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遵命
宣真瞥了她一眼。
“走路小心一些。”
她臉上頓時泛起紅潮，不知是害羞還是氣惱。
明慧公主嬌斥道：“放手！”
“放了以後，你就會掉在地上，這樣也確定要放嗎？”宣真挑了挑眉。
明慧公主不語，瞪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過去。
宣真手上用力，將她扶正站好。
“還能走嗎？”
經過這一扭，腳踝更痛了，明慧公主搖了搖頭。
“真是嬌氣。”
宣真低聲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麽？”
宣真聳了聳肩：“我什麽都沒說。”
明慧公主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相信他的說辭，總覺得是在說她壞話。
“你去幫我把鄭忻叫來！”眼下不是待在這裏的時候，她明日還要參加比賽呢。
宣真眯了眯眼：“你敢一個人待在這裏的話，我當然願意為你跑一趟腿。”
明慧公主環顧一周，牆角有幾個乞丐不懷好意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就等著她一個人落單。
她連忙道：“那怎麽辦？”
宣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隻把她看得有些心虛，卻見他背對著她蹲下，讓她上來。
明慧公主訝然，看著他寬厚的肩膀，猶豫了下沒動。
“你再不上來我就後悔了。”宣真毫不耐煩地道。
明慧咬咬牙，一瘸一拐地趴在了上去，都到這個時候了，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
宣真皺了皺眉，後腳借著力才起身。
開先還有些晃動，走了兩步以後，倒是平穩許多。
“你有沒有吃過飯啊？”明慧公主攀著他的胳膊，生怕不下心被他摔在地上。
宣真將她的手臂往脖子一帶，讓她摟緊了些，嗤笑出聲：“你吃這麽胖，不會以為我抱得動吧？”
明慧公主怒道：“宣真！”
宣真緩緩道：“我在。”
明慧公主頓時有種打在棉花裏的感覺，長這麽大，除了一個人，還沒有其他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呢！這人一再地挑釁自己，是不是以為自己不會對他做什麽？
明慧公主高傲地抬抬下巴：“不準對我無禮。”
過了一會，宣真應道：“遵命，公主殿下。”
不知為何，她突然開心起來。
這時候，天上放起了煙花，細碎的零星小點倏地爆開。
她仰頭看得不由著了迷，癡癡呢喃道：“要是師父還在就好了。”
宣真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停了下來。
明慧公主疑惑：“怎麽了？”
“你太重了，我沒力氣了。”宣真頓了頓。
明慧公主冷哼一聲：“要是我師傅在的話，絕對不會像你這麽沒用。”
宣真找了一處地方，幹脆靠著蹲了下來，將她放了下來。
他哂笑：“那你倒是去找他啊。”
“你以為我不想找啊，這不是找不到嗎？”明慧睨了他一眼，“我找了很多地方，去過他去過的地方，都沒找到他，有的時候，我甚至懷疑，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宣真手指頓了頓：“你找了他多少年？”
明慧公主舉起一隻手：“不多，算是今年，就滿五年了。”
宣真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隻覺有些堵得慌，找一個人找了五年，也隻有傻丫頭才做的出來。
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指：“如果你一直沒找到，還打算繼續找嗎？”
“那當然了，那可是我的師傅，他說了在這世上隻有我這一個親人，我要是不找他，誰還記得他啊。”明慧公主毫不猶豫。
宣真試探著問道：“可是你終究會成親生子，到時候你要是你丈夫不同意怎麽辦？”
說到成親生子的時候，他的心像被人用針在紮一樣痛。
“怎麽可能？我可是公主，誰敢不聽我的命令？”明慧公主一叉腰，又回到之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公主了。
宣真沉默。
過了一會，卻聽她道：“但是，我應該是不會成親的，我還得找我師傅呢，成親影響我找師傅。”
宣真唇角挑起一個略帶縱容的笑容：“行吧，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片子。”
“我已經成年了，才不是什麽小丫頭片子！”明慧公主不認同地看了他一眼。
宣真挑了挑眉：“那就是大丫頭片子！”
明慧公主頓時一噎，轉過頭去不想跟他說話。
原本以為他會哄自己，卻見他不聲不響再次蹲下了身：“我們得回去了。”
明慧公主賭氣推開他，差點把宣真推了一個趔趄，他驚叫出聲：“你這是謀殺恩……恩人啊！”
明慧公主冷哼一聲，不理他，宣真看了她腳踝一眼，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明慧公主半天沒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頭一看，人都沒了，她頓時有些傻眼，這人不會就這麽走了吧！不是這麽小氣吧！
