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委屈
雲依依看了一眼燕清河,對掌櫃頷首:“先前多有得罪,還請掌櫃見諒。”
“夫人這說的是哪裏話!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誤解了夫人。”掌櫃一見銀子,眼睛都亮了起來,將銀子收好。
事實上,雲依依也沒造成什麽損失,但是有銀子誰不想要?
還是這種送上門的銀子。
說著,掌櫃連忙對著雲依依擺手,做了請的姿勢:“夫人請。”
兩人相視一笑,走上二樓。
“掌櫃,我們還要再開一間房,記得備好水和飯菜……”蘇明終於尋到了機會。
“好嘞。”掌櫃推了一下小二,小二連忙應道,“客官你且隨我來。”
姍姍來遲的打手們,望著正咬著銀子的掌櫃,撓了撓頭:“掌櫃的,人在哪?還打不打了?”
“打什麽打?”掌櫃一人給了一個暴栗,嘴角都笑開了。
要是多來幾個這樣大方的主就好了,這一個月的收入都不愁了。
想到此,掌櫃突然想起方才的吩咐,問旁邊大堂另一個小二:“水和飯菜都給大人準備好了嗎?”
小二停下擦桌子的手:“掌櫃的,剛剛通知下去了。”
“趕緊再去催一遍,務必要讓大人多待一陣!”掌櫃斥道。
“是!”
燕清河關好房門後,將雲依依緊緊抱住。
他的頭埋在她脖頸間,聲音悶悶的:“依依,我找你好久了……”
在兩人分開的這一天裏,他簡直度日如年,尤其是在病未好的時候,更是幾乎夜夜都在做噩夢。
感受到肩膀上極其細微的顫抖,雲依依長長歎了一口氣,輕輕拍著他的脊背,什麽話都沒有說。
她何嚐不知道他的擔憂與害怕?
她在靖王府的這段時日裏,表麵上看似淡定從容,實際內心煎熬不已。
尤其是在陳慈還未找到她的時候,她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鋼絲一般,稍有不慎就會跌倒。
她知道如果表露她的害怕,隻會讓人更加不信任她。
所以即使再怕,她都得硬撐著。
因為她得活著,好好活著,燕清河和崽崽們都在等她回去。
她不能死在這裏。
她與柳涵的交易,實際上是極為不穩妥的。
對方掌握著她的身家性命,即使完成了交易,也不見得會放她走。
對於柳涵時不時表現出來的特殊照顧,雲依依隻有惶恐,她不傻,像這麽明顯的舉動,光是從其他人時不時露出的驚訝,她就明白其中的不同。
但她不敢深想,甚至為了讓柳涵不要那麽在意自己,也不得不故意戳穿他。
她心知,像柳涵這樣高傲的人,是斷然不允許自己喜歡上她這樣的人。
她隻有這麽卑鄙地利用他人的自尊心來穩固自己,所幸,對方並非喜歡強迫的人。
當然,這也與她時不時給他暗示有關,不停地給他戴上高帽子,讓他框住自己。
她沒有什麽武功,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智商。
“我聽陳慈說,你之前去皇宮點了一把火,有沒有受傷。”燕清河拉著她的雙手,視線上下掃動。
雲依依搖搖頭:“我沒有受傷。”
當時雖然手背上受了一點傷,但是被穆陽的藥治好了,現在早就看不到疤痕了,她也不怕燕清河查看。
燕清河翻來覆去看了她裸出來的肌膚,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便鬆了一口氣。
“我聽陳慈說了,你為了救柳涵專門跑去皇帝當那什麽宮女,更是為了拿到解藥還放火燒宮……依依,這柳涵就這麽值得你為他賣命嗎?”燕清河原本還算平淡的表情,說到最後,酸味越發明顯。
雲依依瞅著他眼底隱隱的怒氣,心知這次的事的確是讓他後怕不已。
事實上,如果再有一次,她也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那樣的勇氣,隻是一時,腦子發了抽。
她應當選擇更為保險的方式。
若不是陳慈及時趕到,她定然就成為火中亡魂了,而這火還是她自己放的。
“清河,你不要生氣,我也不想的,現在想起來,可後悔了,柳涵哪值得我為他這樣拚死拚活……”雲依依不敢反駁,順著他的意思,抬眸小聲安撫,“我隻是不得不為之,當時情況緊急,我不是為了柳涵拚命,我是為了自己能回到大周……”
見對方一頭霧水,雲依依拉著燕清河,坐在了案幾旁。
她剛要沏茶,就被燕清河接過了去:“我來。”
經過今日這事,他是再也看不慣她做這種活了。
雲依依頷首,也不與他爭,而是繼續道:“當時我被柳涵帶回了大楚,怕我逃跑給我喂了易容丹,我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與他進行交易,隻要我能將他扶上那個位置,他就送我回大周……”
“所以你才這麽為他著想?甚至還為了救他身陷火海?”燕清河眸光暗了暗,實際上,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
他更多的是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雲依依,不然她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
“清河……”
雲依依低聲喚了一聲。
“對不起,我隻是氣不過。”燕清河將人摟在懷裏,喉頭哽咽,“我恨我自己沒有保護好你,若是能早點找到你,也不至於讓你受這麽多苦,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雲依依輕輕推開他,“我一點也不委屈。”
雲依依怕再說下去,自己都忍不住哭了,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聽陳慈說,不是還要再晚幾天過來嗎?你怎麽來的這麽快?”
