被介紹是神行佑的妻子。甚至以後會有小孩,等他回來或許還有機會看到神行佑兒孫滿堂。
他根本不想,可是那才是正常的人生。
當沈龍杳發覺自己心裏有多不甘心的時候,他確實害怕,因為當一件事你明知無處可依,卻隻能自己消化心裏的難過的時候,他真的害怕。
“聽著,zero,我知道你對我隻是朋友的感情,可能連很好的朋友都算不上,我也知道你去做賞金獵人很大程度是因為你離開軍團了,但是沒必要——沒必要離開自己的故鄉、朋友和親人,沈爺爺,霖和蘇生他們需要你,我也……我想說如果可以,你不用那麽辛苦,至少離他們近一點。”
“……”
“至於我們的事,你想要它過去就過去,我會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們還可以像之前那樣相處,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我不會給你造成困擾。但如果你可以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
“不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麽,”沈龍杳打斷他,直搖頭。
“是因為撒旦和路西法的事?莉莉絲對你說了什麽我不知道的麽?我不明白,你一下子就對我很冷淡,又一下子離開,你說尊重我的選擇,我的選擇你真的明白麽?哪怕讓我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我是你一直在找的神槍手,”沈龍杳突然說。
“……”神行佑怕是給說懵了,好一會兒才發聲,“什麽?”
“事到如今沒有說謊的必要,二十多年前是我幫過你父親的忙,我的確被人稱過神槍手一段時間。因為是撒旦的身體,我的生長極度緩慢,有幾年甚至一點變化都沒有,所以才會這樣年輕。”
神行佑緩了緩:“……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
“起初是怕惹麻煩,畢竟神槍手的名氣大了,不老和怪物有什麽區別,路景泉和爺爺就商量並促成了神槍手的社會性死亡。後來……後來是的確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就一直拖著沒有告訴你。”
“你現在說這個是為什麽?你還不明白麽?不管你是神槍手還是zero還是誰,我現在都不在意,我隻在意你,現在站在我麵前的你。”
沈龍杳似是鼓足了勇氣,很平靜地說:“我現在說是因為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否則,你要我看著你離開我?我做不到。你要我看著你被迫忍受非議白眼和不被理解的一生,不能擁有兒女和別人的祝福,我真的做不到。這些你都沒有想過,我不想毀了你。”
神行佑急切地說:“你說的那些我想過!真的想過!在我知道自己對你的心意之後就已經想過!可那又怎麽樣?我通通都不在意,我隻想要你,你難道不知道麽?”神行佑說,“你說尊重我的選擇,那你給我機會麽?”
沈龍杳突然煩躁:“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你說這些還有意義麽?既然做了選擇就負好責任,不要讓我看不起。”
神行佑一愣,這時才發覺,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他愣了一下,心裏突然升起一個念頭,上前靠近沈龍杳,“你在說什麽?”
沈龍杳卻是提都不想提他結婚的事,提起來就感覺心裏不舒服,或者說……妒火中燒,好像自己跟個妒婦一樣,“……不要再說了,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不要說不愉快的事。我該走了,你好好的……”好好的什麽,卻是說不出來了。
神行佑忽然想起霖剛才賊兮兮地和自己說,他可沒和沈龍杳說今天新郎是誰……神行佑也是過於直,直接打斷沈龍杳的話,“你、難道你是在吃醋?!”
輪到沈龍杳愣了,然後有些惱羞成怒:“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眼神慌亂臉色都變了,根本不需要強行解釋。
神行佑一臉理所應當:“對啊我喜歡你,你的醋我當然吃。”
沈龍杳:“……”
神行佑走到他麵前靠得很近,沈龍杳慌了神,“你不要失了分寸,是男人就做男人該做的事,既然做出選擇就要對別人負責!”
“我以為你對我……我……”神行佑有些語無倫次,知道他也許是在吃醋心裏高興得不得了,直說:“我對你負責不算嗎?”
“當然不算!你在想什麽?今天你結婚不要——”
“話都讓你說完了還真是狡猾,讓我負責,那你負責了麽?”
“和我有什麽關係?!你既然決定和別人結婚,難道不應該負責任麽?難得要我替你負責任?不想負責就不要答應娶別人!”
神行佑:……
兩人都愣了,沈龍杳吃驚於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
一瞬間愣住之後神行佑突然伸手一把抱住沈龍杳:“你吃醋了!你在意我!你是不是在意我?!”
沈龍杳傻了兩秒,掙紮著推開:“神行佑你在幹什麽?今天你結婚,你冷靜冷靜!這是你該做的事麽?”
