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貓該如何救人
從荒宅向內城方向。
兩三百米外,是一片亂糟糟的棚子,住著一堆外來流民。穿過棚戶區,過一座棧橋,就是隻剩一座崗哨塔樓的舊城牆遺址所在,從這裏開始,就是房屋交錯,一戶挨著一戶的平民區。
外來流民不可靠,本地平民又怕事。
兩者都不頂用。
夜巡隊倒是頂用,但最近的駐地,也離這裏太遠。
白予一想到這裏,心中更是焦急。
難道就沒有離這裏不太遠,又可靠的人?
突然,白予靈光一閃。
有了,還有她,那個先前好心要帶他回家的白衣女人,和眼前這個姓蔣的女人是住一起的,住的地方離這裏不算多遠。
而且,白予清楚記得,路上好些行人打招呼,都叫她張大夫。
把她叫過來,肯定有辦法。
不對!特麽他現在是一隻貓啊,他能聽懂人話,卻隻能發出喵喵喵的聲音,見到人,也根本無法說明情況。
該怎麽把人叫過來?
“我這是在想什麽啊,這有什麽難的,溝通一定需要說話嗎?白予,你什麽時候變得跟隻貓一樣傻了。”
想通了的白予恨不得給自己一大嘴巴,不能說話,有什麽關係?
白予在女人身上打了個滾,讓白色的毛沾上血跡。
然後用爪子死死壓住裙角,用牙撕下女人裙子一小片布。
緊接著,咬住腰間的皮製槍套,四腳蹬地往後拽,把槍套扯了下來。再用爪子把碎布片塞扒拉進槍套裏,叼起槍套,拔腿就跑。
血,裙子碎布,加上槍套,那位張大夫,哪怕不夠機敏,也能一下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為趕時間,白予這隻大肥貓一路衝刺,跑了一公裏多路,終於到了姓蔣的女人家門口。
白予吐著舌頭,大口吸氣,感覺心髒都要爆了。
“總算到了,這貓的耐力可真是……”
白予也是一言難盡。
前一百米,他最多用了六秒時間,不下獵豹,最後一百米,起碼用了半分鍾,簡直和烏龜爬一樣。
雖然累得要死,但白予不敢休息。
喵嗷,喵嗷,白予大聲叫了起來。
叫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反應。
這也正常,大晚上瞎叫喚的野貓多了去,除非是一直叫,弄得人實在不耐煩了,才會忍不住出來把貓趕走。
見到屋裏沒人出來,白予隻好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時間緊迫,他不可能等到裏麵的人不耐煩。
白予開始飛撲起來撞門,咚,咚,咚,撞了十來下,他終於聽到了有腳步聲逐漸逼近。
木門打開,白予抬頭,是一個裹著大長棉袍,一頭微卷長發,鼻梁高挺,皮膚很白的女人。
這不是那個張大夫!
難道說,張大夫不在家?
糟了。
白予的心一下子焦急起來,他沒辦法,一邊喵嗷喵嗷叫喚,一邊用爪子拍打地上的槍套,隻求眼前女人能注意到這份不尋常。
萬幸,這個女人並沒有把白予攆走,而是撿起了地上的槍套,並且還發現了槍套內的黑色碎布。
此時,白予的心,依舊懸著,如果眼前的女人是張大夫的客人,隻是暫住,並不認識姓蔣的女人,那她極有可能,會看不明白白予要傳達的信號。
裹著棉袍的女人看著手中槍套和碎布,越是端詳,神情越發凝重,再看白貓身上的血跡,聯係起來,瞬間形成了一個完整猜想。
女人蹲下,看向白予,“蔣姐姐出事了?”
白予愣了,我是一隻貓,你讓我怎麽回答你?
女人抓了抓頭發,“忘了,你沒辦法說話。”
白予一個白眼,虧你還知道。
裹著長袍的女人此時已經大概猜到了是什麽情況,但她不通醫術,隻能先去找人。
女人攤開雙手,“來。”
白予會意,立刻跳入女人懷中。
女人單手摟住白予,拉緊棉袍係帶,一個箭步竄出,向北狂奔而去。一路上,簌簌的風,迎麵而來,猛地往白予臉上打,眼睛都睜不開,一張貓臉皺成了一團。
在一處大宅院前,女人放下白予,停下來叩門。
無人應答,林雁書有些急了,提起嗓門,但還是盡可能注意禮儀,朝裏麵喊道,“江夏報館林雁書有急事求見,妄請通報。”
好半天,還是無人應答,林雁書一張臉立時就變了,一腳狠狠踹向大門,家鄉話都來了,“塞林木。”
氣鼓鼓的林雁書扯開棉袍係帶,把棉袍一甩扔地上,走到旁邊的院牆,挽起袖子。
後退幾步,一個助跑,連蹬帶抓,林雁書攀上了近一丈高的院牆,回身衝白衣勾了勾手。
白予貓爬牆,自然輕鬆,一晃眼就上了牆。
一人一貓,到了院中。
這時候,一個矮壯的老頭,提著油燈,一路踉蹌,像是喝醉了一般,朝這邊走了過來。
一看林雁書,大晚上就穿著一件單薄衣衫,眯著眼睛,咧嘴笑道,“姑娘怕是走錯地方了,咱府上,不會召你們這樣的女子上門。”
這話一聽就知道,老頭是把她當作上門做生意的女人了。
好姐妹正生死不知,林雁書本來就著急冒火,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炮仗,現在一聽這話,直接引爆了。
抬腿上去就是一記窩心腳,把老頭踹倒在地滾了兩圈。
倒地不起的老頭,大聲呼喊道,“來人啊,有賊!”
老頭這一聲呼喊,轉眼間,兩個彪形大漢就從旁邊小屋裏衝了出來。
林雁書一個女孩家在外闖蕩,當然學過幾手功夫,但麵對兩個提著棍棒的彪形大漢,一個女人,赤手空拳狀態下,別說她會兩手功夫,就算她是武學宗師,也難應付。
可眼前兩個彪形大漢,和老頭一樣,也是晃晃悠悠的,連站都站不穩,一看就是喝多了。
心知跟醉漢沒法解釋,更沒時間解釋,林雁書衝上前去,照準一人胯襠,繃直腳背,抬腿就是一腳,那力道,裂胯撕襠,仿佛是要把人雀兒連蛋一起踢進肚子裏。
大漢慘嚎一聲,捂著胯倒下,蜷成一團滿地打滾。
另一人眼見這場麵,腦袋一抖,酒醒了兩分,捏著拳頭,給自己臉頰來了兩下,試圖再清醒點。
幾下過後,大漢感覺好多了,視線也清晰了不少。
然後,梆,大漢剛清醒過來,就又暈了。
“走。”
林雁書提著撿來的棍子,朝白予叫了一聲,朝著客房的方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