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她將寄托留給她
“小姨,你先進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待一會兒。”走進花卉園前院,墨蒲卿便鬆開杏花的手道。
“外麵天冷,你別待太久凍壞了身子。”
“知道了。”她輕聲答應,朝亭子邊的秋千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杏花不禁又心疼起來。
她每次來花田鎮,都會帶那個叫優優的女孩一起來,在花卉園住上幾天。
第一次見她,給杏花的印象就是,長得非常好看,有一種鬱雅態的嬌柔之美,說話輕聲細語,謙遜有禮。不過杏花還是很好奇,優優作為墨家的養女,對卿卿而言,無論是地位還是未來家產分割都有很大的威脅,但卿卿對她卻格外的好。她第一次見卿卿會如此溫柔地對待一個人,看得出來很是喜歡她。
時間長了才知道,那個女孩不僅溫柔善良,滿眼滿心都是卿卿,待卿卿的惜愛體貼似乎已經超越世上的任何一種關係。
卿卿這般剛毅要強的人都被她影響改變成了溫柔的人,想必是個人都會喜歡這樣的女孩吧。
如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這種失去親人的感受她懂,現在也隻有讓卿卿自己靜下來,也許能夠想通,盡早釋懷。
轉身邁開腳步進屋,杏花打算做些她好吃的甜點改變她的心情。
此時雪已經停了,不顧秋千上蓋著的一層積雪,墨蒲卿靠坐了上去,用腳力晃動了一下秋千,便兩眼無光地凝望著一處,不知不覺發起了呆。
此時,一路偷偷隨行的洛淩霄正躲在院外的一處角落擔心地偷看著她。
按照習俗,最後的安葬儀式隻能由逝者親屬在場,他隻好一路偷偷跟著,在暗處目送梁尤最後一程,也能看看墨蒲卿。畢竟前段時間墨家一直備受外界關注,哪裏有墨家人哪裏就會埋伏可恥的狗仔,所以墨家拒絕了所有來訪,害得他連墨蒲卿住院都沒能看上一眼。
此刻以這樣的距離,能夠一直這麽看著她也是難得的了。
他答應過梁尤一定要保護好墨蒲卿,現在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盯著墨蒲卿,觀察她所有動向,生怕她會想不開幹什麽不得了的傻事。
她要是知道墨涼優自殺前曾被爆出過不雅視頻,她要是知道溫雲哲根本沒有被判實行,怕是會立刻提刀去拿下他的項上人頭,那樣後果一定不堪設想。他們現在每個人都緊閉著嘴,死守著這些秘密,但願能就此塵封,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唉,可是……看到她這幅陰鬱的樣子他心裏很疼,就有種想要跑到她麵前抱住她,跟她說有他在,什麽都別怕,他會一直陪著她。
可是他要是這麽魯莽會不會嚇著她,然後被她本能地來一個狠狠的過肩摔,在地上砸出一個大窟窿?
想想他就覺得有一點點發毛……可是他真的很心疼啊!
算了,要能給她一個像冬日的太陽一般暖暖的擁抱,被她摔成骨折都是值得的!
想著,他直起身,準備邁步前去,就見一個身影走進院門,他頓時收回腳,詫異地探頭望個究竟。
院內一陣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發呆入了神的墨蒲卿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直到那個身影站在她麵前,她才恍然回神。
順著那一身素白的衣著往上看,隻見墨慕凡眉頭微蹙,看著她的神情充滿心疼。
沒等她做出反應,他就拉起她外套上的帽子戴在她的頭上,然後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邊說:“不要因為難過就糟蹋自己的身體,心情不好,吃點甜的就好了。”
他撕開包裝紙,把糖塞進她嘴裏。那一瞬間,她的心髒猝然顫了一下,仿佛從他清澈的雙目中看到了梁尤的影子。
她又回憶起過往,自己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梁尤都會給她準備各種各樣的甜食,然後一口一口地送到她嘴裏。
她曾經說過,大多數人在情緒極度低落時引起的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導致內髒功能失調,就會感覺到口苦……
“吃點甜的可以緩解一下,心情也會慢慢好起來的!”她總是笑眯眯地對她說這句話。
嘴裏甜甜的,看著她溫暖的笑容,心情真的就好了許多。
墨慕凡把手伸進帽子裏揉揉她的腦袋,又抓起她的一隻手,給她攤開手掌,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錦盒放在她的手心。
“這是什麽?”
“那天她把這件東西在花房的桌子上了,應該是留給你的。”
“留給我……”
她疑惑地打開錦盒,見裏頭置放著梁尤貼身帶著的那條手鏈,心頭不由一緊。
這是她愛惜如命的那條手鏈,她說這是自那場車禍爆炸以後,父母留給她的唯一一件東西。後來,這條手鏈就成為了她對父母思念的唯一寄托了。
不覺,墨蒲卿鼻子一酸,兩眼含淚地抬頭向墨慕凡確認,“她留給我了?”
他點頭的瞬間,也讓她目中的眼淚潸然落下。她緊握著手裏的東西,貼在胸口,忍不住哭了起來。
現在她把這個寄托留給她,是要她也把對她的思念寄托在這裏嗎?
笨蛋,你覺得這是留給我最後的溫暖嗎?分明就是一種殘忍的淩遲!
