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明慧

  一夜好眠。


  昨夜忘了關窗,天光第一縷陽光照了進來,雲依依閉著眼眯了一會,待適應了光線,她才睜開了眼。


  醒來的時候,右手摩挲到的床邊已空,雲依依正想著他去哪裏的時候,門就被打開了,燕清河端了一盆熱水走了過來。


  他放好水盆,扭頭看了雲依依一眼,用肯定的語氣道:“醒來了。”


  雲依依嗯了一聲,抬頭看向燕清河,他側著頭,淺淺的金邊勾勒出他流暢的棱角。


  燕清河擰了擰帕子,走了過來。


  “我自己來吧。”雲依依強自鎮定地道。


  燕清河瞥了眼她泛起紅暈的耳朵,將帕子遞給了她。


  “春英在外麵,我讓她進來伺候你。”


  雲依依點點頭,瞧見他離去的身影,暗自鬆了一口氣,明明已經算是老夫老妻了,有的時候在他麵前,她還是會不可抑製地羞澀。


  春英帶著洗漱用品走了進來,看著雲依依臉色坨紅的樣子,有些擔心:“夫人,你臉好紅,莫不是生病了吧。”


  雲依依用手扇了扇,試圖驅散臉上的燥熱:“這屋裏太熱了,一會就好。”


  春英奇怪地看了眼開著的窗子,室內明明很是涼快啊,哪裏熱了。


  雲依依輕咳了一聲,成功吸引了春英的注意。


  春英連忙過來伺候她更衣,她想了想,問道:“夫人是打算下樓吃還是讓奴婢去買些吃?”


  雲依依讓人帶的吃食,幾乎快吃完了。


  她當時考慮到路途遙遠,為了不造成浪費,嚴格控製了量,是以,現在馬車裏也沒多少吃食了。


  “下樓吃吧。”


  雲依依攏了攏袖子,她正好看看淮城的風情。


  一番洗漱後,兩人很快下了樓。


  陳慈、蘇明、宣真等人早就坐在一旁桌子上等菜,看到雲依依走來,燕清河用袖子擦了擦邊上的凳子,站起身扶著她坐下。


  “可以上菜了。”蘇明對著一旁的小二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連忙應道,快步去後廚催菜,看這樣子像是等了她一會了,雲依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她就起來早點。


  “夫人來的趕巧,我等也是才到沒一會,這些菜都是燕大人點的。”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麽,宣真笑著道。


  袖子被人扯了扯,雲依依垂眸看去,燕清河伸手撫了撫袖邊的褶皺:“你再晚一些也沒關係,時間還早。”


  雲依依抬頭看了看街邊來來往往叫賣的小販,心想,她要是再晚些,怕是隻能趕上午飯了。


  菜很快就上上來了,熱騰騰,香噴噴,宣真像個東道主一般招呼眾人吃菜,乍然瞧見一碟,咂嘴驚訝道:“燕大人真有眼光,一來就挑上這店裏最貴的一道菜。”


  春英好奇地問:“有多貴?”


  宣真瞅了她一眼,笑道:“大概抵得上你一年的月銀了。”


  春英張大嘴巴,讓她用一年的月銀去換一道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不就一道佛跳牆嗎?我也會做。”陳慈用著公筷夾了一塊肉到春英碗裏,漫不經心地道。


  春英驀地看向他,對方看了她一眼,轉過視線。


  “你怎麽點這麽貴的?”雲依依問道。


  “聽說這是淮城的一道名菜,沒吃過就等同白來了。”


  燕清河淡淡一笑,舀了一碗湯推至她麵前:“嚐嚐看。”


  雲依依抽抽嘴角,倒也不是覺得他花銀子大手大腳,隻是覺得自己好像虧了。


  明明這道菜自己也會做,就是過程麻煩了一些,所以她從來沒有擺出來過。


  她垂眸看了看鮮嫩的湯汁,感覺心在滴血,仿佛她喝的不是湯,而是白花花的銀子。


  不過,銀子也花了,總不能讓心情變差。


  她本來就是出門享受的,何必還要擔心貴不貴呢?


  想通以後,雲依依拿起碟子裏放置的湯勺,舀了一勺,放嘴裏慢慢品嚐。


  甫一入口,舌尖微微一卷,湯汁蕩蕩悠悠揉過味蕾,一勺湯入口,雲依依不禁吸了一口氣。


  這貴也有貴的好處,味道確實頂頂好,食物本身沒有放太多的調料,僅僅依靠食材本身的特點,逐一化開,鮮美爽口。


  見雲依依又喝了一口湯汁,燕清河唇角微微勾起,他就知道她會喜歡。


  雲依依舀了一勺到碗裏,正在仔細翻開這裏麵的食材,琢磨著自家要不要改進一下,便聽到旁邊兩桌的人討論起玄機閣的事情來。


  “最近淮城來了許多外鄉人,我看啊,那口音各有各的,也不知道突然來咱們這個小地方是做什麽?”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倒了一杯茶,邊喝邊抱怨。


  “一看你就是不懂江湖的事,你知道二十年前的玄機閣嗎?”對麵的布衣中年人笑道。


  “啊!玄機閣啊!我聽我父親說起過,怎麽了?”


