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5章 白轉千回（328）
玄音大師沒說話，默認了。
他的身世不是什麽值得拿出來說道的事，且他一直回避這個身份，不想和鳳家有任何的瓜葛。
所以，他一直隨母姓陸。從他闖蕩江湖，到他剃度出家，和鳳家都沒有半分的牽扯和來往。
鳳瑜鶴是他父親沒錯，但他和姬玉，不是親兄妹，隻是同父異母。
而他母親，不被鳳瑜鶴承認，在他還小的時候，就鬱鬱而終。
母親臨終之前，把他托給了一戶姓趙的江湖世家。
從那以後，他成了趙家的義子，趙家大公子趙連橫，比他年小半載，所以趙連橫喊他一聲義兄。
蘇墨白之所以喊他伯父，就與趙連橫有關。
當年，如果不是蘇明棠用強硬手段橫刀奪愛，姬玉和趙連橫會有一段良緣。
雖然那時候趙連橫已經有了個五歲大的兒子，趙莫須。
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姬玉對他傾心。
後來，趙連橫接手逍遙門，蘇明棠迫害姬家，又以逍遙門作為威脅，姬玉不得不屈從進宮。
趙連橫從此一蹶不振，逍遙門勢力也一落千丈。
他作為趙家養子，自然不能看著趙家的勢力沒落，所以他取代了趙連橫，成為了逍遙門幾百年來第一個外姓掌門。
按理說，他應該討厭姬玉的，姬玉的母親得了鳳瑜鶴的真心，導致他的母親鬱鬱而終。
可後來想想，姬玉也是個可憐人。
她一出生，就被鳳家拋棄。
他好歹是母親帶著出來的，而姬玉，則是孤零零被扔出來。
她比他還可憐得很。
慢慢的，她展露出傾世才華，多少男兒自愧不如，包括他。
從那以後，他就對這個異母妹妹有了好感，但趙連橫不知道他真實身份，所以生出了些誤會。
他自然不會告訴趙連橫他的身世，那對他來說，比恥辱還多了一份痛苦。
後來，趙連橫沒護好姬玉，兩人生離，他當然是怨的，他替妹妹不值。
所以，他取代趙連橫成為掌門的過程，不愉快，其中種種，他不想再去回憶。
兜兜轉轉，已是大半輩子過去。
這些塵封的往事，就如上輩子那樣遙遠。
而蘇墨白那聲‘伯父’，則提醒著他，這些往事雖已塵封，卻未湮滅，一旦想起，還是會牽動肝腸。
玄音從回憶裏抽身，朝著天山派掌門淡淡道：“貧僧如今已經出家，不再是紅塵中人，前塵舊事，不想再提。”
師承郢見他剛剛麵色變化複雜，便知道這裏麵不簡單。
但人家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好追根究底了。
鳳岐然那裏有鳳瑜鶴在努力，師承郢就與玄音大師分道，回了蘇墨白兩人所在的禪院。
他這回，是要提醒蘇墨白，做好心理準備。
那鳳岐然一看就是個執拗的人，且不怕死，這種人隻會越逼越剛，鳳瑜鶴很大可能問不出解藥來。
他沒耐心，最多等到同心蠱來的時候，同心蠱一到，他就會動手。
從開始輸送內力到現在，已經快要兩個時辰了。
蘇墨白沒了最開始的輕鬆，但也不至於吃力，師承郢瞧了瞧，心想，這小子還真有幾分斤兩。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還剩幾成？”
蘇墨白目不斜視，十分平靜地道：“六成。”
“哦？這麽快就沒了四成。”
師承郢語氣淡淡的，像是陳述事實，卻帶著不可忽略的鄙視。
蘇墨白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鄙視過，他還不能計較。
雖然他不清楚天山掌門的實力幾何，但他感覺得出來，人家的確在他之上。
見他沒什麽反應，師承郢也沒了打擊人的興致。
他直接道：“最後給你個反悔的機會，若是現在改主意……”
“前輩說過，不會有性命之憂，有幾分把握？”蘇墨白最關心的，是這個。
隻要有命在，其他的，他都可以。
師承郢剛對他改觀一點點，頓時被這句話打回了原形。
他沒好氣道：“死不了就是。”
聞言，蘇墨白就知道他又不高興了，而且，他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麽。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他喜歡樓千雪，也願意救她，但，前提是還有命在。
他知道自己自私，在他這裏，自己才是排第一的，他無法做到慕容景那樣，把女人排在自己前麵。
但除了他自己，她會是最重要的，這是他能給的極限。
蘇墨白暗暗吸了一口氣。
內力在一點點減少，他的掌心貼在她後背，能感覺到溫熱。
即便耗了內力，也是值得的。
思緒飄蕩，他又記起了樓千雪之前靠在他懷裏說的那些話，不管真假，都讓他胸口悶悶的。
顏錦繡與樓千珩不同。
他能在樓千雪心裏占有一席之地，蘇墨白毫不意外。
他足以成為兩人之間的危機。
蘇墨白自以為了解樓千雪，但他現在才明白，人是會慢慢改變的，他了解的，是三年前的樓千雪，而她慢慢變化的時候，是顏錦繡陪在了她身邊。
他現在倚仗著的，讓他有恃無恐的，不過就是那份最初的喜歡。
若她不是個長情的人……
蘇墨白趕緊停了思緒，沒有力氣往下想。
恰好，師承郢出聲：“放心，等她性命無虞，這同心蠱，本尊會給你們解了的。”
蘇墨白此時沒有察覺到他話裏的深意，所以沉默不語。
一個半時辰之後，鳳瑜鶴找過來了。
師承郢有些意外。
他出去，挑眉問：“招了？”
“不是。”鳳瑜鶴眉頭微微蹙著，神色有點焦急，“老夫得親自回去一趟！”
師承郢立即蹙眉，聲音沉冷：“同心蠱出問題了？”
鳳瑜鶴沒解釋，隻道：“再等兩個時辰，老夫一定將蠱帶來！”
“多長時間無所謂。”
師承郢忽然換了輕鬆口吻，“反正，耗的是蘇墨白的內力，本尊半點也不心疼。”
可鳳瑜鶴心疼。
這話，簡直就和繡花針一樣，狠狠戳在他心上。
鳳瑜鶴不和他多說，轉身就走。 等人沒了影，師承郢緩步進去，朝著蘇墨白幸災樂禍：“看來，起碼還得再撐兩三個時辰，希望你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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