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救活

  夜晚,屋子裏麵亮著明亮的燭火,一滴滴蠟油往下麵滴落,最終在底端堆積成了蠟油,大夫坐在一邊打盹,偶爾看看屋子裏麵的人,就怕趁著他不注意,床上的人就這麽離開了。


  桌子上還擺著粥,都是剩下來的,現在已經冷卻了,本來是說白斯年醒來後,就喂給他。可惜,大夫卻並沒有抱什麽期望。


  這人今晚不死就算不錯了,怎麽可能還會醒過來?燕清河當時說要和他輪流看人,但此刻卻隻有他一個人在,簡直就是世風日下。


  屋子裏麵很安靜,大夫走近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見白斯年的胸膛還在起伏著,便道:“你可不能來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他說了一會兒,心底的害怕也沒有了,似乎習慣了這裏的氛圍,這才道:“我也不是有意要讓你這麽痛苦,這人嘛,總歸還是為自己考慮,有人出了高價讓我給你拔箭,我也是為了你好。”


  他說得起勁了,也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便借著這個機會,開始喋喋不休的。


  自從吃了藥之後,白斯年就覺得很難受,後來迷迷糊糊之中,他感覺有人再喂他吃東西,他也就順從身體的反應,把東西全都吃了,那時候身體也稍微舒服了一些。


  耳邊偶爾會傳來一些聲音,有的聲音他聽到了,有的他沒有聽到。恍惚之間,他總覺得自己要死了,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又非常沉重,好像有什麽東西粘連在一起,這一睡,便又是很久很久了。


  身上的疼痛完全就深入骨髓了,特別是胸前,讓他覺得有些無法承受,那裏正是被縫製的那塊地方。


  “嗯……”。他悶哼了一聲,到底在半夜裏麵醒了過來,因為全身都動不了,他的眼珠子轉了轉,透露出了某些消息。


  坐在一旁的大夫根本就沒有聽到這種微弱的聲音,他還在繼續絮叨著,然後手就被一隻冰涼的手搭上了。


  白斯年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了,因為重傷,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渾濁不堪。


  “你醒了!”大夫震驚道,連忙把桌子上的粥端了過來,察覺到粥水已經冷了,他就放了回去,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的。他還以為經過之前的一遭,這人必死無疑,怎麽就睜開了眼睛呢!

  “算了,這粥都已經冷了。”他喃喃道,作為一個大夫,他還是不能把這樣的食物喂給病人。


  白斯年輕微微側了側腦袋,手指微微動了動,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後遺症很嚴重,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的,如今倒是能夠看清楚了,不過沒有看到燕清河,也沒有看到雲依依,反而隻看到一個老頭兒在圍著他團團轉。


  他之前也是有意識的,自然知道就聽到這個老頭兒在他耳邊說了很多話,類似沒有害他這種傳言。


  這個人是救他的人,白斯年心想,眼中褪去了一些疑慮。


  大夫沒有理會他,很快就離開了,不一會兒,便有人進來了,還是兩個人。


  雲依依打了一個哈欠,眼中蒙上了一層晶瑩的水花,還上去還算喜悅,“醒了,還是不是就沒有什麽問題了?”


  大夫立刻瞪著眼睛,“我怎麽知道?”不是他們叫他過來的嗎?他怎麽知道這些問題。


  燕清河瞥了他一眼,理直氣壯:“你是大夫,還是我娘子是大夫?自然應該問你。”


  大夫皺了皺眉,也想到了自己的職責,本來以為這個人早就救不活了,根本沒有救治的必要,如今箭也拔了出來,他就上去幫人號了脈。


  白斯年靜靜地看著他,睫毛一顫,倒也顯出幾分無懼出來。


  “奇怪了,好像沒什麽問題,脈象平穩,就是有些氣虛,應該是失血過分造成的。”他喃喃道,覺得有些神奇,又有些不可思議。


  白斯年抿了一下唇,發出了一個微小的氣音:“你們……”,後麵就沒有發出聲音了,許是失聲了,他咳嗽了好幾次,也沒能吐出聲音出來,反倒帶動了身上的傷口,連著經脈都痛。


  大夫連忙說:“是我幫你把箭給拔了,當然不是我的主意,是這位娘子叫我幹的,你現在還是別動,等會傷口又裂開了。”他說話間,還指了指雲依依,把這件事全部都推在了雲依依的身上。


