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棄嬰
“皇帝！”太後咬緊牙根，麵上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楚皇喉頭翻滾，不敢抬頭去看太後。
“煉丹一事，豈是兒戲？你身為帝王，就是這麽對待你的子民？”太後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幕，眼中有震驚又悔恨。
先皇走的早，她扶持著幼帝長大，悉心教他帝王之事，卻忘了教他如何辨別女人。
帝王之心，是冷的，帝王之血，是涼的。
怎麽能為了一個女人而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大楚有這樣的君王，離亡國也不遠了！
“莫說她趙嫚兒沒搞出人命，單憑她有這樣的心思，就足夠哀家將人淩遲百遍！民乃國之本，你身為帝王，竟然為了這種枉顧人命的女人給哀家下跪！你哪裏還有帝王的半點尊嚴！你給哀家起來！”太後身形微顫，幾乎要站不住。
董嬤嬤連忙上前扶住太後坐下，勸道：“太後，陛下他隻是一時魔怔了。”
太後隻是冷笑。
在她看來，何止是魔怔了，簡直是入魔了！
“陛下，你快起來！”瞅著太後眼中的怒意越來越濃，董嬤嬤偏頭朝著楚皇揮手。
楚皇這才反應過來，趕忙站起身。
方才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幼時被母親教誨的時候，驚得不知道做什麽才好。
他本就是憑著一時激動跪了下來，見太後這般怒火衝天，他再也沒有勇氣跪第二次。
“母後……”楚皇低聲喚了下，太後隻是冷冷地看向他。
他知道，方才那一跪，他讓太後失望了。
可是，太後怎麽就不為他想想，若是將趙嫚兒殺了，他以後怎麽去麵對靜妃啊？
他知道煉丹的危害，但不是還沒有造成什麽影響嗎？
太後怎麽就不能通融一下？
這是他這輩子這麽喜歡一個人，太後怎麽就不理解呢？
“父皇，我想有個人你得見見了。”柳涵嘴角向上揚起。
楚皇皺了皺眉，現在他不想見任何人。
他剛想開口，就見柳涵拍了拍手，一個婦人走了過來，一看到靜妃，連忙朝著靜妃走來。
靜妃眉心跳了跳，她怎麽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能看到奶媽。
趙嫚兒一見奶媽出現，不由瞪大了眼，不顧侍衛的阻攔，往柳涵身邊走去。
“靖王，你騙我！為什麽要讓奶媽出來？”趙嫚兒一邊嚷一邊哭，“你不是答應了我，隻要我承認煉丹，你就放過她嗎？”
柳涵看著被侍衛攔著無法朝他邁進一步的趙嫚兒，眼中的笑意更濃了：“本王什麽時候答應過這件事？”
趙嫚兒呼吸一窒，是了，他隻是說他無法保證誰說出什麽，她自然便把這個威脅當成了交易，以為隻要自己承認，那麽奶媽就不會出來。
“你為什麽要騙我！”趙嫚兒神情扭曲。
當奶媽進場的時候，她就明白他要做的事。
這個人，分明是惡魔啊！專門以踐踏人心為樂！
明明就沒打算放過他們，就給了她希望，讓她以為隻要自己犧牲，就能得以保全對方。
事實上，他從未打算放過他們。
“本王騙你什麽了？”柳涵輕嗤，“你倒是給父皇說說看啊。”
趙嫚兒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就是逼著她情緒崩潰，失控之下，說出一切。
她連忙閉緊嘴巴，生怕自己再透露更多的消息。
楚皇皺了皺眉，看著滿臉驚恐的趙嫚兒有些不解。
“雅小姐，老奴終於找到你了。”奶媽拉著靜妃的手，老淚縱橫。
靜妃心中隻突突：“你是誰？本宮並不認識你！”
原本趙嫚兒突然爆發，就讓她很是頭疼了，結果奶媽又出現了！
楚皇本就疑惑的腦子更加疑惑。
瞧趙嫚兒剛剛的樣子，這個老婦人好像是靜兒的奶媽，但是為什麽靜兒又說不認識？
而且，什麽雅小姐？
他可不記得靜兒有這樣的別名。
“靜兒，她是誰？”楚皇下意識將她往自己身邊帶。
靜妃搖了搖頭：“臣妾也不知道她是誰，靖王殿下，你這是做什麽？莫名其妙讓一個奇怪的人進宮？”
“靜妃娘娘，她可不是什麽奇怪的人，你且仔細瞧瞧，難道就沒點眼熟？”柳涵輕笑。
“陛下，臣妾不知道靖王殿下在說什麽。”
靜妃仰頭看向楚皇，楚楚可憐。
楚皇不滿：“靖王，你這是做什麽？”
柳涵避開楚皇的視線，似笑非笑地說道：“靜妃娘娘，做人可不能忘本，你怎麽能連救你的奶媽都不記得呢？”
“雅小姐，您連老奴都忘記了嗎？可是老奴將您從臭水溝裏揀出來的。”奶媽一邊說，一邊比劃。
“什麽雅小姐？”楚皇眉頭微微擰起，對現在的狀況感到混亂。
奶媽指著靜妃：“這不就是雅小姐嗎？”
“陛下，你別聽這瘋婆子胡說。”靜妃瞳孔微微放大，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胡說，聽聽不就知道了？”柳涵微微一笑，看向太後，“皇祖母，涵兒聽到一件有意思的事，不如讓奶媽講講看？”
