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是我害了她
徐碧柔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護士來檢查傷口時發現這兩天過去傷口竟沒絲毫愈合的跡象,有些甚至已經有了腐敗初期的症狀。
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兒,把新場子的事全權交給梁博後,專心在醫院照顧徐碧柔。
她偶爾會醒過來,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閉著眼睛,呼吸輕的像是隨時都可能斷掉。
我害怕的很,有時候甚至會坐在心電圖前目不轉睛的盯著。
天色擦黑時她醒過來一次,胸口起伏的很厲害,還猛烈的咳過幾聲,心電圖跳的很快,我的心都被吊了起來,倉惶跑出來去找醫生。
但僅僅是一會兒工夫她就把眼睛閉上了,起伏起來的身體也緩緩平靜下來,看她眼睛無力的閉上,嗓子裏發出艱難的悲吟,我大片大片的眼淚落下來,死死的抓住她打針打到冰涼的手。
“安小姐,請跟我來一趟。”醫生做完緊急檢查後,臉色並不是很好。
護士端著東西出去,我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徐碧柔,狠狠咽下眼淚點點頭,跟著醫生從病房裏出來。
走廊上很安靜,但兩邊的病房裏時不時會傳出一些痛苦的呻、吟。
醫生把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提了口氣:“安小姐,情況不是特別樂觀,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救救她。”我顫抖著聲音,一下一下的咽著唾沫,想把心裏股蕩起來的苦楚壓下去。
醫生扶了扶眼鏡,語氣裏透著同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作為一名醫生還是很抱歉的通知你,病人可能……可能撐不了多久。她腎髒功能開始衰竭,以病人的身體狀況動這次手術本來已經很冒風險,你們送她過來時,情況已經……已經非常糟糕。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
我揚起臉,悲痛如海水湧來,我握住醫生的胳膊乞求:“求求你,救救她。”
“對不起,安小姐。”醫生歎口氣,搖搖頭,鬆開胳膊轉身回了值班室。
我捂著嘴,咬著下唇失聲痛哭。
直到隔壁病房有人出來,我才倉促的擦幹淨眼淚,抬頭眨眨眼深深提了口氣把眼淚憋回去,強裝作若無其事的回病房。
“紅豆……”關門後,床上的徐碧柔忽然出聲,聲音卻虛弱的像是在飄。
“碧柔姐!”我衝到床邊,拉住她已經軟到無力的胳膊。
她緩緩睜開眼睛,除了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外,一直青慘慘的臉色忽然有了奇怪的紅暈。
她像是用盡渾身力氣,努力的提起唇角,聲音零落又嘶啞:“我想跟你說會兒話。”
我拚命點頭,蹲在病床前伸手把她額前的碎發撥開,嗓子裏像是被人擠進去一塊鐵,無比努力的擠出一句話:“我在聽,碧柔姐我在聽。我陪你聊天,我陪著你。”
她嘴唇毫無血色,渙散的無力的眼神像是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
好久才把一句話說清楚:“我好想家,家裏的山坡上種滿了棗樹,紅豆……你聞過棗花嗎?我們那裏的棗花蜜最甜,兜兜一定會喜歡。”
我會帶兜兜去看棗花,我會帶兜兜回去!
“我這輩子,就是走錯了路,信錯了人。愛錯一個男人,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樣。我後悔了,早就後悔了……要是我能再活一次,我真想當個男人,女人太苦,太苦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還是那些姐妹,都太苦了。”
淚水滿臉,我低著頭哭的肩膀都在顫。
活著本來就不易,可是這世界上哪有什麽如果。我們不能再活一次,做過了錯過了,就是做過錯過了,就像是心裏裂開的口子,拿著針尖縫上線還是會一道口子,稍微一動就裂出血肉來。
“碧柔姐,你想見兜兜嗎?”她還在絮絮叨叨的,在回憶小時候,臉上有開心的笑,雖然殘破不堪卻很淡然釋懷。
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是怕!
我越是怕!
隻能緊緊握著她的手,怕我稍不留神人就沒了。
她眼角泛著淚花,笑著搖頭,嘴巴已經沒力氣合上:“不見了,我這樣子還是不見了吧……其實、其實我整容整的跟你一樣,也是有私心的。我、我希望兜兜把你當成我,這樣就算我走,他她還有你……有你。”
語氣越來越漂浮不定,呼吸也越來越重。
“碧柔姐,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悲愴把心髒擊的碎裂成片。
我肩膀抽搐的厲害,雙膝緩緩跪在地上,整個人都趴在她的身上,胳膊緊緊的抱著她,滾、燙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被子上,暈染一大片濡濕,嗓子裏克製不住的發出古怪的悲聲。
“是我害的你,都是我。你原諒我好不好,你是不是生我的氣?碧柔姐,隻有你對我最好了,你陪著我好不好,你陪著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我趴在被子裏,棉花裏都是我的哭聲。
“李夢月、李夢月她……她和程東陽在一起過,是、她……是她告訴李水良,你住的地方的……”無比努力擠出的聲音,接著——
滴滴滴——
心電圖急促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來,我像是瞬間被雷劈中,張著嘴巴使勁睜大眼睛抬頭去看。
碧柔姐慘白的臉歪在一邊,嘴角帶著釋然的微笑,眼角還掛著一滴緩緩滴落眼淚。
“碧柔姐,碧柔姐!”我撕心裂肺的吼,瘋了一樣去晃動她的身體。
醒來啊,醒來啊我求求你!
“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醫生,醫生!”我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到病房門口拉開門,像是個瘋子一樣嘶喊。
“醫生,護士!”
走廊上亂做一片,醫生和護士撞著我的肩膀衝進病房裏,一群人圍著病床,嚷嚷著什麽我聽不懂,白大褂的顏色白的刺眼,我折回病房裏靠著門,不敢去看病床上的人,我捂著臉靠在門上緩緩滑落在地。
我這張臉,是我這張臉害了她!
第一次,我痛恨自己這張臉。
“安紅豆,你他媽幹什麽!”臉上火辣辣疼時,胳膊倏然被人攥住甩開,梁博居高臨下怒視著我,攥著我的胳膊猛地把我拽起來。
手指甲尖有點點的血跡和皮肉,越過梁博看到他後邊開著門的衛生間裏,那裏邊有鏡子。
我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臉,忽然就哭著笑了:“碧柔姐比我疼,可她從來,從來都不會說。她肯定很疼,很疼很疼,你知道嗎梁博,她是個好女人,我害了她……”
胸腔容不下我再積壓痛苦了,我撕裂嗓子大喊:“是我害了她!為什麽,為什麽死的不是我!為什麽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