少年忍俊不禁,湊到他臉前溫柔說:“誰說今天我結婚?”
沈龍杳:??
他已經被湊近的神行佑還有那些話給整懵了,神行佑神色一凜,又突然在他嘴上親了一口,說道:“想起來了麽?那天晚上你就是這樣吻我的。”
沈龍杳:!!
神行佑在等他的反應,沈龍杳卻是大腦當機一樣,一時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山崎的聲音適時響起:“老大!你在這兒啊!新人已經到禮堂了,請你快點過去哎。”
沈龍杳如夢初醒,從剛才被親起就和傻子一樣揪著神行佑的衣服,愣愣地看山崎和加藤兩臉懵逼。
加藤一看這不是沈專員麽?他們倆都快貼在一起了,忙問老大還去麽?
神行佑頭都不回盯著沈龍杳:“不去不去。”
“好的老大。”拉著山崎閃人。
“你……這是什麽意思?”
神行佑這才解釋:“今天不是我結婚,你也不想想我才多大啊!是我堂哥和京野未希的妹妹。再說,我怎麽可能和別人結婚啊……”
最後這一句聲音很低,沈龍杳還是傻傻地站著,少年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他說:“不然我們結婚吧?你……願意麽?”
這過於直白的話讓沈龍杳呼吸一頓,心跳加速,臉色微紅,他當然願意,可他不能這麽說。
“zero?”
“……我不能,”沈龍杳歎了口氣,終於承認了:“我在意你,但我不能,讓我走吧。”
“你說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不好麽?你不要離開我,你都說了,不能接受我離開你,那我也一樣,你沒有想過嗎?如果今天我放你走了,你知道我會有多難受。我們一起想辦法,你要是離開我,我還不如早點死了好。”
“你在說什麽?!”
“我在說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神行佑認真地看著沈龍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絕對不會。今天之前,我以為你對我的感情,和我對你不一樣,所以我尊重你,不管你選擇什麽我都可以尊重,哪怕委屈我自己,因為我愛你。現在不行,我不能允許你用還沒有發生的事去否認我的感情,你明明就在意我!那種事有我重要麽?”
結婚的事的確讓沈龍杳看清了自己,和撒旦沒有關係,是他喜歡眼前這個少年,比起以後的離別,他連現在神行佑多看別人一眼都不能接受。遠在異國他鄉遙遠的寒土之上,知道神行佑要結婚的消息時,萬念俱灰。
神行佑見他沒有反應,以為他還是打定主意要走,不免著急,不等沈龍杳有什麽反應,說道:“我真的喜歡你!從我第一次見你到現在,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我全都記得。你先不要說話,聽我說。第一次見你,在布朗城堡外,你偷偷跟蹤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卻沒有反感,我甚至不知道你有什麽目的,晚上還在城堡裏碰見你。然後你胡說八道,我就信了,你知道我、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人……我去軍團總部見到你,以為你會尷尬,可是你很冷淡的問我來做什麽,那時候我心裏有點失落,我第一次以為我自作多情和你熟識了,很奇怪的想法。你答應帶我找神槍手的時候,我有點開心……莫名的我覺得你不僅是為了信守承諾,你是想幫忙,雖然嘴上不說但我心裏還是感激你的。”
“金字塔裏你提起父母的時候,我能夠感同身受,對我來說母親也是相對陌生的名詞。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在金字塔坍塌的時候,你把我護在懷裏……現在我知道是因為撒旦的緣故,你才會奮不顧身。但做到的是你。我對你的喜歡是在這之後,我想見你,想問你為什麽,可是你居然對我避而不見,那時候我真的,有一瞬間很生氣,似乎是被人搶走了我最珍貴的事物一樣,我甚至想不顧家族影響帶人闖軍團去見你……”
“我想了很久,我能確定這是因為我在意你。”
“所以我送霖回家的時候,你不挽留我,我明白我為什麽會生氣;和你一起可以忍受躺在沙漠裏破爛旅館的破床上;你不問我我去見神行千島發生了什麽,我會生氣你不在意我的事;在監獄擔心你的傷,我可以欺負你,別人誰都不行……”
“你說我煮的粥好喝,我心裏很高興,隻是不想表現出來,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我以為我肯定是瘋了。你說冷了,我忍不住想脫下外套給你,卻發現我們都沒有穿外套,那時候我很想抱著你,幫你擋風。”
“我們見麵相識熟悉的一切一切,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神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們睡過一張床,我也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哪怕隻是每天看到你我都可以在心裏笑起來,別的我都不想管,我隻想要你。”
沈龍杳呆若木雞:“別說了……”
“為什麽不說?我的感情一不犯法二又不幹涉其他人,我想告訴你。”
“我知道……”
“那你……?”
