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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棄卒保車

  同樣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到的還有永王。


  孫璘咬牙看著前來報信的官員,麵色已陰沉到了極點“你是說就連邊侍郎也被禦史台的緹騎給押走了?他們哪來的膽子?”


  “正……正是如此。”這位吞了口唾沫,頗有些艱難地道,“據禦史台的人送出消息,此番乃是江總憲下的嚴令,就是其他幾位禦史大人都不敢勸阻。”


  這話更是讓永王的身子一震“江文英……他不是一向以孤臣自居,從來不攙和朝中紛爭嗎,這回怎麽就與本王過不去了?是……他也倒向了太子嗎?”驚慌之下,他把心中最大的不安都給道了出來。


  麵前的官員卻不敢接這個話茬,隻能是沉默著當聽不見。而永王在一陣起身踱步後,又突然搖頭“不可能,江和一向深得父皇信任,斷不會在此時做出偏向。”隨即又是神色一緊,“難道是……”一個更讓他感到惶恐的想法隨之而起,這下是真不敢再想了。


  “來人,給我備車,我要去禦史台!”永王心中難安,必須親自去見見邊學道。一句話傳出,下麵的人自然是一番忙碌張羅,可還沒等他出廳門呢,幾名官員又聯袂而至,一知道他的決定,便齊齊阻攔“殿下,不可啊!”


  “嗯?”永王看著麵前這些心腹,神色越發凝重,“你們也知道戶部消息了?”


  “正是。”率先開口的是刑部侍郎封默,他人如其名,平時比較沉默,此時開口也是言簡意賅,“殿下,你若此時去禦史台,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把自己也陷入不利境地。”


  隨即,另一名吏部的官員也跟上道“是啊殿下,如今案情才剛剛被人提到,誰是誰非都不好說,您若是突然前往禦史台,隻會給人做賊心虛的感覺。而且江文英為人您也是知道的,除了陛下,誰的麵子他都不會賣,即便去了,也未必能見到邊侍郎。”


  “殿下三思啊。”其他幾人也紛紛躬身拱手,苦口勸說。


  在這些永王黨人的全力勸阻下,永王總算是平複了情緒,沉吟著道“你們說的不錯,是本王有些過於著急了,不該主動去什麽禦史台。”


  同時更是心下惕然,自己這些年順風順水慣了,以至於心態都起了變化,一出什麽差錯,就變得焦躁難安。要不是他們及時趕到相勸,隻怕就要犯下大錯了。


  當下,他又真心誠意地衝眾人一拜“多謝各位大人提醒於我,孫璘受教了。不過眼下的局勢卻對我們很是不利,之前父皇就曾對刑部出手,還奪去了關將軍的守備之職,我是真擔心父皇他受了什麽人的蠱惑,突然又想重新把太子給扶起來啊。”


  這才是永王心中最大的擔憂,因為最近幾個月裏,他的人是接連出事,弄得所有人都有些草木皆兵了。而現在,又出了戶部這一變故,換誰都會感到恐慌難安。


  “殿下的心情臣等自然能夠理解,不過此事終究是急不得的,咱們現在要做的,還是靜觀其變。我們也要對邊侍郎有信心,他對殿下素來忠心耿耿,哪怕真出了什麽差錯,也不會牽連到您身上。”


  “你這話固然不錯,可此番之事實在太大……”永王依舊憂心忡忡,“一旦真定了罪,可不是說笑的。”


  “那也隻能等,這等事情做多錯多。我當初就不同意殿下行此險招,現在果然鬧出亂子來了。”封默沉聲道,“不過我也相信他必有後手,總是能自保的。”


  “本王倒也不是信不過邊侍郎,可是此事卻不光他一人在做,還有個戶部小官李淩的,未必靠得住啊。”


  “那就隻能把他丟出來了。”封默當即目光一閃,提議道,“棄卒保車,這是我們最好的選擇,我想邊侍郎也會明白其中輕重。至於那李淩,區區一個觀政官,是斷不敢胡亂說話,徹底與殿下為敵的。若殿下還有擔心,大可以傳信禦史台裏的人,讓他明白其中輕重。”


  幾句話終於暫時穩住了永王,讓他在一番沉思後,點頭應了下來“就按你說的做。我想邊侍郎那兒他們一定會盯緊了,那就從這個李淩身上入手,最好是能叫他把所有罪過都一力承擔。”


  “下官明白,我這就讓人去把事情辦妥,絕不留半點手尾!”