  燕清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對了,他還記得雲依依,之前手術的時候,他一抬頭就看到了人。


  現在他的視線清楚了,可以看到屋子裏麵裏麵的一切,這是一個很簡陋的客棧,就是他之前躺的地方,身上的床單也沒有換過,還有被他撕破的痕跡,上麵的血跡已經暗了下來,看起來有些可怖。


  是晚上了,大夫在一旁給他把脈,那模樣很是認真。


  他現在的樣子狼狽極了,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爛爛的,咋一看就很是尷尬。


  “脈象沒有什麽問題,要不你們把他拖到京城裏麵去吧,讓其他大夫診斷看看。”大夫給出了一個中肯的回答,這話也就是說白斯年暫時不會死了,畢竟致命傷已經解決了,接下來隻要去找個靠譜的大夫就行,他的醫術有限,能幫上忙並不多。


  雲依依倒是有些高興:“真的嗎?那能正常進食嗎?要是能,明日就可以一起出發。”


  他倒是不怕舟車勞頓,會讓白斯年身上的傷勢更嚴重,畢竟當務之急,白斯年更需要找一位大夫才行,以他的身份,定然是能找到一位名醫的。


  白斯年聞言,眼中流轉著幾絲複雜,可惜他暫時失聲了,也發不出聲音。


  這話的意思是他的傷勢已經好了?


  他尚且有些摸不到頭緒,畢竟這根箭插入到他的體內,有多危險,他也是知道的,能夠撐到這些時日,完全就是靠著他的毅力,不然他早就去了。


  “謔……”他想說什麽,喉嚨裏麵卻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雲依依問:“他什麽時候能夠出聲?”白斯年之前說話都還流暢,怎麽現在就不能出聲了,不會是傷到了聲帶吧。


  大夫翻了一個白眼,他哪裏知道,這些事明明都是雲依依做的,許是手術後遺症,現在卻全都把問題扔給了她。


  “我拿來知道?但隻要命保了下來就行,其餘的事情都是小事。”


  雲依依聽完大夫的話後,便點了點頭。


  今晚肯定是個不眠之夜,因為白斯年醒過來了,雖然不能確定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但在術後醒過來,也是讓人慶賀的一件事。


  大夫打了一個哈欠,拿了酬勞便問能不能回去了,他一直都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再幹什麽,現下卻也稍微明白了一點,他這是把人給救活了啊,就這種奇怪的方法,居然能把人給救活了,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那他胸下的線怎麽辦?難不成一直纏在上麵。”大夫突然問出來這個問題,雲依依的方法聞所未聞,現在止住了血,但以後怎麽辦呢?


  白斯年的目光也投了過去,燕清河的年紀不大,他的媳婦兒年紀也不大,看上去嬌嬌小小的身體,頭上隻有一根簡單的步搖,流蘇垂到了腮畔,嫵媚動人,他低頭就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慘不忍睹,那兒的確纏繞了不少的線頭,他還記著就是雲依依給他親自縫上去的。


  雲依依含糊道:“等傷勢好了之後,拆了就行。”


  大夫和白斯年忍不住就在腦海裏麵構想了一下那個場景,等線都和肉長在了一起後,然後再把線給拆了,那是何等可怕的場麵,肯定也會很痛。


  “和命想必起來,其實也不算什麽。”雲依依約莫猜到了他們的想法,便說道。這也不能怪她,能有普通的線就不錯了,她又沒法找來可不可拆卸的線。條件有限,隻能將就。


  “讓人把粥給熱熱吧,現在就隻需要養著身體就行。”雲依依剛說完,大夫看了看周圍,發現都盯著他,知道一時半會走不了,便也隻好起身去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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