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害怕
靖王府的芙蓉院。
董姨娘正不緊不慢地繡著一朵芍藥花，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著其他事，自昨日她給齊王傳遞消息過去已經有幾個時辰了，一直沒收到齊王的回信，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到。
一不留神，指尖被銳意的針尖刺到，一滴滴鮮血順勢流淌出來，落在那瓣芍藥花瓣上，更襯得芍藥花鮮豔欲滴。
“哎呀，姨娘，你的手指……”剛剛踏進望晴院的丫鬟一眼就看到她流血不止的手指，正要拿出帕子為她包好，卻見她伸出未受傷的那隻手按了按她的手臂。
“先別管這事，齊王殿下怎麽說？”她一直沒收到回信，心裏跟打鼓似的沒有底，她在信上專程提及了雲依依，就是指望著齊王能將這女子想個法子除掉，她才是這靖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哪能容得下這些小浪蹄子。
丫鬟被她的手勁按得有些痛，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齊王殿下讓你向靖王問問水患之事，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獻策……”
“那個女人怎麽處置？齊王殿下可有說？”董姨娘急急問道。
“齊王殿下說那是無關緊要的人，讓你先辦正事。”丫鬟停頓了下繼續道，其實齊王的原話比這難聽多了，為了不使得董姨娘難受，她選了一個折中的說法。
“齊王殿下當真如此說？”
董姨娘有些不信，她明明在信中說的很是清楚，靖王對這個女子不同往常，怎麽會得到讓她不要管的回複？
“姨娘若是不信，不妨親自去問問齊王殿下派來的人……”丫鬟道，她並非是董姨娘的人，可以說她是齊王派來監督董姨娘完成任務的，隻在平時幫她做些丫鬟做的事，免得惹人懷疑。
董姨娘憤憤不平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說要去看之類的話，自從上次去花園報信受驚以後，她怕被靖王的人看到，後麵便讓丫鬟代為傳達，這樣，即使被發現了，她也能推說是丫鬟的鍋，自己便可以置身事外。
“姨娘，王爺回府了。”到了戌時，院外來了一個小丫鬟通稟，這是董姨娘吩咐過的，好知道靖王的行程。
“我知道了。”
董姨娘點點頭，趾高氣揚地對麵前的丫鬟吩咐：“趕緊將我櫃子裏那件剛做好的絳紅衣裳拿出來，我要去找王爺。”
在外人麵前，她自然不需要對這個丫鬟客氣了，該怎麽使喚就怎麽使喚。
丫鬟一聽這話，忙行動起來，無論她是什麽人，她在這府中首先要做好的是一個丫鬟的本職工作。
柳涵剛剛走過長廊，正想回書房的時候，前方忽的竄出一個紅色人影，直奔他而來。
他的腳步不動聲色地頓了頓，任由那人兒往自己懷裏鑽去。
“王爺，怎麽回來這麽晚？害得奴家一陣好等。”略帶抱怨的嬌聲宛如鶯啼一般，叫人心裏癢癢的，董姨娘抬起水盈盈的眸子，欲說還羞地看著他，眼裏的秋波似要蕩出來了。
柳涵唇角挑了挑，大掌輕撫過董姨娘的手腕，帶著薄繭的手指緩慢地劃過她細嫩的手指，滿意地感受到懷裏的軀體倏地變得僵硬。
“怎麽？本王去哪裏還要跟你講？”他不明意味地看了董姨娘一眼。
董姨娘隻覺心中一顫，手腕處明明已經好了，但此刻卻隱隱作痛。
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容極為不自在，但很快她將頭埋進他的懷裏，抽出被柳涵包裹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胸脯：“王爺已有好幾日未來奴家這裏了，奴家想王爺了。”
淡淡的幽香緩緩從她脖頸中散發出來，在董姨娘看不到的地方，柳涵嘲弄地笑了，連這種香都用上了，看來他還必須走一趟。
董姨娘半天沒聽到動靜，正想著要不要換一個方法的時候，身體突然懸空，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柳涵一把抱起，隨意而來的就是他低低的聲音：“那就如你所願，今日我便留宿在芙蓉院。”
董姨娘仰頭隻看到柳涵精致的下顎線，心裏默默思索，若不是這個人性子太過惡劣，但就這幅皮囊還是很能唬住人的。
她記得剛見到這個男子的時候，也曾想過要留在他身邊，但她隻不過是一個棋子，棋子就要做棋子的事。
柳涵根本沒辦法與齊王對抗，她自然也要擇明主而生。
芙蓉院離得不遠，柳涵將人放置在淡紅帳內，剛剛準備起身熄燈盞，脖頸就被董姨娘纏了上去……
“王爺……”董姨娘嬌聲喚了一聲。
柳涵定定看了她一眼，忽地一笑，隨後俯下了身。
不多時，帳內隱隱約約傳來女子嬌媚的軟語聲，一眾奴婢羞紅了臉，很快就退出屋內。
“奴家這幾日許久沒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在忙些什麽？”雲雨將歇，董姨娘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卷了卷頭發。
柳涵撐起手臂看她：“你就這麽想知道？”
“倒也不是一定要知道……隻是奴家擔心王爺太過勞累，身體受不住……”
“說與你聽也無妨，本王近日在琢磨治水事宜……”柳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要看到她心裏去。
董姨娘被這眼神激得心口一顫，硬著頭皮問道：“看王爺這樣，想必事情已經解決，不知是哪位能人……”
