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他罪有應得
尤曼瘋了似的,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我,像是氣的即將要崩潰一般,雙手死死的攥住滯留室的鐵欄,咬牙切齒的像是要衝破束縛撕碎我。
我穩穩當當的站著,既不躲也不閃,坦然的對上她那雙瞪的血紅的眼睛:“不相信嗎?你知道你兒子死前,說過什麽話嗎?”
即便事隔這麽多年,我還是很清楚的記得那個雨夜,在李水良家的樓頂,暴雨衝刷著李睿和尤銘我們三個人,尤銘那種歇斯底裏,那種對命運的不公無法反抗的無助和無奈,還有他埋葬在心底深深的恨意。
其實那件事之後我想了很多,當時尤銘死的時候甚至連多餘的掙紮都沒有,像是坦然去迎接死亡,我知道對於他來說,或許死亡是最好的解脫,解脫他心底從小到大的不甘,解脫他內心滋生的扭曲和魔障。
“銘銘,我兒子,我兒子他說過什麽?”提到尤銘死前說的話,尤曼一時間像是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整個人從剛才的怨恨緩緩頹敗下來,像是在緬懷,像是在回憶曾經的尤銘。
但僅僅隻是一刹那,她一巴掌狠狠拍在鐵欄上,攥住鐵欄想要把腦袋從中間的縫隙裏鑽出來似的,眼睛裏除了濃鬱的恨意還有深深的惡毒,她瘋了一般朝我吼叫:“你別想騙我!你這個小賤、貨,你別想騙我!我兒子說過什麽,他說過什麽!”
看著尤曼幾乎崩潰的樣子,整張臉扭曲猙獰的如同地獄釋放出來的惡鬼,我心裏忽然泛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惻隱,若有若無的心酸和憐憫。
“他恨你。你兒子,尤銘,他恨你。”我語氣清淡。
“胡說!你這個賤、貨,你胡說!我兒子他怎麽可能會恨我,我是他媽,我是他親媽!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他怎麽可能恨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個沒媽養的東西,你嫉妒我兒子,你嫉妒他對不對!”尤曼幾乎癲狂,一對眼珠子像是要瞪出來,沙啞撕裂的聲音像是幹澀的風一樣剮到我耳朵裏。
“嫉妒?”我反問她,忽的一笑垂下頭。
“尤曼,你知道有一次你兒子拿著火燒我的時候,說過什麽嗎?他說,讓你去賣,讓你去賣!他知道你是做什麽的對不對?他以你為恥,雖然你愛他,但你從來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我注意著尤曼的表情,這番話讓她瞬間鎮住,瞪大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麽極不可思議的事。
“不會,不會的。他怎麽會恨我,絕對不會。我什麽都是為了他,我甘願被李水良那個雜種欺負,我都是為了他!我沒出月子就接客我也是為了讓我兒子有錢吃好奶粉,穿好衣服,將來進個好學校!他怎麽會恨我,他不會恨我的!”尤曼鬆開鐵欄,拚命搖頭否決我的話。
這一瞬間我清晰的看到尤曼眼裏蓄起的淚,滿眼到她眼角的魚尾紋裏。我忽然開始可憐這個母親。
“他死之前說過,他恨,恨所有人。恨李睿,恨李水良也恨你。沒有任何一個兒子願意目睹自己母親在男人身下浪、蕩,我想尤銘那麽多年,最想跟你說的話。應該是讓你帶他走,讓你不要去找李水良,哪怕日子過的哭,哪怕貧窮富裕。”
我定定的看著尤曼,眼裏卻毫無聚焦。
這番話我明明是在對尤曼說,卻像是在說給另外一個人聽。
我不知道尤銘活著的時候是不是這麽想過,但我想沒有任何一個孩子願意和父母為仇,不管是我還是尤銘,或者是李睿,出生的時候都沒想過要和父母為仇,可是……命運,不是你不想,它就不會發生。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你胡說!我兒子他會理解我的,他知道我都是為了他。你們都想讓我們母子死,我偏不!你們就是怕我們母子搶了李水良那個畜生的家產,你和李睿那個雜種才殺了我兒子,殺了銘銘!”
尤曼的眼裏幾乎滲出血來,眼睛瞪的要凸出眼眶似的。她嗓子早就啞了,喊出來的聲音瞬間就破在空氣裏,她不甘心,拚命搖晃著鐵欄,搖晃的鐵欄嘩嘩作響。
我深深提了口氣:“我沒殺過人,李睿也沒有。”
“哈。”尤曼諷刺的笑出聲:“你到現在還替李睿那個雜種說話?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男人都是下賤的東西!看看,他現在有了更好的,還會要你這個破鞋?他現在巴不得弄死你!”
“想弄死我的人太多了。不多他一個。”我垂了垂眸子,往前挪了一步站定。
頓了頓我抬起頭淡淡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才殺了李水良,想嫁禍給我。可惜讓你失望了,你說,這是不是叫作繭自縛,自作自受?”
本應該怒吼出來的話,此時我卻說的如水一樣平靜。
如果換做之前我想我肯定壓不住之前對尤曼的恨意,可是到了此時此刻,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心靜如水。
這些恨存在的太久了,過去的種種都因為李水良而起,現在李水良死了,那些曾經的恨、怒、怨和不甘或許都應該放下。
提到這個,尤曼反倒不怕,狠戾一笑:“他罪有應得!隻可惜啊,我沒用李水良的死為銘銘報仇,沒殺了你!不過你放心,安紅豆,就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我等著你做鬼了來找我。”我後退幾步。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也沒再留下來的必要,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尤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大喊我的名字:“安紅豆!”
我頓住腳步,沒轉身。
她晃蕩著鐵欄杆:“我知道是誰殺了你那個老男人!”
我渾身一震,她說的老男人就是方國勝。
心中頓時激起千層巨浪,我倏然回頭盯著她:“是誰!”
尤曼嘴角勾起鋒利的笑,眼底濃濃的狠毒冒出來:“想知道?我有個條件,我可以告訴你,但是……”
她深深提氣,眼底的毒緩緩轉成哀傷,聲音小之又小:“我想見我尤銘一麵,帶我去陵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