四周黑黢黢的，隻有她這裏有一點光亮，自從師父走後，她最怕的就是黑暗了。
明慧公主連忙驚慌叫道：“宣真！”
雖然這人說話難聽了些，但好歹一直陪著她，讓她不至於太難熬。
周遭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宣真！你別嚇我啊！”明慧公主嗓音帶了一絲顫抖。
依舊還是沒有人回答。
“宣真，別丟下我！”
到此刻，她聲音裏隱約帶著哭音。
“你在鬼哭狼嚎些什麽？”身側響起懶洋洋的聲音。
明慧公主回頭，見他倚靠在一旁的牆角邊。
她頓時眼圈一紅：“你去哪裏了？”
明明這人又不是她的誰，但她就是莫名地依賴他，她知道自己沒立場這樣問他，但是就忍不住一陣委屈。
宣真蹲下了身，晃了晃手上的冰袋和膏藥，聲音是少見的柔和：“這不是給你去街口買藥嗎？現在不擦藥，明天會疼得更厲害，你還怎麽去比賽？”
他也是才發現這個地方前麵有一家藥館，賣的藥還挺好用，他就順便去買回來。
“你居然敢把本公主一個人丟在街上！”
明慧公主端著架子，睜大圓圓的眼睛，控訴地看著他，仿佛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我哪敢啊，拿藥的時候，一直站在斜對角看著你呢，怎麽能算丟？充其量隻是離得遠了些，公主不會是想讓我貼身侍奉你吧？”
宣真皺著眉頭，退後一步，仿佛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
明慧公主羞惱地指著他：“你這是對公主不敬！”
“待會還有更不敬的呢。”
宣真輕哂一笑，蹲下了身，手指一撥，快速將她的鞋襪脫了。
瑩白的足在暗夜裏仿佛發著光，明慧公主縮了縮腳，很想給他一腳，但是腳踝痛得要死，更是使不上勁。
宣真將她扭傷的腳放在自己半蹲的膝蓋上，拿起冰袋對著扭傷的部位敷了上去。
明慧公主倒吸一口冷氣：“宣真！你大膽！”
“然後呢？”宣真嗯了一聲，問道，“你要誅我九族？”
明慧公主一噎，宣真又不是她西域的人，她哪有權利這樣做？但是，氣勢不能被人壓下去。
“誰說我要誅九族了？我像是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人嗎？”
宣真看了她一眼，無聲地張了張嘴：“你難道不是嗎？”
明慧公主看懂了他的嘴型，氣得想捶了他一拳，想起剛剛說過的話，便捏緊了拳頭：“我當然不是。”
宣真無所謂地笑了笑，她是不是，他心裏清楚。
腳踝上傳來冰冷的觸感，她皺了皺眉：“還要多久才好？”
“再忍忍吧，還有一刻鍾。”宣真將她的腳放下來，抬眼看她，“你按著敷一下，我去給你找個凳子來。”
明慧公主垂眼看了眼明顯消腫不少的腳踝，點了點頭。
她目送著他走進夜色，不一會又從夜色裏鑽出來。
他抬眼看過來，一半的側臉落入陰影裏，明慧公主恍惚了下，那雙淡漠的眸子隱隱跟記憶中的那雙眸子重合，她伸出手，喃喃道：“師父？”
宣真脊背僵了僵，見她神色呈現迷茫之色，便嗤笑道：“多大人了，還找師父，也不怕人笑！”
明慧公主眨了眨眼，師父才不會這麽跟她說話。
她真是鬼迷心竅了，才會把這人看成師父。
“我師父跟旁人不一樣！”明慧公主提高了聲調。
宣真眉頭挑了挑：“哪裏不一樣？不都是人嗎？”
說著，他將手裏的凳子放了下來，示意她坐下。
“當然不一樣，在我心裏，我師父可是神仙！”
宣真輕咳了一句：“什麽神仙不神仙的，我看你是入了魔障！”
見他不信，明慧公主悄聲湊到他耳邊：“我師父真是神仙，他什麽都會做。”
女子的呼吸若有若無地擦過他的耳朵，癢癢的，宣真不自在地側過身來，唇瓣剛好擦過她的唇瓣，柔軟的觸感讓他一陣戰栗。
靜。
死水般的靜。
過了幾秒，傳來明慧公主怒吼聲：“宣真，你給我滾遠點！”
要不是手上沒東西，明慧公主恨不得砸他一頓，將他腦袋砸出包來才好。
她使勁揉了揉嘴唇，眼裏還殘留著不敢置信。
這個人真的是，一碰到他就各種倒黴，糟糕透了！
宣真捂著嘴，比她還驚訝萬分，活像是明慧公主怎麽了他什麽一樣
他一副滿目震驚但又強忍怯意的模樣，看著明慧公主：“我說，你要對我負責！”
“什麽？”明慧公主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連忙掏掏耳朵。
這人在說什麽？什麽負責？要負什麽責？
“這是我的初吻！”宣真痛徹萬分地道，語氣比她還慘烈。
明慧公主一臉懵逼，腦子當機持續當機中……她是誰？這人又是誰？她為什麽要在這裏聽他說話？
她呆了呆：“所以呢？”
“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啊？以後都沒有人願意嫁給我了，你說你不該負責嗎？”宣真義正言辭地道。
明慧公主唇瓣囁嚅：“可……那是你自己湊上來的，我還沒讓你負責呢！”
“你讓我負責也行。”宣真想了想。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明慧公主這輩子就沒這麽無語過，她兩眼無神地望著遍地煙花的天空，思索著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一瞬間，她覺得，黑暗都沒那麽可怕了。
眼前這個人，不對，他不是人……他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