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安陽縣
安陽縣是什麽情況?
燕清河雖然不知道,但估計也能猜出來。
縣令已經開始慌了,這麽多人都來到浮山縣,他惶恐啊,惶恐,他哪裏養得起這麽多人,不僅僅是縣令慌張,就是浮山縣的子民們也慌張。本來該屬於他們的糧食,憑什麽要分給別人,他們自然便開始一致對外。
但若是把他們趕出去,那也不行。
縣令這時候便開始試圖聯係安陽縣的縣令。
而安陽縣更是讓人頭大,安陽的縣令就算收到了飛鴿傳書,也沒有回信,隻是皺了眉頭。
他自然知道安陽縣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啊,安陽縣的百姓幾乎都暴亂了,既然他們要走,他也隻能聽之任之。
禮部尚書此刻則住在縣令的屋子裏麵,畢竟安陽縣裏隻有縣令的屋子是最好的。
他早就聽說禮部尚書來過來的消息,早就帶著一堆人去迎接,後麵的事情也安排得妥妥當當。
但是哪裏知道,禮部尚書根本就沒有帶來多少錢糧,前些幾日分發給百姓們後,還稍微穩住了安陽縣的局麵,後來,便再也沒有錢糧來源了。
縣令早就發現不對了,百姓們自然也發現了,便開始鬧事。
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百姓們的日子若是好了,自然便不會鬧事,但他們若是過得不好,那就是一群惡民。
禮部尚書住在他的家裏麵,他好吃好喝地哄著,也不敢得罪他,但這些日子,他也沒有了其他作為,且根本就不願意出去。
好在大夫們還是很爭氣,已經能夠把病人們給救治過來,但現在的問題就是缺少藥材。
禮部尚書如今已經四十多歲了,他能坐到這個位置上,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因為是右相的人,他在朝廷上便不小心說了出格的話,本來隻是想要踩一下左相,哪裏知道引起了皇上的反感,才把他給安排了過來。
他這個年紀非常惜命,根本就不願意親自出門,也就口頭上安排幾句,自己則待在屋子裏麵。饒是如此,這種窮鄉僻地的,哪裏比得上京城,他現在就想離開。
“現在怎麽辦?百姓們都在往外麵跑,甚至有人開始啃樹皮了,這方圓百裏,根本都不敢有人過來了。”縣令身邊的人便說道。現在安陽縣簡直就是愁,裏麵的人都想往外跑,外麵的人也不敢進來。他若不是妻兒都在這裏,自己也有離開之意。
縣令道:“能有什麽辦法,還是隻能看尚書大人的意思。”他若是有法子,還會等人來嗎?現在皇上既然派了禮部尚書過來,他們就隻能聽他的話。
“他來了這麽久日子,要不就是抱怨米飯不夠香,枕頭不夠軟,整日門都不出,還以為他是來避暑的,哪裏有尚書的樣子,這種人就應該被革職。”
縣令眉頭皺得更深了,“你閉嘴,小心被人聽到。”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麵其實也是這般想的,隻是禮部尚書的官職高,他們哪裏敢得罪啊。
還不是隻能忍著。
晚間的時候,縣令就端出來酒水,還叫了自己的家人出來,擺了一桌的好菜,縣令便給禮部尚書敬酒:“尚書大人,這些日子可住的還習慣,我這屋子也撿漏了一些,希望大人能夠寬容。”
禮部尚書挑剔地看了一眼酒席,他夾了一筷子肉,覺得滋味一般,幹脆就放下了筷子,“的確是太簡陋了,不過半官又不是下來享受的,自然不會介意。”
“這倒是,還是大人說的是。”縣令忙道,把酒水給先行給飲了。
禮部尚書並沒有什麽胃口,安陽縣完全就是破地方,他之前出過一次門,全都是一些落難的百姓,見他穿著金貴,直接就上來乞討,讓人覺得厭惡非常。
那以後,他便根本不想出去了,隻能等事情過去了,他也好趕緊回京城去享福。
飯過半旬,縣令才提出來自己的想法:“尚書大人,百姓們最近都把糧食吃完了,如今需要新糧和藥材,這可怎麽辦?現在街上已經有人開始鬧事,我們昨日才抓了幾個。”
隻要一窮一餓,百姓就會開始亂了,就算他是縣令,也管不住百姓啊。
禮部尚書淡淡道:“那又如何,直接把他們抓起來就行了,不過隻是區區平民罷了,他們能夠翻起什麽浪花來。”
縣令便沉默了,這麽多百姓,他總不可能全部都抓起來吧,再說了,他們是反抗,也沒有犯很重的錯誤,要是按照禮部尚書的做飯,那安陽縣便全完了。
“大人,這些人隻是一些普通百姓罷了。”縣令小心翼翼道。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質疑我的決定嗎?本官會不知道他們是普通百姓,但是犯錯了就應該受到了相應的懲罰,莫非你覺得要把他們給放了。”禮部尚書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不悅。
縣令隻好道:“下官並無此意。”
等吃完了飯之後,禮部尚書走了後,縣令唉聲歎氣地坐在一旁,他今日已經說出了現在的情況,禮部尚書卻還在裝糊塗,看樣子便是不想為百姓考慮啊。
他作為安陽縣的縣令,看著安陽縣的百姓像是找不到家的無頭蜜蜂,卻也無能為力。
“縣令,你怎麽不把事情和尚書說清楚,他這是過來幫忙的,還是過來搗亂的,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這個時候,他就應該想辦法去籌集藥材和糧食,今日在飯桌上,他很明顯就是故意的。”王衛忍不住說道,他跟在縣令身邊很久了,要不是縣令一直壓著他,還和他使眼色,他今日就會拍案而起。