太後點頭：“那便說來聽聽。”
靜妃緊緊攥住拳頭，指節因用力而呈現出不自然的淤紅。
她看向一旁的趙嫚兒，對方像是失去了鬥誌般，跌倒在地。
靜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不知何時爬上心頭的不安。
奶媽看了一眼柳涵，對方偏了偏頭，眸帶笑意。
忽然想起那日在靖王府，他問的那個問題——“怎麽樣，考慮好了嗎？”
奶媽用力握了握手，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她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做完。
她的孫子還那麽小，絕對不能有所損失……
對不住了，雅小姐。
“老奴在趙府當差已有幾十個年頭，當年，大小姐回娘家的時候，身子突然發動，不得已，便在娘家進行生產，產婆說是懷了兩個，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大小姐在生第二個女嬰的時候，備受折磨才好不容易生下來。”奶媽眼珠微微轉動，回憶起當時的畫麵，至今還心有餘悸。
“當時生下來的時候，產婆打了好幾下，孩子都不哭，一點呼吸都沒有，便以為是死胎，大小姐知道後，覺得這件事傳出去很不好聽，便瞞了下來，對外隻稱是生了一個孩子。”
楚皇微微皺眉，也就是說，當年趙嫚兒實際上是生了兩個孩子？
“後來，林太師便將大小姐連同第一個孩子接回了太師府照顧，而這個孩子，夫人便讓一個下人帶下去埋葬，誰知那個下人為了省這點棺材錢，竟然想將這個孩子扔進臭水溝，當時，老奴路過，恰好看到，便救下了那孩子，將她喝進去的水壓出來以後，誰成想，居然感受到了心跳，不過極其微弱就是了。”奶媽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
“老奴連忙將此事告訴了夫人，夫人讓老奴先瞞下去，等這孩子穩定一些再告訴大小姐，以免她再次早夭，徒惹傷心。”
奶媽歎了一口氣：“這一養便是兩三年過去了，夫人見這孩子好端端的活著，便將此事告訴了大小姐，想讓她帶回太師府，誰知大小姐不同意，說是這樣做就會讓林太師知道她曾經棄嬰過……讓夫人先將這孩子好好養著。”
“夫人無法，隻好將這孩子養大，隨著年紀的增長，這孩子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因著這兩姐妹長相相同，夫人怕引起誤會，便一直拘著這孩子……”
楚皇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有些發慌。
他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下意識看向靜妃，卻見她麵無表情，眼神冷漠，再也沒有以往的柔弱勁。
有一個猜測浮了上來，被他按了下去，而後，又被他按下去。
不……不可能的……
跌坐在地上的趙嫚兒在奶媽的講述中，意識回到了那個雨夜。
那天，她跟母親鬥了嘴後，突然肚子疼的不行，母親連忙派人去請了產婆。
她從下午開始生到半夜辰時，才勉強生了一個下來，然而那個時候，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但產婆卻說她肚子裏還有一個！讓她堅持一下，她熬啊熬，這第二個孩子就像是跟她有仇，死活不出來。
她痛得意識恍惚，恨不得就此死去。
那個孩子卻遲遲不出來。
熬到第二天早上，這個孩子才生了下來，而那時候，她已經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次醒來，母親告訴她那是一個死胎。
多可笑啊，費了那麽大勁，竟然生出一個死胎。
與此同時，大夫告訴她，因為這次生產傷了身子，她可能以後再也沒有孩子了。
原本她以為兩個孩子多少會有一個孩子是男孩，結果兩個孩子都是女孩，而她以後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而女子，始終是要嫁出去的。
她對這第二個孩子自然是恨的，死了也不放過她。
誰知道，兩年過後，母親告訴她，那個孩子還活著！
她能怎麽辦？她已經告訴林太師說隻生了一個孩子，若是這個孩子被他知道了，豈不是也知道了她棄嬰的事？那他會怎麽看待她呢？
況且，一想起是這個孩子讓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哪還有心情將人接回來？
隻草草讓母親養著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