“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多問。”
柳涵收住笑意，眼神冰冷。
董姨娘原本以為他今日這般好說話，想必這個任務很好完成，誰知中途又變成那個喜怒無常的靖王爺。
她氣得咬了咬牙，心知不能太過急躁，隻得壓下情緒，繼續揚起笑意跟他談話。
但柳涵仿佛來了睡意，不欲同她多說，側過身去，好似入睡了一般。
董姨娘心中有事，久久不能睡著，便隻是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人慢慢挪動，一隻手探在董姨娘鼻息之間，見她呼吸平穩，輕輕推了她一下，董姨娘裝出一副熟睡的樣子，沒動。
隨後，腳步聲響起。
董姨娘猛地睜眼，身旁已無柳涵。
她草草裹了一層外衣，偷偷跟了上去。
屏風外，一個侍衛對著柳涵行禮：“王爺，你要的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一聲令下。”
柳涵點了點頭，回身觀望了四周一眼。
董姨娘連忙縮回腦袋，大氣不敢出，靖王什麽事是白天做不了的，專程跑半夜來做？
董姨娘心中疑竇叢生，待那說話聲漸漸遠去，她才走到屏風外，頓時，她驚訝地發現，守在屋外的丫鬟無一例外全都被藥迷昏了。
眼看靖王就要走遠了，董姨娘也顧不得這些，咬了咬牙，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
已是寅時，四周黑壓壓的，要不是府內長廊下都點著幾盞燈，照亮了前麵的路，董姨娘險些沒跟上。
董姨娘縮了縮脖子，搓了搓手臂，隻恨自己沒多帶幾件衣裳，她哆哆嗦嗦地打了一會抖，瞧著柳涵踏進了書房。
董姨娘眯了眯眼，這麽晚就為了進書房？
視線落在空無一人守候的房外，董姨娘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環視了一圈，見周邊沒有人，連忙悄步走到門外，朝著窗外戳了一個洞。
入目之處，柳涵伸手轉動了書架上的一排書籍，而後便走了進去。
董姨娘皺了皺眉，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等了一會都沒見人出來，董姨娘快要忍不住打哈欠的時候，密室的門開了，身著一身龍袍的柳涵走了出來。
“王爺，這是屬下專門請城內最精美的繡娘繡製的，你看還滿意嗎？”一旁的侍衛問道。
柳涵撩了撩袖子，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不錯。”
“王爺……不對，應該叫陛下了……”
“人多嘴雜，你小聲點。”
聽得柳涵訓斥，侍衛忙閉了嘴，朝外看了看。
董姨娘雙手死死捂著嘴，眼裏盡是驚駭之色，她沒想到，靖王竟然敢私造龍袍！怕是有造反之意。
一想到自己現在離他一牆之隔，董姨娘就忍不住害怕，趁著兩人說話之際，她連忙輕手輕腳地離開。
待跑到自己的芙蓉院裏，董姨娘一直緊繃的心髒才緩和下來，她找到正陷入昏睡的貼身丫鬟，使勁地拍打她的臉：“喂，醒醒！快醒醒！”
丫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腦子裏昏昏沉沉，見到董姨娘，還有些不明所以。
見她這幅樣子，董姨娘直接給了她一巴掌。
疼痛總算讓人清醒了幾分，丫鬟這才看清自己躺在地上，還沒等她發問，董姨娘湊到她耳邊，將自己所看到的事告訴了她。
“還愣著幹嘛？快去給齊王殿下傳信！”董姨娘慌得不行，見對方傻眼，又推了她一下。
頓時，丫鬟才反應過來，站起身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問道：“我若是走了，要是被靖王的人發現怎麽辦？”
董姨娘一想也是，她院裏的人都被迷暈了，若是她的貼身丫鬟走了，依照靖王那個謹慎的性子，怕是會發覺不妥，更何況現在靖王還在外頭，就怕到時候一不下心撞上……
思及此，她便道：“明日一早你且尋個機會傳出去。”
丫鬟應聲稱是，繼續倒在原先的位置上。
董姨娘吩咐完以後，支著身子回了屋。
原本她還覺得冷，經過這一事，她隻覺自己渾身滾燙燙地，像有火在燒。
衣裳沾了些許薄汗，董姨娘也沒空清理，草草擦了一下，就窩進被子裏。
她剛剛做好這一切，下一秒，就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
隨後，床榻軟了一角，是柳涵躺了上去。
他支撐著手臂，斜斜看著她安靜的睡顏，伸出手指慢慢勾勒著她的輪廓，突然道：“若是讓本王發現你背叛我，一定會讓你死的很慘……”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甚至可以說是輕柔，仿佛在跟愛人說著什麽軟話。
董姨娘心中發抖，卻不敢讓自己表現出有任何異樣，蓋住被子的左手緊緊攥緊，卻冷不防一隻微涼的手臂從她腰間環了過來，與此同時，那雙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右手，發出一聲輕嘖：“你的手怎麽這麽涼？我給你捂捂。”
說著，他的大掌緩緩包著她的小手，董姨娘差點發出一聲尖叫。
她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控製住，察覺到她身子輕微顫抖，柳涵更緊地摟住了她。
因為害怕，董姨娘一夜都沒睡好，倒是旁邊的柳涵，睡的很是香甜，早早就起來參加早朝，幾乎是他醒來的一瞬間，董姨娘也隨之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