  “哎喲,我看你平時就是聖賢書讀多了,最近的消息你都不聽嗎?那玄機閣有一處地下寶藏,傳說得到它相當於得到天下……”


  “噗!”


  雲依依正聽得起勁,就見宣真抹了抹一把嘴巴,旁邊談話的人也被他噴茶的動作吸引地看了過來。


  “我就是喝多了……你們繼續……繼續……”宣真忙道。


  所幸,他是側頭舉杯喝茶,倒也沒噴到誰的身上,兩桌人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


  “然後呢?”年輕人繼續問道。


  中年人抿了口茶:“這不,這道寶藏的鑰匙在玄機閣的手中,明天要舉辦一場比賽,誰贏了,誰就得到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說怎麽街上多了這麽多貴人,原來如此。”


  “我跟你說,昨日我還看到楚國大皇子和西域公主在街上遊逛呢!”


  “這麽多人,也不知道鑰匙會花落誰家,事關天下,可不能讓別的國家的人奪了去!”


  “你就將心放肚子裏去吧,這位玄機閣的閣主是大周人,為人心思叵測,非常人能猜,我看啊,這所謂的比賽,十有八九,都是虛晃一槍,誰也拿不走鑰匙!”


  “不是吧,你可知比的是什麽?”


  “江湖傳言,好像是什麽智力比賽,我也沒參加過,誰知道是真是假?搞這套虛的有什麽用?倒不如真刀真槍地幹一場,片刻就見分曉!”


  “讀書人怎麽能喊打喊殺呢!我倒覺得這個智力比賽有意思,明日我也去參加看看!”


  聽到這裏,雲依依看向燕清河:“大楚二皇子我倒是見過,不知這大皇子是何許人?”


  作為明日的競爭對手,雲依依總得了解下對方,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燕清河皺了皺眉:“此事,我不甚清楚。”


  他對他國之事,知道甚少,自升官以後,一直都撲在大周的事上,哪有閑工夫去管那什麽大皇子二皇子的。


  “大皇子啊,我知道。”宣真轉了轉眸子,笑吟吟地道,“大皇子和二皇子並不是一母同胞,大皇子的生母是皇後,二皇子的生母是靜妃,陪著楚皇青梅竹馬長大,皇後是太後硬塞給楚皇的,要論感情,楚皇自然偏寵這個二皇子,對於大皇子倒是不聞不問。”


  說到這裏,他又笑道:“楚皇遲遲不立儲也是這方麵的原因,太子之位自古立長不立幼,況且大皇子並無什麽過錯,楚皇就是想立二皇子也得再拖延一段時間。不過嘛,這大皇子的母族可不是吃素的,現在正僵持著呢,我猜大楚派大皇子前來,估計也是一場磨礪,要是大皇子得了這鑰匙,想必太子之位便是掌中之物。”


  “那西域公主呢?”雲依依又問,看宣真這樣子,好似對其他國家了解甚多。


  “西域公主啊……”宣真眉梢攏了攏,似乎有什麽煩心事,他遲疑了下,道,“西域的公主倒是多,但是要說最出名的,便是這明慧公主,天資聰穎,能言善辯,是西域王最喜歡的小女兒,她此次來……”


  宣真手指下意識地頓了頓:“想必也隻是好玩吧……”


  “看樣子,明天是一場激烈的角逐。”燕清河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雲依依點點頭,微微斂眸,看來局勢比她想象中還要難。


  競爭者如此多,她該如何脫穎而出呢?

  “不知明日是什麽比賽……”她歎息。


  宣真抿了抿唇:“夫人萬事隨心就可,放寬心態,才能贏。”


  雲依依輕歎一聲,她也想放寬心態,但這個鑰匙,對她來說,格外重要,她不得不重視。


  “宣公子可知道姬烜此人?”燕清河目光直視著宣真。


  宣真緊了緊手心:“略知一二,燕大人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何事?為何姬烜此人會突然消失?”


  燕清河敲了敲桌子,麵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宣真眸光閃了閃,突然一笑:“燕大人這就問錯人了,我當年說不定還未出生呢,哪裏知道這些事?”


  燕清河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倒了一杯茶,徐徐道:“這倒也是,畢竟都是二十年前的人了,想必知道的人也很少了。”


  宣真拿起他放下的茶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他聞了聞,茶香四溢,使得人精神都為之一醒。


  “要說姬烜,我倒是知道一點。”


  見眾人都看向他,宣真神秘一笑:“他長的又高又俊!”


  春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都二十年後了,誰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我還說他現在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呢!”


  “春英妹子說的對,這些江湖中人,就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實際上長的啥樣,自己心裏不清楚嗎?”蘇明對此表示讚同,順便用力握緊手,展示了自己鼓鼓的肌肉,“男人,要像我這樣,要有力量……臉,這東西不重要!像宣公子你這樣長得細皮嫩肉的,現在已經不吃香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陳公子?”


  陳慈沒有說話,隻是時不時地瞥了眼春英,突然被叫到,他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雲依依抽了抽嘴角,蘇明這是覺得自己容貌上比不過,便從體型上對比嗎?

  她抬眼看了下清清冷冷的燕清河,覺得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選擇眼前人。


  宣真聳聳肩,他說的是真的,怎麽就沒人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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