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宴
在花蛇手裏，這些孩子都不會活得太長，最多不過兩三年，因為年紀再大，就討不到多少錢了，那時他們要麽死，要麽被真正拋在街頭，繼續乞討，但花蛇卻隻收錢，不再管他們的死活。
那七個孩子驚醒過來，適應了光線後，全都用一種怯弱麻木的眼睛看著外麵這個人。
如果隻有蘇君寶一個人，他們未必敢跟著走，也根本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麽，但一見到小蝶，他們就全都跟出來了。
“小西姐，大哥哥是來救我們的！”
小蝶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她說的是那個看上去年紀最大的女孩，走起路來，一瘸一拐，不知道是先天的殘疾，還是後天弄成的。
“小蝶，我一天都沒見你回來了，你怎麽樣了？”她伸出一雙髒兮兮的小手，又縮了回去，不知道是怕眼前陌生的少年，還怕弄髒小蝶身上幹淨的毛毯。
“我很好，你們快跟大哥哥一起走吧，他是來救我們的！”
小蝶擠出一個笑容，五歲的孩子，卻知道了把自己活不長的事瞞過去。
那些孩子全都抬頭看著蘇君寶。
“不急，你們都吃過飯了嗎？”蘇君寶突然一笑。
“大哥哥，可是這裏……！”小蝶訥訥道。
“不怕，你不是說過，也希望他們能吃上香噴噴的肉湯麽，大哥哥現在就帶你們去！”蘇君寶說道，目光炯炯！
“裏麵還有一個，是個女的。”一個光頭的小男孩突然說著。
低頭鑽進那間小黑屋裏，蘇君寶果然看見最角落裏還有一個女子，裹在一件破爛的衣衫裏，渾身髒兮兮，幾乎看不清容貌，但看身段，肯定是個成熟的女子無疑。
奇怪的是，她竟然沒有跟著其他孩子出來！
“她是今天剛抓來的，誰都不能靠近，一靠近就亂抓亂咬！”小男孩繼續說。
“你們也不能嗎？”沐星寶問。
“不能，一靠近她就亂抓，那些人說她再不聽話，就把手腳都打斷！”
“她不是殘疾？”
“不是，她是今天剛抓來的，花蛇說她能賣個好價錢，誰都不讓動，要留著拿去奴隸場拍賣！”
……！
那些孩子左一句，右一句的說，蘇君寶抱著小蝶，蹲下來，仔細觀察，發現女子也醒了，縮在牆角，低著頭，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姑娘，我是來救你出去的，跟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蘇君寶盡量和善的說道，對方卻連動都不動一下，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這該不會是失聰吧，蘇君寶心裏想著，又問了一遍，還是一動不動。
蘇君寶皺著眉頭，他確實不太知道勸人，而且這女子不知道是受驚嚇過度了，還是本身就神誌不清。
蘇君寶伸出手，試探著朝對方頭上輕輕摸去，但就在蘇君寶快要摸到她頭的時候，女孩卻動了，伸手一拍，把蘇君寶伸向她的手撥開，同時身體又向牆角縮了縮，嘴裏發出野獸般，又是驚恐又是威脅的驚叫聲。
“不要怕，不要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蘇君寶連忙擺擺手，表示他沒有惡意，隻是女子能不能聽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野獸，過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
蘇君寶沒有辦法，又不能把她單獨留下，那些孩子也是眼巴巴看著。
突然間，蘇君寶像是想到什麽，他想起自己的儲物寶物裏還有幾個果子，那是臨走時放進去，想分給這些孩子的。
他取出來，先分開那些孩子，一人一個，不一會就傳來一陣喀嚓喀嚓的嚼聲和小孩的輕笑，小蝶不能吃了，看著同伴吃，臉上掛著甜甜的笑。
蘇君寶又取出一個，試探性的朝女子遞去，動作慢得跟蝸牛爬，那些孩子也怕嚇著她，放慢咀嚼速度。
這一次居然管用了，剛剛還一動不動的女子仿佛聞到鮮果上傳來的香味，鼻子抽動兩下，慢慢抬起頭，蘇君寶這時才發現她的眼中竟像是有些癡呆，不像普通人那般靈動，莫非是先天的癡傻？
蘇君寶心想著，胭脂平時雖然也有些呆呆愣愣，可那是她年紀還小，這女子卻是個成年人，蘇君寶就這樣托著鮮果，一動不動。
女子看看鮮果，又看看那些同樣在吃的孩子們，終於伸出一雙手接了過去。
