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派·惡鬼·不是惡鬼
吃過晚飯，沈龍杳忽然被霖告知，神行叔侄倆已經走了，因為沈龍杳現在披著家主的臉麵具，所以晚飯就沒在一起吃，自己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吃的，對此也就不知情。
得知走得倉促，沈龍杳愣了愣，喃喃道:“這麽急……”
霖打量他，狐疑道，“神行佑不是說了這事不能拖嗎？”
說是說了，但連聲招呼都沒打，未免有些太猝不及防。
沈龍杳莫名地覺得心裏有些空，總覺得神行佑這次是往火坑裏跳，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莉莉絲……他想起第一次和神行佑見莉莉絲時，突然插進來的美杜莎，隻希望神行佑這次不要遇見她，本來就怕蛇，更何況還是那麽大個兒……
“喂，龍杳？”
沈龍杳如夢初醒:“嗯？”
“發什麽呆？你擔心那小子？”
沈龍杳也不否認，“你說那個莉莉絲會不會和神行千島有什麽關係？忽然來一封郵件完全摸不著頭緒……”
霖打著哈欠，擺擺手，“誰知道，有關係也是人家的家事，別想了，早點睡吧，家主。”
“嗯，你去休息吧。”
“你還真別說，我用這個身體總是覺得很累……”
應該是真身在冰室裏待得太久，沈龍杳想了想，或許他可以用神行佑的臉去克萊爾把霖的身體的換回來？在不惹麻煩的情況下。
晚上他睡在神行佑的房間，很罕見的失眠了。神行佑的房間裏貼著很多亂七八糟的簡報，房間雖然幹淨，每天都有人來打掃，但東西還是他第一次來時候那樣的亂，估計是家主特意囑咐過不讓動的。
牆壁上的簡報最老的已經泛黃，日期都是八年前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被剔除，留下了一則標題為“沙漠狼眼”的信息。
這些年新聞媒體被各家組織控製，起得標題名字總是那麽中二。
最近的一則則是大半年前，上任神行家主參觀軍團總部的信息，林林總總看下來，沈龍杳覺得很有趣，有趣在於，在這個時代還有人會收集簡報，而且還是神行佑，萬萬是想不到的。
不過神行佑收集的這些報道他大部分都有印象，基本都是軍團執行部的外部任務和合作，或多或少有他的參與，往前推三年他在執行部還是隱姓埋名的專員，連zero這個名字都沒有，別人隻知道他是“神槍手”，不難看出神行佑關注的點依舊是這個。
還真是執著啊。
床頭上，他第一次來的時候見到的那張照片不見了，八成是給帶走或者收起來了。那是他在沙漠和沙蠍變異族起了點小衝突，打了一架，剛好被路過的駱駝商人拍下，事後沈龍杳記得給了一筆錢看著對方銷毀照片的，或許是那人做了手腳，留了存分？
好在沒有拍到臉，這也是沈龍杳對這件事沒有太在意的原因，要是拍到臉那就必須將這個無辜的路人帶去總部，對他的記憶做點修正，沈龍杳不願意多事，反正也沒拍到自己的樣子。
沒想到還有這個緣分，在神行佑這裏看到。
看了一圈房間裏除了關於追蹤神槍手的資料，就是神行家族這些年來的報告和曆史記錄，看樣子沒少被人翻，也不知神行佑過的是什麽日子。
看著看著反而沒了睡意，沈龍杳穿了外衣打算趁夜色在神行佑家裏逛逛，這幾天在他家都沒有好好參觀參觀，白天走兩步都是人，太不方便了。
拉開門，就是院子裏的池水，神行佑養了幾隻天鵝，此時正浮在水麵上，沈龍杳抓了把吃的散下去，從橋麵上走過，到前廊。
走廊的牆上掛了幾副名人畫，沈龍杳對畫作沒什麽研究，但估計也不會是假的，以神行家的水平，掛假的還不如掛家主的塗鴉。
穿過走廊就是前門，前門再往前是書房和叔叔的房間，沈龍杳邊看邊精神，想著幹脆到書房溜達溜達吧。
“哎你聽說了嗎？”
“什麽？”
“克萊爾的秘密實驗，前段時間家主不是親自去了嗎？大家主後來好像也去了。”
是兩個人在說話，沈龍杳停住了腳步，站在不遠處聽。
“大家主怎麽也去？又是給家主善後？難道……”
“可不是嗎。”
“也真夠操心的，我要是有這麽個侄子，早就和他斷絕關係了。”
“你能和大家主比？”