  即便已經拿出了應對之策,眾人也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在此陪著永王說話,直到天色微白,方才各自在後頭的客房睡了個把時辰。


  ……


  與身在外邊的永王等人的環境相比,被關在牢房裏的李淩卻要難熬許多了。


  剛開始還不是太覺著,可隨著夜深,這一身被雨淋濕的衣服貼著身體可真太難受了,再加上時不時有冷風從頭頂的縫隙處灌入,吹在身上,更是讓李淩哆嗦了半晚,直到天有些發亮,才稍微閉了閉眼睛。


  然後就被一陣鐵鏈的當啷聲驚醒,房門一開,就見一名差役神色陰沉地衝他喊道“出來吧,就要上堂受審了!”完全不見半點對官員的尊敬與客氣。


  李淩有些吃力的扶牆起身,步履艱難地往外挪動,在對方的催促中,才出得牢房。此時,其他房中被關押的同僚們也一個個神色萎頓,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雖隻一夜,這些人卻是從身體到靈魂都受到了不小的摧殘。


  旁邊的差役壓根沒有讓他們交流或是歇息的意思,當即又催促道“磨蹭什麽,趕緊過去。大人們還等著問話呢!”說著,還虛揮了一下手中棍子,發出呼的一聲響,嚇得這些官員一個哆嗦,連眼神都不敢交流了,便低頭隨著他們往外走去。


  李淩被人控製在了最後一位,正當他思索著待會兒該如何應對時,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李淩,李觀政?”


  李淩微微一怔,看向身側的差役,後者卻沒有看他一眼,自顧小聲道“我是奉了永王殿下之命給你傳句話的。要是不想給自己和家人帶來災禍,待會兒到了堂上你就好生把過錯都擔下來。你放心,隻要你把罪名都擔了,殿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過個幾年,還能讓你入朝為官。明白了嗎?”


  李淩眼中光芒一閃,果然來了,棄卒保車!看來在永王眼裏,自己就是個可以隨時犧牲的小卒子了,而且這回居然還拉出自己的家人來作威脅。


  這名差役卻沒有等著李淩給答案,很快就催促道“快著些!”


  李淩眼中的光芒也在這一瞬間迅速隱去,目無表情地隨著隊伍向前,並很快就來到了那間昨日就認定了會用來審問的廳堂前。


  此時,那廳堂內外已聚集了數十名禦史台官員,不光江和等主要官員悉數在場,衙門內的小官吏們也都齊聚於此,大家都用或冷冽,或鄙夷的目光看著這群顯然犯下大錯的官員被押送上來,然後在一旁竊竊私語,說著什麽。


  不少年輕官員的目光不斷落到李淩的身上,顯然他們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大多數都抱著幸災樂禍的意思,隻有陶允神色凝重,眼中更是充滿了不解與惱火。


  來到堂前的石階下,李淩他們又被攔了下來,然後隨著有人進去稟報,裏頭就響起了一聲驚堂木的啪響。片刻後,又傳來一聲喝“著犯官戶部員外郎陸佑入內……”


  這卻是要一個個地審問他們了,這讓幾名官員的神情越發緊張,陸佑更是身子一顫。但在邊上差役的催促下,他還是蹣跚著走上二十來階的石階,跨過高高的門檻,進入堂去。


  很快的,堂內又響起驚堂木的拍響聲,還有幾聲頗具威嚴的喝問“你可知罪?……你可知就因你等一己之私,會導致多少將士百姓死於疆場之上嗎?”


  這些話語傳出來,更是讓等在外頭的人覺著壓力倍增,有幾人的身子都開始劇烈顫抖起來。而後不久,他們也一個個被宣進堂去審問,隨著人越來越少,這些戶部官員臉上的驚慌就越發明顯。


  到了最後,就隻剩下李淩一人還立於台階之下。他雖然也是麵色發白,但隻有自己知道這不是因為恐懼而生,而是因為昨晚上受凍所致,今日若不能好好洗個熱水澡,喝上一杯薑茶,隻怕真要感染風寒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間,堂內又是一聲啪響,然後傳出“著犯官李淩上堂!”


  不用人催,李淩已昂首闊步地踏著階梯走向那氣勢懾人的大堂,來到門前,他先眯眼掃了下內中情況,卻發現上頭高坐著兩名著紅色官袍,麵沉如水,氣度非凡的官員,左右則是一幹手持刀槍的兵丁,邊上則是那些早已破膽的同僚。


  不過讓他有些奇怪的是,自己熟識的任繁並不在此,而本該同為階下囚的邊侍郎,此刻卻坐在審案官員的下首處,他手邊的茶幾上還擺著一杯茶水,看著完全是聽審的官員待遇了。


  而隨著李淩跨步入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到他的身上,前方正中間的官員更是一拍驚堂木大喝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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