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活著不容易
我剛要站起來,腳下疼的一軟,整個人又跌回地上,咬著嘴唇冷汗連連,隻能衝程東陽搖頭。
如果不是逼我到這個絕境,我絕不會讓人看到我現在這幅鬼樣字。
程東陽很嫌棄的皺眉,沒過來扶我,四下張望後,看到不遠處垃圾桶邊上不知道誰扔了一根斷掉的拖把,他走過去伸手撈起來過來遞給我。
我咬了咬唇,伸手去接,勉強撐著棍子站起來。
身上一身的尿液,熏的周圍的空氣都跟著變了味,上車後程東陽冷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換做以前他會問我,上次的事像是一根兩頭尖的刺橫在我們中間,隻要見麵就會刺的我們倆痛不欲生,我不愛程東陽,但一個在你身邊守了幾年的人忽然變了臉,這種感覺我隻能用疼來形容。
“你恨我?”下車前我問他。
“恨?”他不屑冷笑一聲,搖搖頭,小指頭敲打著黑色的方向盤:“不,我不恨你。愛才有恨,你們這種女人配被人恨?”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像是冰刀子一樣戳進我的心窩裏。
對,我們這種女人不配。
苦水被我含在嘴裏,我咽不下去,嘴裏那種腥臊的味道讓我唾沫都不敢咽,生怕咽口唾沫會把一身的腥臊氣都咽進肚子裏。
程東陽把我送到樓下,我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他跟我一起下來,把後車座上我剛才坐過的車墊子全部掀出來扔到旁邊的地上,然後鑽回車子啟動車子,目不斜視的加速離開。
望著絕塵而去的黑色車影,我提了提鼻子。
這個世界上,生存在底層的人不會被高層所欺壓,欺壓你的永遠是和你為伍的底層。就像在昆莎,想要不斷打壓你的隻會是你身邊這些,和你有相同命運的人。
腿崴的厲害,我實在沒辦法自己到醫院去,無奈才給向東澤打了電話,他幫我檢查過崴的腳,說是骨頭有點錯位,拿了一瓶正骨水和幾貼膏藥給我,我身體的撕裂和出血我沒告訴他。
等他走了之後,我才拖著一條腿到浴室裏洗澡。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胸口很多青青紫紫的踢痕,嘴角裂開,眼角的淤青蔓延到鬢角的頭發裏,額頭一大塊的碰撞傷還在往外冒血。
手腕上的幾道紅色的勒痕幾乎深陷到骨頭裏,整個手掌都因為血液的不流通水腫。
鏡子裏的我,臉上的化妝品早就被淚水和汗水融花。
熱水蒸騰起來許多的水汽,把整個浴室都氤氳的水霧繚繞。麵前的鏡子也逐漸模糊,更模糊。
模糊到我隻能看到自己大概的輪廓,卻看不清楚自己的五官。
看著被水汽模糊的如同夢境裏一般的鏡子,我幾乎都要分不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
活了這麽久,做了這麽久的噩夢,是不是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滾、燙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無聲落下,我提了提鼻子:“安紅豆,活著本來就不易,可是再不易,你也把人生的苦都嚐遍了。”
我安慰自己,閉了閉眼皮,把眼淚從眼眶裏擠出來。
熱水衝刷著我的身體,我張開嘴任由熱水衝到嘴裏,把那股惡心的氣味給衝去。我不能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要怎麽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可是我清楚我不能讓自己垮掉。
我的仇,我的恨,都不允許我垮掉!
客廳裏的手機響了兩三遍,我才像如夢初醒,關掉淋雨擦了擦身體,裹著浴巾一瘸一拐的從浴室裏走出來。
手機在我跟李水良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沒電了,我回來後剛充上的電。
挪步過去撈起手機看,是徐碧柔打過來的。
“碧柔姐。”我接起來電話,出口的聲音都嚇了我自己一跳,聲音都不像是我自己的了,沙啞又滄桑。
徐碧柔急急問:“紅豆你在哪兒?你昨晚上怎麽沒來場子裏,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我盯著自己崴掉的腳踝:“我在家。”
徐碧柔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她提著保溫壺,穿著一身很樸素的衣服。她早上要把孩子先送到幼兒園才能過來。
“紅豆,怎麽搞成、怎麽搞成這樣!”徐碧柔看我滿身傷,眉頭一皺捂著嘴流出兩行眼淚。
我艱澀的笑:“沒事。”
她把提過來的保溫壺放在茶幾上,從我的廚房裏找到碗和勺子洗幹淨,甩了甩上麵的水跑過來蹲在我麵前,把保溫壺打開從裏邊倒出一碗魚片粥,雙手捧著端給我:“我早上煮的,你得吃點東西才行。”
我點頭,接過熱騰騰的粥舀了一勺喂到嘴裏。
“昨天晚上你沒去場子,我看米菲的神情不是很對,知道可能是出什麽事了。你電話一直也打不通,我打了好幾遍才打通的,昨天晚上你到底跟誰在一起?”徐碧柔急切地問我,眼眶紅的厲害。
“沒事,碧柔姐。”我拍拍她的手,讓她不要擔心。
徐碧柔看我執意不說也不好繼續再問,歎口氣擦了擦我額頭上的汗:“幹咱們這行的,表麵上看上去光鮮,自己的苦隻有自己知道。就像你當初勸我讓我振作,你也是一樣。”
“我都知道。”我埋著頭,一勺一勺的攪著碗裏的粥。
“是你說的那個人,你昨天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徐碧柔忽然想起了什麽,身體正了正盯著我。
我微微點頭,徐碧柔再度流淚:“紅豆,我……”
“沒事,這個仇我早晚會報。”我把粥放回到茶幾上,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反問徐碧柔:“碧柔姐,昨天場子生意怎麽樣?”
徐碧柔有些憂慮,想了想握住我的手:“紅豆,玉姐是不是對你有什麽意見?現在整個昆莎都在傳你僭越玉姐,昨天晚上你沒來不知道,玉姐昨天來了一幫客人,帶了我和夢月去,看意思是想捧夢月起來。”
“我欠夢月的。”我微微彎了彎唇。
徐碧柔彎彎柳眉,拉著我的手,語氣再度急切:“這樣下去不行,昆莎的那幫就等著踩到你頭上。我不是沒在昆莎待過,我知道這個場子裏的女人都是什麽樣。咱們得想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