“我走的水路。”燕清河抿了抿唇。
雲依依走過水路,一路上,上吐下瀉,難受的很。
她記得,燕清河還有點暈船。
這樣的人,是怎麽熬過來的?
雲依依眼眶不由微微濕潤,她忙垂下眼簾,拿起剛剛燕清河沏好的茶,抿了一口茶水,微苦的茶葉,總算抑製住自己想哭的情緒。
“清河……聽說你受傷了,現在好了嗎?”陳慈並沒有說的太過詳細,以至於雲依依到現在都不知道燕清河傷到哪裏。
燕清河眼神閃了閃:“不過是小傷一件。”
“你讓我看下?”雲依依扒拉著他的衣裳。
燕清河輕咳一聲:“依依,我自己來。”
他們許久沒見,哪裏禁得住雲依依這般撩撥……
雲依依倒是沒想那麽多,聽到這話,鬆開了手。
燕清河從來沒覺得這麽煎熬,褪去上衣後,雲依依眼都不眨地看著他的背,那裏有一個疤痕,被一支箭矢穿過,正因為傷及肺腑,所以,燕清河才躺了這麽多天。
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道疤痕,雲依依聲音漸漸哽咽:“清河,還疼嗎?”
光是看這個位置,雲依依就知道當時一定很是凶險。
“不疼。”明明說著不疼,可當背後被冰冷的液體一滴滴浸濕以後,燕清河卻感到自己心髒一陣絞痛。
身體受傷他都沒覺得那麽疼,可是當雲依依哭的時候,他卻覺得好疼。
燕清河連忙回身將人摟在懷裏,早知道她會哭,他一定不給她看。
“依依,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燕清河輕聲哄著。
雲依依一直忍著不哭的堅持,聽到這句話,終於忍不住宣泄而出。
眼淚一旦泛濫,就跟決了堤似的,眼淚順著他的肩膀緩緩流下。
燕清河甚至感到這股眼淚流到了他的心裏,讓他此刻的心髒一陣酸澀,鼻子更是堵塞。
“依依,你看啊,我沒事,我現在好好的呢,不要哭了。”燕清河伸出手給她擦眼淚,但是眼淚就跟止不住似的,他越擦眼淚流的越凶。
他不說還好,一說,雲依依哭得更凶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那麽多眼淚要流……她還以為自己很堅強,但實際呢。
在宮殿看到燕清河的那一刻,她就想這麽哭了,好不容易強忍的淚水,看到他受到的傷,一下子再也受不住。
那裏,離心髒就差一點點……
雲依依當時是被人打暈了帶走,並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但是光看著這道傷她就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謝謝你,謝謝你活著。”雲依依不住哭噎。
肩膀一片濡濕,燕清河歎了口氣:“說什麽傻話呢,我肯定會活著,你也會活著,我還要帶你回大周呢,你不在,府上幾個崽崽可鬧騰了……”
聽到燕清河提起崽崽,雲依依來了興趣:“有多鬧騰?”
她記得她離開的時候,幾個崽崽乖得不得了,哪有燕清河說的這麽熊?
她的孩子,她還不清楚嗎?
“在我臥床的時候,還要我哄著睡覺,算不算鬧騰?”燕清河想了想,“經常大半夜醒來要找娘親……”
瞧見雲依依眼角又開始泛著淚花,燕清河連忙住嘴,他說著說著又忘了。
雲依依本來就想幾個崽崽,他這樣說隻會讓她難過,燕清河輕咳了一聲:“總之,實在太鬧騰了,你回去可得好好教育他們……”
“崽崽才沒有你說的這樣皮。”雲依依擦了擦眼淚,她在的時候,他們可是很乖巧懂事的。
燕清河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