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5.0
那枚戒指閃耀著黑金色的光芒，十分耀眼，撒旦下意識接住，“這麽貴重的東西……”
路西法卻是不想再多說，翻上窗戶，“貴重……就保管好吧，當是我的謝禮。”他似要縱身躍下窗戶，突然想起來什麽，回頭看撒旦和莉莉絲：“你們……？”
撒旦心裏正歡喜收到路西法的禮物，聽到路西說點話抬起頭，“什麽？”然後看到路西法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自己和莉莉絲，恍然大悟：“不是你想得那樣！”
可是又不想當著莉莉絲的麵說她隻是柄冷兵器，於是很糾結該怎麽說，路西法擺擺手：“惡魔的事我並沒有資格質疑，我先走了。”說完便躍下窗口，消失了。
撒旦拿著戒指沮喪地坐在床邊，莉莉絲不明所以，卻看得出主人心情不佳，少見地不言語。
第二天路西法如約帶來了一本書，撒旦一看便知道這是古惡魔語言，即使是他夜需要一些時間來翻譯，便讓路西法吃過午餐後再來取，路西法看上去很焦急，從主教處親自取了午餐送來，在房間裏等待，飯都吃不下。
吃食對於天使和惡魔來說是無需的，隻是在人間需要精神力維持，人間的吃食算是一種補充，隻不過兩人都無心於此，撒旦一開始還很拘謹有路西法在身邊，漸漸地便沉浸在古老瑰麗的語言之中了。
待他覺得眼睛酸澀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身處一個陌生的山洞之中，路西法在自己臉前不斷地揮手，叫自己的名字：“惡魔之子！喂！惡魔之子？撒旦？”
撒旦拉住他的手，再晃真的要暈了，“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了？我們什麽時候……到這裏的？”
“這是□□的世界，我們被吸進來了，”路西法說，頗擔心地看撒旦，“你一直看書，我怎麽叫你都沒有反應，我想出門叫人進來，可是門無論如何都無法打開，你的下屬在外麵我怎麽喊都沒有反應。”
“恩？我怎麽沒有印象……莉莉絲麽？她沒事的。”撒旦揉揉眼，打量他身處的地方——這是一個封閉的山洞，沒有出口，方圓很小，昏暗一片中路西法打著一盞掌心蓮做的燈，還有手裏的那本書，其餘的便什麽都沒了。
“隻是一個失神的瞬間周遭就發生了巨變，我們恐怕是被拉進了書裏的世界。”路西法舉著燈四下走了走，“是我大意了，不曾想如此古老的書中還殘存著魔力，這本書……”
他似乎欲言又止，撒旦看他難為，問道，“我看懂了這本書大部分的內容，隻不過，書裏講的不是故事。”
“惡魔的著書，當然不是講故事，”路西法古怪地看撒旦，不明白他怎麽會想到故事書上去，畢竟那書本看著古老典雅，絕對不像普通的故事書。
“書裏沒故事多無趣啊，”撒旦聳聳肩，靠坐在山洞邊，“你有辦法出去麽？”
路西法打著掌心蓮觀察周圍的岩壁，“我不確定，曾經也有這種情況，出去的方法應該是找到神力或魔力源。”
撒旦撫摸這手中的書本，燙金字體凹凸不平，他坐在地上好像想休息一下，看路西法：“你懂得真多。”
路西法一怔，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過譽了。”
“天堂裏的天使，都像你這樣麽？”
路西法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舉著掌心蓮走到他身邊，“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覺得你很優秀，”撒旦低下頭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惡魔生來負有強大魔力，移山倒海，置人生死，可惜連一株植株都養不活。以前在地下城隻是覺得地上花草美麗，我們住的地方卻暗無天日，和你接觸之後越來越無地自容了。”
路西法遲疑了一瞬：“你以前沒有接觸過天使？”
“也是長大一些，父王對我的看管才有所鬆動，以前甚至很少到地麵上來，而且……”撒旦看著他，“你們天使也對我避之不及，所以你來找我幫忙，我覺得很驚訝，能幫到你，也覺得很開心。”
路西法沉默了，自古天使惡魔不相往來，兩族中除了父使耶和華以外，幾乎都堅持雙方老死不相往來，天使們聽從父使的教導，派去一波又一波的信使以求結交，但私底下都是能不與惡魔接觸就不去惹事。
而且像撒旦這樣平和溫順的惡魔實在少見，一開始父使對路西法說惡魔之子也在地上時，他提醒過他的六翼天使團，他本人也並不打算和惡魔之子有交集，他想，惡魔之子那樣高高在上的王族應該同那些惡魔親王一樣，不屑於和天使接觸。
誰知道是這樣一個……最不像惡魔的惡魔之子。惡魔最是草菅人命，可撒旦為了一隻當時並不知道是珍稀龍鳥的鳥而求自己的天敵，這也是路西法為什麽臨時改了注意，沒有把那隻龍鳥交給米迦勒，還費力治好了自己所造成的灼傷。
“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些話？對不起……”撒旦看路西法不說話，忙說，“我在地下城總是一個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我閉嘴好了。”