她吃東西的速度極其驚人，隨著喀嚓喀嚓幾聲，有成年人拳頭還大的鮮果就隻能下一顆果核，女子吃完，向蘇君寶又伸出一隻手，蘇君寶又給她一個，很快又消失那張不停開合的小嘴裏。
這次是再沒有了！
“跟我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蘇君寶再次說道，同時伸出一隻手，這次對方抓住了他的手，被蘇君寶從地上拉起來，跟在眾人身後除了小屋，從頭到尾，沒見她說過一句話。
蘇君寶一手抱著小蝶，一邊帶著七個行動不算方便的孩童，穿過後院的走廊，朝著前廳走去。
走到這，那些剛剛恢複一點活力的孩子們立刻又變得恐懼起來，一個個身體禁不住哆哆嗦嗦，可想而知，在他們內心深處，有多害怕這個地方，害怕那些人。
“不要怕！”
蘇君寶回頭掃了一眼，微微笑道：“小蝶，你怕不怕？”
“不怕，小蝶相信大哥哥，小蝶不怕他們！”她聲音說的斷斷續續，依然給她的同伴鼓著勁。
蘇君寶又掃視了一圈，他今天不隻要把他們人救出去，更要永遠打破這座魔窟在他們心中留下的陰影和恐懼。
中毒的花蛇等人軟癱在大廳，他們發現這種毒隻會讓他們手腳無力，全身動憚不得，卻不會要他們的命，隻是下毒的人遲遲沒有出現，他們也隻能躺在這裏。
聽到腳步聲，所有人都使勁的扭頭，調轉目光，朝那邊看去，人出現了，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帶著七八個小孩走進來，正是他們關押在後院的狗兒。
男子看上去相貌年輕，身材勻稱，卻不算高大，站著像一棵鬆，又像一柄劍，半張臉蒙在黑布麵罩裏，看不清長相。
他走進來，掃了一眼，也不理會眾人，便徑直走到擺滿酒席的最大一張桌前，隻見他放開手中牽的小女孩，空出一隻手，左一掃，右一掃，把還坐在桌邊的人全部掃翻在地，徹底的空出位置來。
這些人裏麵包括秦若幽，她被掃翻在地上，半張美豔張揚的臉蛋埋進去地上的塵土裏，偏偏她又全身動憚不得，隻能嗅著土腥味繼續呼吸。
以秦若幽張揚跋扈的性格，此時內心早已用各種惡毒的語言，就把這個人罵個千百遍了，隻可惜對方根本不理會她。
隻見他整理出桌子，又搬來幾張椅子重新擺放好，才招呼那些孩子過來坐，一邊又極其小心翼翼的把懷裏的小女孩輕輕放到椅子上。
那些孩子猶猶豫豫，倒是剛才那膽子最小的女子，第一個坐上椅子，看著滿桌的美食，猛咽著口水，眼裏流露出饑餓的光芒，吃了兩個鮮果，她還是那麽餓，也不知道被餓了多久。
“都吃吧，這些都是好吃的，隻要不碰酒就行了！”
蘇君寶說道。挨著小蝶坐下來，女子則坐在他們一旁，怯弱的目光看看蘇君寶，又看看滿座的美食，一副很想吃，又不敢吃的神態。
蘇君寶見她還是猶豫，就挑幾樣菜放到她麵前，她卻突然起身，抓住中間最大的烤鵝，整個挪到自己麵前，一口啃下去，吃得別提有多香。
蘇君寶被她的神態逗樂了，家裏已經有個小吃貨了，沒想到在這裏又碰到個大吃貨。
其他孩子見她吃得香，也紛紛吃起來，開始還有些拘謹，後麵就越吃越香，忘記了恐懼，也忘記了這是什麽地方。
他們不知道有多久沒吃有過飽飯，吃過人吃的飯了。
“開心嗎？”
蘇君寶輕輕撫著小蝶頭發，問道。
“很開心，我們終於可以吃一次飽飯！”
小蝶看著她的小夥伴，流露出孩童分享快樂時的光芒，孩子的心思也許就是如果簡單，為什麽人長大後，卻全都變了，蘇君寶多麽希望看到這樣的光芒繼續停留她的眼中。
他歎了口氣，站起來，出去把外麵的門關好，鎖上，再把大廳的燈滅掉一些，這樣到天亮之前，可能就再沒人會來打擾他們了。
“閣下到底是誰，想幹什麽？”
一聲幹澀的聲音從人的喉嚨裏擠出來，回蕩在半幽暗的大廳裏，是花蛇的聲音，那些吃得正興高采烈的孩子們立刻停下嘴巴，這個聲音他們太熟悉，全都坐在位置上，一動不敢動，膽怯的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曼陀清露是一種可以麻痹全身肌肉神經的強烈迷藥，中毒的人不但全身癱軟，說話都成問題，這裏數花蛇的修為最高，還是讓他把話從喉嚨裏擠出來了。
蘇君寶看了他兩眼，沒有說話，走回座位上，朝那些孩子笑了笑。
“沒事的，繼續吃，這裏誰都動不了！”
他說道，那些孩子互相看看，有的拿起吃剩一半的食物繼續啃，不過咀嚼變慢了許多，也不說話，他們還是怕！
“你們是不是很怕他，很怕這些人？”蘇君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