少年眼神真摯,飽含真情,沈龍杳似乎無法拒絕,就像小時候家長說不能吃糖會壞牙,親戚見這孩子乖偷偷塞在口袋裏的幾塊糖,放學的路上糾結到底吃不吃啊,想吃,但害怕,怕牙真的被蟲子吃掉,也怕被家長發現,因為長牙期的孩子不能吃糖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人會像你自己一樣在意“想不想吃”和“究竟會不會長蛀牙”,一旦你在意的東西脫離大眾,那你就是異類。
沈龍杳不想做異類,所以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乖孩子,因為他經曆過長得緩慢被所謂的朋友懼怕,被指著鼻子罵怪物,他一直都想擺脫異類,即使遇見喜歡的人喜歡的事,也因為注定會成為異類而被迫選擇離開或是像神槍手那樣隱姓埋名,不斷以新的身份出現,所以後來他慢慢索性也就不去交朋友,對彼此都好。
這麽多年來他深知要想不受到傷害,首先要學會不傾注情感,所有人事公事公辦,沒有感情失去的時候也就不會悲痛。
神行佑卻教會他有的人不是劃清了界限就能做到不在意的,有的人不經意間就能在別人心裏種下種子,悄悄生根發芽,等到長成參天大樹枝繁葉茂,再也沒有拔出的可能。
“zero?”
“……”沈龍杳看著他,似乎又準備長篇大論的樣子,一股無奈的情緒湧上心頭,真是拿這家夥沒辦法,“在神行家的那天晚上……我很清醒。
神行佑愣住了:“什麽?”
“我在軍團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在此之前一直做賞金獵人,今天在這裏明天就在別處,每到一個陌生的新地方都免不了應酬交友,喝酒……我酒量還不錯。”
神行佑眨眨眼:“你是說……”
“我——”沈龍杳想說那天晚上自己是清醒的,也是自願的,想說喜歡站在麵前的這個少年,想要守護他,想聽他說話,想和他牽手接吻做任何任何事,隻要是和他。隻是神行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一瞬間想明白沈龍杳說的話究竟是意思後,神行佑突然上前一步湊近沈龍杳吻了上去,與剛才那一吻小心翼翼不同,這次神行佑的吻充滿了占有欲。
除了狂喜也大概隻有大腦空白可以形容神行佑現在的感受了,少年人初嚐□□求而所得,他恨不得把沈龍杳緊緊抱住,揉進身體裏融為一體誰也無法奪走,恨不得告訴所有人沈龍杳是他一個人的沈龍杳。
沈龍杳也沒有反抗,閉上眼睛回應,這個吻結束後兩人都有微微喘息,抵著額頭相互望對方的眼睛,神行佑咧著嘴傻笑,“你還是幫我找到他了。”
他說的是神槍手,沈龍杳愣了一下,也笑了:“可不要拜師啊……”
“好,都聽你的。”神行佑說,“這樣……你不會再走了吧?”
“嗯。”
“那……考慮一下神行家?”
“……立場不同,還是算了吧。”
“那你——”
“我會和你在一起的,”沈龍杳知道神行佑在想什麽,忍不住笑起來,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臉頰,“隻要你允許我借住在你家。”
“當然!什麽借住啊,我家就是你家。”
沈龍杳笑了笑:“山崎剛才叫你,今天是你堂哥結婚,你還是去吧。”
神行佑嚇得抓住他的手,“我不去。”
“我和你一起去。”沈龍杳這次沒有逃避,反手握住神行佑的手,“走吧。”
家主大人愣了一下,“好,我聽你的。”兩個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衣服,一起朝前廳走去。
“我說……你準備什麽時候搬過來?”
“這兩天,不急。”
“是不急……我是說,今天我正好沒什麽事,你要是想搬過來我可以幫忙。”
“今天不是堂哥結婚麽?你不在不好吧。”
“沒事,就是讓我出席露下臉而已。”
“嗯,還是去一下吧。”
“嗷。”
“……”
“所以……今天你要搬過來麽?”
“……”
“我不急,我隻是……就是,那個,今天沒什麽事做,找點事做,你覺得不好那就明天再搬,沒事。”
“……來日方長,我們的時間很多,小佑。今天確實倉促,我也需要回家和爺爺他們交代,今晚我就住這裏,明天再搬過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