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殺豬
書房裏，季修永有些癡迷地婆娑著書籍。
季詢翻了幾本書，倒沒有太震驚：“這些書印得不錯啊。”
手抄書存在很多弊端，畢竟每個人的字跡都一樣。但是本本書都一模一樣，反而提升了念書的儀式感，讓他能夠更好地教導學生。
季修永則是想的另外一個方麵，他讓季家所有的賬房先生都估算了一遍，發現一旦引入雕版印刷術，書的成本至少會減少到一半，這還是保守的算法，也許還會更低，這預計著什麽？
賺錢是一方麵，季家不缺錢，況且這書的市場壟斷在季家手裏，他們也不怕賣不出去。另外一方麵，這是一次書籍的改革，也是時代的進步，隻要他把雕版印刷術引進來，並且長時間都能進行運轉，大周國也會以他為毫。說不一定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他們季家還會因此成為國家最受尊敬的商人。
季修永腦子裏想了一堆，道：“不僅僅是書印得好，最重要的是快，這些天都印了足足兩千本了，而且成本整整降了至少一半。”
這句話概括得簡明扼要，季詢也知道意味著什麽。
他其實早就有預料會成功，隻是沒想到成功得這麽徹底。
“大哥，那你這次準備怎麽做？”季詢放下書，盯著他緩緩問道。
季修永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已經吩咐他們開始雕刻其他書籍，廣泛使用雕版印刷術，慢慢取代人工抄書。周慶帝曾說，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人工抄書費時費力，效率低下，也許就是糟粕吧。”
季詢點了點頭，倒是同意了他的想法，“既然這雕版印刷術有這麽厲害，我自然是支持大哥的。”
季修永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容，忽然又道：“隻是那個女子是否也同意呢？這畢竟是她的創意，當初那份合約上也沒有提及過此事，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你引我見她一麵吧。”
那份合約其實對雲依依非常不公平，合約上的意思便是隻要定期幫她印刻幾本畫冊就行了。
那上麵的條款還是雲依依所定的，她似乎什麽都不在意。
季詢為難道：“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季修永皺了皺眉。
季詢又道：“但是她一定會來找我，上次我和她約定了，她要我幫她刻印幾本畫冊。”想起才印出的那幾本畫冊，他的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容，昨日他又看了一遍那些畫，隻覺得生動有趣得緊，怪不得小孩子們都喜歡。
季修永對什麽畫冊不敢興趣，“那她有說什麽時候來找你嗎？”
季詢算了算時間，肯定道：“約莫就是這幾日。”
季修永這才釋然，“我其實就是怕她又把這項技術告訴別人。”他是個商人，雖然不算是個壞人，但畢竟唯利是圖。季家一直都是經營書的，他們現在大膽采用這種方法印書，這個關鍵時期便不能出現有心人來製造危機。
譬如現在如果有其他人也用同樣的技術降低書籍價格，他們季家肯定會受到衝擊。
季詢無奈道：“大哥你是否想得太多了，當今年代很多人連糧食都不夠吃，你覺得京城裏有多少人可以和季家相當，還能算計你一把。”
季修永想了想也覺得對，做綢緞的，開酒樓的，哪怕是當鋪都有競爭對手。他們季家卻是個例外。
聽季詢這麽一說，他也淡定下來，“那麽現在就等她來吧，到時候我和她談談。”
季詢說：“好。”
但奇怪的是，他們等了好幾天，也不見那個女子來。
她似乎完全忘記了這件事，這真是有點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樣子。
但兩人怎麽也不可能想到雲依依不出門隻是因為一場暴雨罷了。
這場雨水把村裏的地都衝成了稀泥巴，要出一趟門可不容易，畢竟全身都會被濺上泥土。況且泥土鬆軟，有時候不小心踩上去還會摔倒，她才不會專門為了幾張畫冊而出門。
等洪水退了之後，村裏的人又開始恢複正常的生活，大家該挑水的挑水，該去小河裏洗衣服的便去洗衣服。
也是從那日暴雨之後，雲依依發現這天氣多是陰天，都是她所喜歡的氣候。
眾人也悄悄地加了衣服。
隔壁村的孫屠夫準備殺豬，他家養了兩隻大肥豬，就準備這個時間殺了，並且提前了幾天通知眾人。
這消息也傳到了雲依依的耳中。
燕大雙便問：“娘，我們要去買肉嗎？買很多很多？”
他也是聽說了，這冬天便沒肉吃了，這些日子他吃好睡好，完全無法想象冬天每天嚼菜根的日子。