瞧瞧這禮部尚書都是說的什麽話,他不解決安陽縣的情況,還鼓勵他們把百姓給抓起來。
這些百姓都是無糧可吃才成為亂民,隻要給他們一點希望,就能安撫他們。縣令若是把人抓起來了,過幾日還是會放,再說了,安陽縣這麽多百姓,難不成全部都抓起來。
“你懂什麽?那是禮部尚書,無論他說了什麽,我們都要聽著,不然那他上去摻了我一本,那可怎麽辦?幸好我今日阻止了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我問你,你想說什麽?你想直接跳起來責備禮部尚書嗎?你以什麽身份?平時裏麵就是我太縱容你了,你才會有這種想法,以後你且莫在禮部尚書麵前出現。”縣令冷冷地說道。
王衛冷笑道:“不出現就罷了,我還不想看到他,我告訴你,從現在起,我也看不起你了。”
縣令看到他離開後,眉頭始終沒有鬆開。王衛和他有些親戚關係,平日裏麵他也很照拂他,所以才養成了他如今的脾氣。以往他還挺欣賞王衛直爽的性子,如今卻隻覺得頭大。
禮部尚書,哪裏是他們能夠得罪得起的。
安陽縣能不能度過這次難關,尚且不知道,但最後受難的都是他們。禮部尚書最後還是會回到京城的,他對安陽縣自然不會有任何眷戀之情。
因為王衛的事情,加上安陽縣多出了很多難民,弄得縣令焦頭爛額,他聽說浮山縣的情況日益變好,心裏麵也跟著羨慕起來。
禮部尚書的確無所謂,若是能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他自然能在皇上麵前賣好,還能得到不少賞賜。但他並沒有什麽想法,畢竟他根本就不願意來,而且安陽縣就是個臭石頭,扔在誰的手上,誰就倒黴,他隻想早點過去,然後自己也好離開。
若是皇上問起了,他也不害怕。畢竟錢糧他都已經發下去了,他也絲毫都沒有貪汙,實在是事情太過麻煩,超出了他的能力範疇之內。
他到時候訴幾句苦便是,回到京城,他仍然做自己的禮部尚書。
浮山縣。
仲書永開始計算著最近逃過來的百姓,幾乎全部都是安陽縣的,興許是浮山縣的名聲傳了出去,竟然還有其他縣城的人過來了。
縣令的頭發都快愁白了,“太多人了,這些糧食撐不了多久。”他簡直是要被氣死了,浮山縣本身都是一個受難的縣城了,怎麽還有這麽多百姓過來。
他都會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搞他們了,每個人過來都說他們這裏發糧,他們哪裏有那麽多糧食發給別人。就算再善良,做好事,但也要保證自己縣城的百姓能夠好生存活吧。
燕清河點了點頭,“這些人既然已經過來了,就先收著吧,你明日把消息放出去,浮山縣不再收人了,並且把門給關了,不讓其他人再進來。”
不然的話,到時候難民全部都跑過來,浮山縣也沒有那麽多地給他們住。
縣令應了一聲,現在也隻能這樣。
趕來浮山縣的,什麽人都有,但是大部分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年人,老人小孩居少。
這也是正常情況,很多老人小孩也走不了這麽多路,便都留在了家裏,能夠逃出來的都是有一定體力的。
縣令底下的人把這些人的身份給理了出來,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然後便把他們都安排下來了。
燕清河倒是顯得很淡定:“這些人自然是逃出來的,自然要求也不高,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能感恩戴德,既然如此,就讓他們一起去幹活吧。我來之前,浮山縣其實也死了不少人,現在能夠加入了一些新人,其實也不錯。”
這裏麵有拖家帶口過來的,他們若是在浮山縣住久了,估計便也不想回去了。
再說了,安陽縣現在就是個火坑,糧食都不夠吃,百姓們已經不相信安陽的縣令了,自然沒有任何歸屬感。
縣令聽到燕清河的話後,似懂非懂,這加了不少人進來,他們還要用糧食來喂養他們,怎麽就不錯了。但他知道燕清河也是浮山縣的人,自然是為浮山縣所考慮的。
於是,這些後麵進來的人,也就跟著一起種植茭白,有了他們的幫忙,一切倒是進行得非常順利。
雲依依對自己的茭白倒是很有信心,她有些可惜自己那片地,以前種了不少蔬菜,離開時,卻全部都給除掉了。現下地裏麵種了一些青菜,都是燕母給種的。
門前那棵白梅樹還在,一直矗立在此,她看著那棵樹,回憶起一些往事,便笑了一下。
“在想什麽?”燕清河站在後麵摸了摸她的頭發就問道。
雲依依搖了搖頭:“我想起了大雙小雙那時候常常摘梅花給我。”那兩個孩子雖然調皮了一些,但對她也是真的好。她如今每時每刻都在想念他們。
不過最想念的卻還是燕大寶和燕小寶,她這次回家去,估計兩個小崽崽都會長大一圈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記起她來。
燕清河有些失望,眸光也變得幽深起來,他本來以為雲依依看到白梅樹,是在想他呢,原來隻是在想崽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