墨慕凡上前一步,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撫著她的背默聲安慰,全然不不介意她的涕淚蹭在他白淨的衣服上。
他仰頭望著天空中從陰沉的雲層裏迸發出來的金色光芒,希望這樣的光也能衝破密布在她心上的那團烏雲,希望,優優所到的另一個世界會一直是溫柔的晴天。
躲在那頭的洛淩霄已然不去想抱著她的是不是自己,不禁又在心裏暗罵起溫雲哲來。
這個王八蛋簡直就是挨雷劈的,不想認罪就老實地離得遠遠的不行嗎?非要把人往絕路上逼,把事情搞成今天這副局麵,害得這麽多人為此受傷難過!
哼,看他哪天不找個機會好好教訓他一頓!
……
一頓飯吃完後,司機正好把金齡為墨蒲卿收拾的行李送來,墨蒲卿趁機的就把墨慕凡推上車,將他趕了回去。
在花卉園待的這些天,雖然相比在墨家,她的寢食狀態依舊不見起色,但環境的舒適感讓她的情緒神經有所鬆緩,至少可以肆無忌憚地發呆,不用抬頭不見低頭見地看到不想看到的人,迫不得已地跟他們相處。
見她除了發呆還是發呆,杏花時不時會把一些打理盆栽或是收拾屋子這種不傷手腳的輕活交給她做,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天,在幫忙杏花打掃花房時,她發現了一些幹花,見裏頭還有些雛菊,想起以前跟著金齡學習過花束插作,便有了親手為梁尤插製一束花的想法。
在櫃子裏找到插作用的絲帶和包裝紙,她便開始仔細挑選幹花,精心插製、綁紮,然後再選擇合適的包裝紙和絲帶完成最後一步。
將做好的花束放在一旁,打掃完花房以後,她找了個外出走走的理由跟杏花打了聲招呼,才拿著花束離開,往墓園去。
走進墓園,她思緒萬千地踏上層層階梯。
這裏十分寂靜,除了時而從周圍林裏傳來的陣陣鳥叫聲,似乎再沒其他聲音了。
她不覺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偶爾能看到一兩個前來祭拜的人。他們站在墓前,有的動著唇似乎在說話,聲音卻輕得聽不到在說些什麽,有的則默默無言,似乎想要說的話都在心裏道了一遍又一遍。
他們靜靜地來,又靜靜地走,將許多思念和悲傷落在了這片墓園裏,浸染了這裏的一切——再聽聽那鳥叫聲,已然變得憂傷,像是在為逝者歌頌著什麽。
她低頭咬了咬唇,繼續踏上步子。
走得差不多時,她抬頭望了一眼,想要確認梁尤的墓位,卻無意看到那裏有個身影,似乎是在祭拜,不由一怔。
這個背影,怎麽那麽眼熟?
她詫異地皺起眉頭,立即加快腳步趕了上去,隻是一排排景觀樹遮擋了她的視野,讓她一時看不到那頭的動向,當她到達時,梁尤墓前已經空無一人。
她晃了晃神,以為那身影隻是自己的錯覺,可當她走近一看,發現墓前竟擺放著一束花。她立即上前拿起花束查看,隻見所插的花是新鮮的,心裏不禁一驚,隨即轉身朝所有行道掃去。
掃視了好幾遍,卻始終沒再見到那身影。
她迷惑地低下頭,盯著手裏的那束鮮花,漸漸狐疑起來,轉而又否定地喃喃自語,“怎麽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
回到花卉園,一路心事重重的墨蒲卿在屋前停下腳步,在旁邊的欄杆上坐下,沉思了許久,突然起身進屋,回房裏開始翻自己的箱子。
翻了許久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便又起身去找杏花。
“小姨,小姨!”
“哎!我在這呢!怎麽了?”
“你給我收拾東西有看到我手機嗎?”
正忙著打理盆栽的杏花頓了頓,奇怪地看了看她,“怎麽突然想起要用手機了?”
“就是想起好些天沒有碰手機了,不知道武館那有沒有消息要給我,我擔心會落下什麽重要的事。”
“哦。”杏花麵部神經鬆了鬆,笑著說:“在我屋的床頭櫃裏,你自己去拿吧。”
“好。”
看著墨蒲卿跑開的背影,杏花不禁歎了口氣,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關於梁尤的那些事,金齡在電話裏都跟她說過,那天把手機交給她時,也交代了能不讓墨蒲卿用手機就不讓她用,但她主動要就給了,別露出什麽破綻。
雖然說他們在墨蒲卿的手機上動了手腳,不會查到什麽能影響她的東西,但她還是擔心會有什麽差錯。
晚飯間,杏花特意觀察她的情緒變化。見她一如往常那樣,時不時夾點東西往嘴裏塞,食不知味的嚼著,情緒不高,也沒有加重的跡象,心裏稍稍鬆了口氣,時而往她碗裏添菜。
隻是過了許久,她突然開口,“小姨。”
“嗯?”
“我打算明天回去。”
“回去?”杏花停筷,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嗯。”
“這是想通了還是?”
“隻是突然想起武館裏還有些事情沒做完。”
“嗯。”見她神情平淡,杏花心想她說的應該是真的,便點頭道,“那一會兒吃完飯我就回屋給你收拾收拾。”
“不用收拾,就都留在房裏吧,以後回來也不會那麽麻煩……城裏也不缺這些。”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