“隻是覺得可惜了。在家主前，大家主明明管家族事務管得挺好，結果家主一回來，什麽都得讓著。”
“也是。你說，要不是家主天生就看得見那些髒東西，大家主還會讓這家主位置嗎？”
“難說，長老院就不會同意吧，咱們家主實在太我行我素了，長老院早就不滿了吧。不過家主也是厲害，咱們這處理異族事件的，難免碰上邪門的事，他好像就是為這生的一樣，怪不得都叫他惡鬼。”
“厲害歸厲害，誰不怕他啊，我聽說他能看到靈魂是因為搶了千島大人的精氣，要不然老家主幹嘛把千島大人送走，好幾年後才接回來。”
“呸，這話可不能亂說，讓家主聽到你就完了。”
“這個家誰不知道他。”
“嘁，倒也是。”
“……”關於神行佑的話就說到這，沈龍杳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記得神行佑說過，家裏的人都很怕他，他在家族學院的時候也沒有朋友，大概就是因為“天生看得見什麽東西”吧。
在英國沈龍杳就有察覺，人類中能夠看到異族靈魂的其實不是個例，他走南闖北什麽沒見過，也認識幾個這樣的人，雖然仍舊沒有理論說明能夠解釋，但是肯定是和惡鬼完全扯不上關係的。
再說，神行佑不過就是個人，還是個不大的少年，隻不過年少身居高位而已，實在不能這麽說他。
要是真的說他和別人不同，那也隻是他這樣的人更適合處理異族事件吧，在沈龍杳看來更是一種天賦。
不過看現在這個情形，這種“天賦”一定給了神行佑不少的傷害。
果然大多數外表光鮮亮麗，背後都有不能說的辛酸。
“咳咳——”
“家、家主大人……”
沈龍杳頓了頓，暗暗調整呼吸，盡量低聲地“嗯”。
他是忘了神行家這麽大肯定有巡邏隊的，出門撞上說神行佑壞話的下屬也就算了，本來氣不過想跳出來教訓一下，跳出來後才想起，他不能說話，一說話就暴露，神行佑還讓他盡量不要主動在人前多晃悠的。
所以這下就尷尬了，神行家主大半夜出現在巡邏隊麵前，等著訓話的兩個人低著頭也不敢抬頭，但是家主大人也不說話。
慘了慘了，家主大人一定是很生氣，才會氣得說不出話。
沈龍杳也覺得慘了，他是的的確確不知道該怎麽和人相處啊，尤其是這種情況。
就在他想直接轉身遛會不會給神行佑丟臉的時候，瞥見地上丟著兩隻煙頭。
原來是在抽煙。
沈龍杳想了想，慢慢咳嗽起來，低著頭的兩個人慌張地抬起頭，看到家主大人皺著眉頭，捂著嘴咳嗽個不停，一邊咳一邊朝他們揮手。
“滅、滅了！”其中一個人忙去踩煙頭，拉著另一個人大叫。
“哦哦，滅。”
巡邏隊偷跑出來抽煙的兩個人著急忙慌地踩煙頭，撚來撚去都快把煙頭踩成沫沫了，沈龍杳看他們踩得熱火朝天，學著神行佑平時的語氣冷冷地丟下一句，“去領罰。”轉身就走。
“是！”
“謝家主！”另一個還大著膽子喊了一聲，被同伴拉了一把，“幹什麽？不要命了哇！”
對方撓撓頭發，“你不覺得家主大人今天很不一樣嗎？”
“哪裏不一樣，還是那副樣子啊。煙都不讓抽……”
“不知道，好像沒那麽……哎我也不知道怎麽說，算了算了，趕緊歸隊領罰。”
“走走走，別一會他又改主意了。”
沈龍杳一溜煙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要是整天生活在這種地方遲早得崩潰，太無聊了，怪不得神行佑在家裏那樣……不過說起來，神行佑沒有變得孤僻陰鬱真是很不容易。
心裏有塊地方微微刺痛了一陣，想起惡鬼那個詞的時候。
他不是什麽惡鬼，他是神行佑，是被人耍寶會計較，找機會扳回一局的神行佑，是會同情無辜異族的神行佑，會照顧人的神行佑，會煮粥包餃子的神行佑。
大多數人們總是喜歡自以為是地給別人貼上標簽，自以為是地認為這個人就是怎樣怎樣的，不去在意別人的感受，在不了解一個人的情況下強行給其下定義。
神行佑大概是經曆過了許多這樣的誤會，現在才會雲淡風輕地說沒事，習慣了。
他因此而難過的時候總不會如此輕鬆。
沈龍杳心煩意亂，閉了眼，忽然很想他，他走前自己也沒有太在意，道別的話也隻是簡簡單單的，“你自己小心。”
現在忽然覺得後悔，他應該多說幾句，想辦法讓神行佑留下，雖然他知道神行佑是不會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