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我不長眼

  第九百四十七章我不長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福安的笑聲傳遍了整個樓閣。


  所有人都不免回頭望去。


  卻發現陳福安一掃此前的那番幽怨,尤其是他聽到易小天親口說出“一千兩”這三個字後,他自認為自己是徹底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陳掌櫃…何故發笑?”


  站在台上的易小天背著雙手,似乎毫無察覺的問道。


  而他這一問,倒讓陳福安麵露悲憐的搖了搖頭。


  “我笑…我笑爾等嘩眾取寵之輩,隻能用如此幼稚且愚蠢的方式來誆騙我。”


  “真當我不明白你們在想什麽嗎?”


  “展堂?嶽父大人?”


  皇象沉默不語,隻是皺著眉頭,看著陳福安——當然也在看著陳福安身邊的皇銘。


  皇銘忽然發覺自己夫君的聲音大了起來,從剛才起,陳福安就沒再跟他解釋過什麽,這讓皇銘非常的慌張,一度以為他們今天就會這樣落荒而逃。


  然而現在抬起頭來,看到陳福安臉上那自信的笑容後,皇銘也跟著自信了起來。


  這個可憐的女人,從頭至尾都不過是一個陪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卻在被羞辱被責罵之後,甚至被打後,仍舊不依不舍的搖尾乞憐——這確實是他選擇的生活…但這一切在皇象的眼中看來,都是悲哀且難過的。


  陳福安當然不在乎這些。


  他現在自認為看破了易小天的陰謀,摸著懷中的狗頭金,笑的那是無比的燦爛。


  “起拍一千兩?”


  “嗬嗬…”


  來自信了,徹底來自信了。


  自信的陳福安大搖大擺的從眾人當中走過,也不打算提前離去了。


  隻是耀武揚威,徑直的朝著台上走去。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他的表現。


  這時候就不是大家打算聲討陳福安的時候了,一千兩銀子這個價格出現之後,注定這場交鋒就不屬於他們了。


  數十名賓客都緊張的觀察著場中的情況,生怕是錯過了什麽好戲一樣。


  連張紘和虞翻在聽到易小天親口說出“一千兩”三個字後,沒了招數——隻是疑惑的看向易小天。


  所有人都在想一個問題——難不成今天這場拍賣會,真正的目的就是去坑陳福安的錢?


  “似乎不是這樣——”


  張紘喃喃道。


  虞翻聽到張紘的聲音投來疑問的目光。


  張紘指著台上的那幅字帖,對一旁的虞翻——不隻是虞翻,因為席間太過安靜,所有人都聽到了張紘的話。


  “那幅字…絕對有著不下白銀千兩的價值。”


  嘶——


  他的話引得所有人都向原本被他們忽視了的場間中心看去——


  《宣示表》…隻要是對如今漸漸盛行的楷體有所研究的人,都不會對此感到陌生。


  建安初時,鍾繇一篇說是練筆的《宣示表》一出,長安及洛陽周邊的所有書法名家及愛好者都為之撼動。


  這個時代,這樣的混亂,此篇《宣示表》足以稱之為當世第一楷。


  多年之後——在這吳會之地,人稱書絕的章草書聖皇象,創作了同樣的一片《宣示表》,並以章草為體,這當中沒有任何一絲作秀的意味。


  “這…這運筆,這行鋒…似乎…似乎比之此前張大人那幅《文武將隊帖》技藝更甚…”


  也不知道是誰說出了這個事實。


  但這句話落在所有人耳中之後,大家基本都產生了和此人同樣的想法。


  ——這,才是今日水平最高的那幅字。


  而同樣的,在產生了這個想法的同時,大家心中也生出了疑問。


  為何這樣高水平的一幅字,現在易小天才拿出來?


  要說…要說錢財的話…其實在今日拍賣開始之前,也有不少人,手中是有足夠的本錢的。


  拖到這個時候,易小天當真是為了將這幅字賣給陳福安?


  隻是…這一切的心理活動,都跟陳福安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他隻是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那些…在他看來就像傻子一樣的賓客,十分不忿的醞釀著如何貶低台上字作的說辭。


  ——


  噠噠…


  陳福安站在了易小天的麵前,即便沒有上台,仍舊和易小天同高。


  更不用說他身形的壓迫感,讓易小天顯得多麽瘦弱了。


  他從口鼻噴出幾股氣柱,看起來像是燒開了水的水壺——滑稽,但是無比危險。


  “又拿破爛打算糊弄我?”


  “這樣的糞作,狗都不買!”


  皇銘站在他的身邊耀武揚威著,甚至扭動著腰肢,似乎想要展現自己的魅力——


  皇象無奈的撇過頭去,沒眼去看這樣醜陋的畫麵。


  隻在心裏期望,這番經曆趕快過去吧。


  總之——在這一刻,陳福安就好像掌握了全場的氣氛。


  站在場中的他,口無遮攔的批判著這幅已經被張紘欽定為今日最高水平字作的字帖。


  眉飛色舞的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下一刻出現在樓梯欄杆處的身影,會說出怎樣讓他始料未及的話。


  ——


  “這樣的糞作!狗都不買!”


  “一千兩是吧?我買了!”


  這樣一前一後響起的兩句話,自然不是出自同一人。


  第一句是陳福安在興奮到極點時,說出的肺腑之言。


  而第二句,則是在精心安排之下——蘊藏了今日計劃中一切殺機的一句理所當然的話語。


  是的…易小天從一開始就說了。


  這幅字作,是特地留給某人的。


  這個“某人”當然可以是陳福安,但當然,不可能是他。


  “哪個不長眼的狗說要買下這字?我這麽多年還真沒見過有誰罵自己是狗的!”


  聽到有人接話,陳福安是相當驚訝的。


  當然,驚訝過後,他又有點慍怒,又有點想笑。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人自願充當跳梁小醜,特地來為易小天皇象開脫嗎?

  隻不過,在陳福安發覺場間竟沒有一個人與他同樣笑出聲來的時候,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心悸。


  隨後,懷著好奇的心情,他抬頭,向著樓梯口看去。


  緊接著就看到了一個他最想見,卻在這個時候,最不想見的那個人。


  噠噠——


  同樣的寂靜下,腳步聲清晰可聞。


  來者手執一腰扇,不緊不慢,翩翩而來。


  “是我這個不長眼的,不過我很奇怪,陳掌櫃,難不成顧某要買什麽字,都要經過你的允許不成?”


  為什麽是顧邵?


  陳福安很想知道,但很可惜,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告訴他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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