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第一次、最後一次
看著沒入身體的刀，袁子恒瞬間怔住。
那一瞬間，不知是因為疼的還是被嚇著了，他不覺哽住了呼吸，腦子一片空白，隻是不停地在問自己，刀子真的刺進身體裏了嗎？那他會死嗎？
緩過來後，顏瑾漸漸清醒，努力睜開雙眼，卻驚愕地看到殺手手裏的刀子從袁子恒身體裏抽出，心髒猝然像是被火焰灼燒那般燥痛。
“不，不要……”
見她要從地上爬起，幾個互毆的黑衣人又立刻將她按住，掐起她的脖子。
再不掐，一會兒拿百萬的機會就沒了！
看著眼前那把沾滿自己鮮血的刀，又低頭看向在衣服上漸漸四散蔓延開的紅色液體，袁子恒腦子猛然嗡了一下，渾身一麻，像個泄了氣的球一般軟了下來，膝蓋沉重地磕在了地上。
見殺手的手勢緩緩向後移，顔瑾瞬間從眩暈中徹底清醒。
“不要……不要碰他，不要！”
她拚命掙紮著，腔聲顫抖地哀求著，隻是下一秒，她又眼睜睜地刀子再一次刺進他的身體裏。
“不！放開我，啊！”
她像個受激的野獸一般，怒目赤紅地嘶吼哀嚎著，淚水如同從傷口裏流出來的血液那樣刺痛。
縱然指甲劃破皮膚，她也不留餘力地摳出那些掐著自己脖子上的手指，且毫不留情地折斷。
在那些黑衣人的慘叫聲下，她暴力地從束縛中掙脫起身，把他們當沙包一般，一拳一個狠狠揍開。
見狀，殺手立即將刀子抽出，甩掉袁子恒，滿眼殺氣地朝顔瑾走去。
隻是他沒想到，袁子恒還有力氣忍著痛，撲過來抱住他的腳。
“不許……傷害她……”他氣息微弱，眼神卻十分堅定。
冷漠地瞥他一眼，殺手一腳甩開他，可才邁步，又被袁子恒抱住。
“啊！你是笨蛋嗎？鬆開他，鬆開他啊！”
她焦躁地怒斥著，他卻不顧聽勸，用盡僅剩的所有力氣緊緊地抱住殺手的腳，抬頭看著她，嘶聲力歇地喊道，“快走，別管我！”
她同痛心地地咬緊牙關，將最後兩個糾纏的黑衣人打趴，大步朝殺手衝了過去，勢必要弄死這個冷血的惡魔。
在這關鍵時刻，殺手怎麽踹踢都甩不開袁子恒這個礙事的牛皮糖，情急之下，他隻好往他背上再插一刀。
這一刀抽出，也徹底抽幹了袁子恒所有的力氣，再怎麽用力也使不出勁了。
“啊！”
來不及阻止這一刀，讓顏瑾徹底崩潰，她暴怒躍起將殺手一腳踹飛，又迅速上前一腳踢向他胯下。
他嗷叫一聲，還沒來得及捂上，她就撲到他身上，朝他喉結上狠狠擊了一拳。
不給他任何喘氣的機會，她又接二連三地對他的頭部進行重擊，直到將他的整張臉打得血肉模糊，她才抓起地上的刀。
正當她舉起刀子，準備刺向殺手的心髒時，身旁的動響讓她暫停了動作。
腹中一股血潮突然湧上，將袁子恒一直強行咽在喉嚨的血液徹底衝出，刺鼻的血腥味貫穿他的口鼻，讓他忍不住全吐了出來。
“袁子恒！”
她扔下刀子，撲到他身邊，看那從他身上湧出的血液流淌了滿地，她緊緊按住他的傷口，眼淚再次決堤。
“走，我們去醫院。”
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頭，她將他扶起，扛著他走向大門。
可此時的他渾身癱軟，就像身上掛著一塊大石那樣沉重，她吃力走了兩步便與他一同摔倒在地。
她忙將他扶起，卻發現對他做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讓血液更加猛烈地從傷口裏湧出。
她頓時停下，不敢再折騰他，隻是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他強撐著沉重的眼皮，緩緩伸手抓著她的手，聲音若有若無地說：“別怕……我……沒事……”
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流了這麽多血，她怎麽可能不害怕？
即使聽到外麵傳來的警笛聲，她還是害怕得要死。
因為她知道，照這樣失血的速度，就算沒有傷到致命要害，即使送到醫院，醫生也難以挽狂瀾吧？
“終於……保護到……你了……”
“胖猩猩，笨蛋，傻瓜……為什麽要跟來？為什麽不聽話？我讓你跑的……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喜歡這樣，一點也不喜歡！”
她撫著他的臉，抱著他痛哭了起來。
聽到這久違熟悉的稱呼，他不由扯起嘴角。
閃著光，永恒不變的星星……
很想告訴她，這是他最喜歡的稱呼，隻喜歡從她口中喊出的稱呼。
可是，喉嚨裏不斷湧出血液，讓他張著嘴，怎麽都發不出聲音。
聽著耳邊傳來的哭聲，溫熱的淚水也浸濕了他的額頭和發絲，他心疼地抬起乏力的手，笨拙地給她拭去淚水。
這是她第一次擁抱他，第一次為他落淚，也讓他第一次，有了為她拭去眼淚的機會。
所有的第一次，都在他最後一次睜眼的時刻滿足了他。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呼吸，能躺在她懷裏睡去，一切都是萬分值得的。
她抓住他冰得徹骨的手，緊緊貼在臉上，似乎是害怕下一秒他就會即刻消失。
她無能為力著，努力地在心裏對神乞求著，不要帶走他，別讓他離開……
他緩緩揚起嘴角，艱難地用氣音對她說：“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保護你愛的人……”
“保護不好果果，也保護不了你，我這樣的廢物有什麽資格保護別人？隻會牽連一個又一個！”
他搖搖頭，“你是最好的……是我太菜了……”
撐到這一刻，他連發氣音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盡力動唇，對她說出剩下的話，“羨慕蘇格睿，實力，能保護好愛人，也能保全自己，繼續陪伴在你身邊……不像我，保護了你，就要道別了……”
好可惜……
“不，你一點都不菜，這是我見過你打架最帥的一次！”
“那就好……”
他揚起嘴角，雙眼欲欲閉上，“困了……”
“不不不，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求求你別睡！”
感覺到貼在臉上的那隻冰冷的手緩緩下沉，顔瑾焦急地拍著他的臉呼喚，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閉上了雙眼，那帶著哀怨，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棟空曠的大樓。
似乎被這刺耳的聲音吵醒，殺手漸漸蘇醒，摸起地上的匕首，高高舉起，使盡全力往她背上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