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心意
府裏的藥材都存放在庫房裏，紅兒帶穆陽挑完藥材後往回走，恰好看到在西院佇立的杜力。
西院是紅兒居住的地方，先前因為燕妮生命受危，紅兒便將燕妮接到自己住所的偏院，眼下看杜力這情況，顯然是在外麵等人。
難道有人來看燕妮嗎？
這麽想著，杜力似乎察覺到了有人窺探，下意識抬眸，恰好撞進紅兒的眼眸。
兩兩相望，紅兒先是一怔，隨即彎了彎眸子。
杜力卻像是被燙到似的，急忙別過眼，倒是讓紅兒詫異了下。
原本在安排了眾位少女的歸屬後，雲依依和杜力就要回去，但是在走的時候，雲依依突然說要去看看阿梅，讓他先走。
雖然是在府裏，但杜力聽令柳涵，下意識要先顧忌她的安全，不好貿然離去，便說在外麵等候。
哪知突然感到有人注視自己，杜力一抬頭就望見了紅兒，對方與穆陽說說笑笑，郎才女貌，看著好不登對。
他眼中一陣酸澀，強忍著別過視線。
“杜力！你在這裏幹嘛？”紅兒把玩著自己一溜頭發，明眸帶笑，“你莫不是在等我？”
“我沒有！我是在這裏等雲姑娘！”杜力提高聲調，臉色一瞬間漲得通紅。
紅兒挑了挑眉，走上前，緊緊盯著他：“那你幹嘛要躲著我？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什麽時候躲著你了？我不過是落枕了……不方便看你……”身邊不時傳來女子身上獨有的氣息，杜力不知為何心跳得越發快了，他偏著腦袋，極力保持著鎮定的模樣。
“是嗎？”
紅兒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她走到對方麵前，歪著腦袋看他：“我現在都在你麵前了，你怎麽還是不敢看我呢？”
杜力張了張嘴，卻沒吐出一字。
事實上，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
燕妮一看到雲依依走過來，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夫人。”
雲依依連忙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
“不必如此多禮。”
燕妮隻好躺了下來。
雲依依替她拿了個隱囊墊在背後，順勢坐在床邊，她敲了敲床沿：“我有個事想問你……”
“夫人請講。”
“陳慈告訴我，你的真名叫燕妮……”雲依依觀察了她的眼神，見她點頭，繼續道，“但是這件事穆陽怎麽會知道呢？他是否已經識破了你的身份？”
燕妮眸中閃過一絲慚愧，她低下頭，輕聲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是屬下的失誤……”
於是，她將當時傳信被穆陽撞見的事告訴了雲依依。
這是她第一次做任務，沒想到就做的這麽糟糕。
雲依依抿緊嘴唇，暗暗思索。
目前為止，穆陽並未向其他人說過燕妮的身份，是否表示他並不在意這件事呢？
憑借雲依依跟穆陽相處的這段時間，她直覺對方並不是那種張著大嘴巴隨處亂說的人。
就連紅兒貌似都不知道燕妮的身份，但這並不能讓人放鬆。
“你初次做任務，有所失誤也實屬正常，我想這穆陽應當不會告訴別人你的身份，我會尋個借口將你接到我的院子，到時候等你傷好以後，阿梅這個身份就可以摘掉了，你且好好養傷。”雲依依拍了拍她的手，安撫一笑。
原本以為會有重罰的燕妮暗暗鬆了一口氣：“讓夫人費心了，燕妮會好好養傷的。”
雲依依點頭，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她來這裏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穆陽為何會知道燕妮的真名，然後再想辦法解決。
如今看來，穆陽對燕妮還沒有什麽惡意，但是僅僅是這樣並不夠。
她得將事情的方方麵麵都做到位。
雲依依跨出殿門，才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紅兒在質問杜力這一幕。
她失笑搖頭，這杜力什麽時候才能認清自己的心啊。
雲依依整理了下有些折痕的衣擺，喚了一聲：“紅兒。”
“雲姑娘。”紅兒歡喜回頭，朝著雲依依邁步。
她一走，杜力感到雙腿發軟，整個人像是沒有支撐一般，差點倒在地上，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穆陽扶了一把。
“你就算想跪我，我也受不起啊。”穆陽好心情地開了個玩笑，誰知對方卻拂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雲姑娘，燕妮可好些了？”紅兒笑著與雲依依並肩走，她出來的急，倒是沒有注意燕妮醒沒醒。
雲依依嗯了一聲，點頭道：“多虧你師兄，她已經好多了，我瞧著她著實可憐，又缺乏人照顧，不知可否把她接到我院裏來？正巧我一個人，平時裏，也沒什麽人說話。”