路西法搖搖頭：“不用道歉，這次你肯幫忙我很感激。”他隱約覺得撒旦說話的時候有些不開心，大約是地下城惡魔因為撒旦惡魔之子的身份而對撒旦敬而遠之，撒旦這樣的尊貴身份恐怕承受了太多惡魔一族的希望，誰攤上這樣的人生會開心呢？
但路西法不懂怎麽安慰，想到這才驚覺自己竟然想要出言安慰撒旦，隻不過過去的時間裏他從沒嚐試過，不知道如何開口才作罷。
“你……為什麽會……”路西法艱難地邊想邊說，“會想要救那隻鳥？”
撒旦愣了愣，“為什麽……？哪有為什麽，說不出來。”他說話時路西法不動聲色地坐在他旁邊不遠處，掌心蓮照亮了山洞中央，兩個人的中間位置。
“我的意思是，你在羨慕天使的神力可以救治其他生命力？”
“嗯，”撒旦說，“神力可以延續生命，這麽一想，天使更值得活下去……”他說最後一句很小聲，但路西法還是聽清楚了。
“不，也不能這麽說，”路西法搖搖頭，對他的說法很不認同，“父使曾說過，每個生命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也、覺得你……你很不一樣，至少惡魔……惡魔也有你這樣的。”
真不敢相信他一個六翼天使居然在和一個惡魔說這樣的話……
撒旦也顯得很不敢相信，看了路西法一陣，才說道，“我也有存在的理由麽？”
這種話路西法顯然十分不理解，“你不是魔王的兒子麽？”
撒旦搖搖頭：“繼承惡魔王的頭銜，征服天使統領這個世界，這是父王存在的理由，不是我的……”
對於他如此直白地說出魔王的意願，路西法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來緩解這份立場尷尬，不過他注意到撒旦似乎並不覺得說出來有什麽，畢竟，魔王想做什麽，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所以路西法才搞不懂為什麽父使明明知道魔王的野心，仍不管不顧，不死心地派去一波又一波信使求和。
“我又說這些讓你不愉快的話了，”突然，撒旦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說了。這裏怎麽樣？你找到離開的方法了麽？”
“方才說話的時候我放了些神力出去，但找不到魔力源頭，如果你也沒有感應的話，我想我們得試試別的方法了。”
“沒有，同為魔力持有者，如果這裏有殘存的魔力，我該比你更早察覺才對，”撒旦說，“這麽說，你是想強行打開空間通道？”
“現在隻有這一種辦法，你休息一下，等下我們一起——”
“強行打開會損耗你的神力，畢竟這裏是惡魔之書的世界，我倒是沒有太大影響，卻無法打開通道，不過，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不耗費精力地打開……”撒旦說，“我有一枚蜃珠，不知道有沒有用……”
“蜃珠？你、哪來的？”路西法驚訝地看著撒旦從懷裏掏出來一枚純白色的珠子。
“蜃珠是人魚的結晶，人魚天生畏懼惡魔……”路西法不說了，因為人魚懼怕惡魔的原因是惡魔曾在中世紀大肆捕殺過人魚，做成人魚燭點亮地下城的昏暗。
撒旦果然覺得尷尬，舉在半空的手不知該繼續遞給路西法珠子還是收回來，“我有個朋友……是人魚，他和你一樣不在意我是惡魔……還送給我蜃珠，也和你一樣……”那枚戒指……
路西法愣了，“我……”
“如果這個蜃珠能帶你離開，那再好不過了。”撒旦抱著惡魔的□□，說道，“這本書是地下城的東西，即使不是用來害人的，現在結果也一樣害了你……”
路西法搖頭，“我們先離開這裏。”
“你走，我走不了的，”撒旦解釋道，“這顆珠子隻能帶一個人走。”
路西法隻見過蜃珠，如此珍貴的東西不亞於他給撒旦的那枚戒指，他並沒有親自使用過，所以並不知道這個，“不行，我不能丟下你。還是我來試著打開通道吧。”
撒旦看他看得都呆住了，好久才低聲說：“不是丟下我……你出去了，再去找一顆蜃珠回來，不就行了麽？”
“你……”
“你想想，我是惡魔，怎麽能再找一顆蜃珠回來呢？即便我那個人魚朋友還有一顆，可他居無定所慣了，我又上哪裏去找呢？你出去才是最保險的，而且這裏充滿魔氣，你不能待太久，我反而無事。至於這本書……就留給我繼續解悶兒吧，我等你回來就是了。我們兩個耗在這裏，誰都出不去的。”
路西法一時竟無法反駁，撒旦的話有理有據，看不出來他這樣的能說會道，張了半天嘴，隻問了一句：“你不怕我不再回來？”
“可你不會的。”撒旦就像受到冒犯一樣，馬上反駁。
“我……為什麽……？”
撒旦遲疑了一瞬：“因為你救了龍鳥，還因為我……！”
“什麽？”
“……還因為我相信你，路西法，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但不管你回不回來，你出去了就平安了。”
路西法沉默地看著撒旦，很久才說：“好，我一定會回來的，你要好好等著我。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