雲依依想了一下：“我們到時去看看吧。”
她其實不太想去買肉，畢竟她的背包裏是不缺肉的，但是這些日子她都沒出過門，也怕引起兩隻崽崽的懷疑，畢竟他們如今越來越聰明了。
特別是燕小雙，現在都可以熟練寫出大家的名字了。
燕大雙聽了便覺得高興，知道自己還是有肉可吃的。
雲依依捏了一把他的肉，搖了搖頭：“大雙，你最近真的比小雙更胖了。”
她每日都和兩隻崽崽相處，按理說不容易注意到他們的胖瘦，但這些日子燕大雙攝入了太多高油脂的食物，臉上的肉明顯比燕小雙要厚一層。
燕大雙雙手捧住自己的臉頰揉了揉，都揉的變形了，他又要去揉燕小雙的臉，不過被對方閃開了。
燕大雙立刻流出控訴的眼神。
燕小雙瞪著眼睛，就是不妥協。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燕小雙靈機一動，“娘，你的銅鏡放在哪？”
“就在我屋子裏的梳妝櫃上。”雲依依說道。
燕小雙立刻跑到她的屋子裏把鏡子拿出來。
“你看。”燕小雙將銅鏡正對著燕大雙的臉，裏麵立刻印出了他胖嘟嘟的臉。
燕大雙驚奇極了，左摸摸自己，右摸摸自己，隻覺得自己真是好看極了。
他沒有鏡子，但也知道自己長什麽樣子，平時在小河裏看到過倒影。
燕小雙又指了指自己臉，“這是窩。”
燕大雙看了看鏡子裏麵的自己，又看了看燕小雙，覺得沒什麽差別。
他把鏡子放在桌子上，自己湊到鏡子麵前，又把燕小雙拉了過來，不斷地調整角度，讓鏡子可以同時裝下他們的臉。
兩個腦袋緊緊挨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做什麽。雲依依隻以為他們在玩。
燕大雙對比了半天，也覺得兩個人差不多，隻是：“弟弟，我覺得我們還是長得不一樣的。”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最像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但燕大雙發現並不是。
燕小雙眨了眨眼睛，精致秀氣的麵容上沒什麽表情，睫毛又長又濃密，就像兩把小刷子覆蓋在眼皮上。
燕大雙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摸著下巴：“我怎麽覺得我的眼睛比你要小。”
雲依依聽到了暗中翻了個白眼，心想那就是你長胖了。
燕大雙的減肥日程被雲依依提上了計劃，她最近做的食物都少糖少油，暗中做了減脂。兩個崽崽自然也吃不出來，仍然吃的津津有味。
孫屠夫殺豬那日，很多人天還沒亮就去排隊的。
雲依依可不知道這些，依舊美美地在睡覺。
天蒙蒙亮，孫屠夫便起來了，然後殺豬放血，將豬肉往板子上一放便開始賣。
一堆人圍著他，擠得水泄不通。
如今的人都有錢，擠到前麵的人直接說：“孫屠夫給我五斤肥肉，五斤五花肉。”
孫屠夫便一刀下去，一過稱，不多不少，他賣了幾十年肉，對於固定的重量，隻要一摸便知道。比如大家都喜歡買五斤，十斤，二十斤的。
當然他也不是每次都這麽準，有時候多割了幾兩肉，他也無所謂。少割了必定補上去，於是大夥都喜歡跟他買肉。
豬肉價格貴，因為養豬的人少，能把豬養大的更少，其中豬身上各個部位的肉價格也是不一樣的。肥肉是最貴的，一斤要八文，瘦的便隻要六文，像是帶骨頭的肉就更便宜，基本沒有人願意買，但是來晚了買不到肉的人，也會把最後的肉給買了。
一頭豬很快就賣完了，除了一些大骨和內髒沒賣出去，肉都被搶光了。
孫屠夫也不急，立刻又上了第二頭豬，依舊被搶空了，他留了幾十斤肉自己吃。等人群都散開了，這才準備收攤。
這都大中午了，雲依依才帶著兩隻崽崽來買肉。
孫屠夫遠遠看到有人來了，擺了擺手：“已經沒肉了。”
方才也有晚來的人沒有搶到肉，但也沒有晚到這個地步吧。
雲依依看著眼前的四個腰子和肥腸說，“這不是有肉嗎？”
孫屠夫誤以為她說的自己留下來的肥肉，搖頭道：“這是我留給自家熬油的，不賣。”
那旁邊掛著一大坨白花花的肥油，看得雲依依嘴角一抽。
“不是，我就要這腰子和大腸，怎麽賣？”她指了指板子上的肉。
這玩意兒很難吃，腰子還有一股怪味。孫屠夫本來也不打算要，便便宜賣給她了。
看到對方歡喜地離開後，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燕大雙看著雲依依買了大腸，問：“娘，這是什麽，我怎麽沒有吃過。”
他甚至看都沒看過。
內髒含的膽固醇高，不易多吃，但偶爾吃一次卻是不錯的，雲依依也懷戀它們的味道了。
“這是好吃的，等回去做給你吃。”她一手挎著籃子，一手牽著兩隻崽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