紅兒尷尬地拍了拍自己腦袋：“瞧我這記性，平時裏粗獷慣了，倒忘了院子裏還有一個傷員，雲姑娘若是不嫌麻煩，那自然是可行的，回頭我就讓人將燕妮送到雲姑娘院子裏。”
雲依依頷首道謝，抬眸看了眼紅兒，輕聲道：“不知紅兒對杜力是什麽想法？我瞧著，他為了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今日與我說話都有些漫不經心。”
“那呆子……”紅兒輕嘖了一聲，雙頰微微泛紅，“我就是想知道那呆子什麽時候能開竅？沒想到跟個榆木腦袋似的……”
她這麽一說，雲依依心裏就有數了。
“雲姑娘，你可別告訴他我喜歡他這事，不然這呆子尾巴都要翹上天了。”紅兒說完以後，又急忙補充了一句。
雲依依頷首。
杜力和穆陽兩人跟在後麵，他聞著穆陽身上若隱若現的鬆木香以及藥香，下意識撚起自己的衣領口。
他臉色頓時一黑，除了汗臭味還是汗臭味……
他與穆陽真的是相差太遠了，也難怪紅兒對他是那種態度。
想著想著，杜力的情緒不由低落起來。
瞧著前麵兩人似乎在攀談，穆陽正準備跟杜力聊聊，卻見他垂著腦袋，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不由來了絲興趣。
“你想知道紅兒的事嗎？”穆陽眼珠轉了轉。
杜力猛地抬頭，聲音有些沙啞：“她……她有什麽事？”
“我看不是她有事，是你有事啊。”穆陽笑了下。
杜力就算再遲鈍，此刻也反應過來是對方故意逗他。
他突的有些生氣，紅兒怎麽會喜歡這麽一個輕浮的家夥呢！
“你和紅兒……是……什麽關係？”想起雲依依說的話，杜力不知從那生出一股勇氣。
他雙手交叉於胸前，觀察著穆陽的神色。
他要好好看看這個人，免得紅兒深陷其中。
“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係？”穆陽眼神停留在紅兒身上，勾唇一笑，“這還要問嗎？”
杜力感覺心裏空蕩蕩的，仿佛被水鑽了一個大洞，使得他極為難受。
是了，他看紅兒那般關心穆陽的生死，就應該明白兩人的感情。
居然還愚蠢地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本來已經很難受了，又在對方麵前犯了一個錯，真是丟臉到不行了。
杜力放下手臂，低著頭走路，眼皮聳拉下去。
穆陽瞧著他這模樣，手指輕輕撓了撓下巴，不是吧，這樣就被打擊到了，不掙紮一下嗎？
他突然覺得沒趣，也不知道紅兒是看上了他哪點，真是一點情調都不懂，到底是怎麽騙得他師妹芳心的？
“喂，我說你。”穆陽輕咳了一聲，“就隻有這一個問題嗎？”
杜力抿緊唇，沒理他。
“我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麽直條條的人，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呢？”
穆陽挑剔地上下掃視杜力一眼，就像是在打量什麽物品一遍，眼神中帶著嫌棄。
穆陽歎息道：“我與紅兒不過就是師兄妹的關係，若是兩人真有什麽，早在小時候就處出來了，那還輪到現在？”
杜力腳步一頓，忙轉頭看他：“你說什麽？”
“好話不說第二遍咯。”穆陽聳聳肩，抱臂朝前走去。
杜力愣著原地，眼裏還殘留著一絲沮喪的情緒，隻是下一秒，一種巨大的驚喜幾乎要擊垮了他。
眼見穆陽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他連忙小跑過去。
“穆師兄，你等等我，給我講講唄。”
“不講，沒興趣。”穆陽懶懶撐了撐腰。
杜力腦子閃過一道思緒：“我給你當一天苦力！”
穆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以為我這樣就會屈服了嗎？”
“啊？”
還沒等杜力失望，他慢悠悠地道：“一天怎麽夠，怎麽遭也是一個月。”
杜力：“……”
半晌，他咬咬牙：“一個月就一個月，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真的對紅兒沒有……男女之情嗎？”
“那是自然。”穆陽盯了他一秒，慢條斯理地開口，“我的誌向是雲遊四海，救治眾生，勢必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我這樣的人怎麽會適合紅兒呢？再說了，我從小就將她當妹妹看待，你會對你的妹妹有男女之情？”
他若是喜歡紅兒，早就下手了，哪裏還輪到這廝在麵前跳騰？
杜力猛地搖頭，那怎麽可能！他又沒有那種癖好！
“所以，你就盡管把心放回肚子裏。”穆陽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欲言又止，“與其在我身上打主意，不如多想想紅兒是什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