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跳：扭曲
織田作之助將鬼燈迎了進來，給他上了一杯茶。
鬼燈道謝接過，卻並沒有喝，而是端正的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看了眼早已沒人的單人沙發。
“麻倉葉王大人來過了？”
公羊律抱著裝滿熱牛奶的玻璃杯縮在沙發上，心裏嘀嘀咕咕，聞言卻也還是要禮貌的點頭回答。
“嗯，走了有一個多小時了吧。鬼燈大人您連這都能發現啊？”
他是屬狗的嗎？
鬼燈端著茶杯往遠離那個位置的方向挪了一點，神色平靜道：“沒什麽，隻不過是對討厭的家夥的氣息更敏銳一點罷了。”
公羊律還是頭一次聽說除了白澤以外鬼燈還有討厭的存在，不禁有點意外。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很正常。
畢竟麻倉葉王曾經殺害過不少無辜的人，死後卻憑借自身強大的陰陽術逃脫了地獄的審判，最後成了神不說，成神的那一刻還大手筆的拽走了幾乎全世界的凡人靈魂，甚至都波及到了地獄。
雖然最後他又洗心革麵還回去了吧。
一大堆亡魂一會兒被拽走一會兒又被複活的，猜都能猜到地獄那時候得忙成什麽樣。
敬業的地獄輔佐官怎麽可能對他有好印象呢？
鬼燈端著茶淺淺啜飲一口，用一種“今天天氣真好啊”的語氣平靜感慨。
“真心希望麻倉葉王大人能早日被剝奪神格啊。”
……真可怕啊，鬼燈大人。
公羊律趕緊喝了口熱牛奶壓壓驚。
鬼燈也沒再繼續閑聊，就捧著溫暖的熱茶，慢慢跟他們說起了委托的事情。
這件事說起來，跟今天——或者說昨天——惡鬼逃獄的事兒也有所關聯。
日本地獄的製度是數千年前從中國的地府借鑒過去的，本身就是經過長期實施總結出來的嚴謹經驗，又有鬼燈這麽個優秀的鬼才改良細節把控全局，自是更加縝密周詳。
數千年以來，日本地獄除了人手不足以外，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再發生。
直到今天。
但問題並不是今天才出現的。
在惡鬼們手拉手集體越獄之前，阿鼻地獄在每日照常清點時，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鬼出來。
那個鬼自稱是從平安時代進入地獄的，可無論是在獄卒們的記憶中，還是在地獄的文書檔案中，都找不到他的任何痕跡。
鬼燈親自見過那個鬼之後，讓人將他單獨隔離了起來，正準備查查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地獄……發生扭曲了。”
公羊律和織田作之助齊齊一驚。
“什麽？！”
地獄雖然與現世不在同一空間，卻是這個世界的一體兩麵，其聯係緊密程度更甚天界與現世，隻要現世安穩，地獄就不該發生任何異常才對。
怎麽可能突然發生扭曲呢？
鬼燈否定道：“不是你們認為的那個‘扭曲’。地獄本身的空間沒有任何問題，出問題的，是地獄當中的其他存在。”
最先出問題的是阿鼻地獄當中的惡鬼。
它們的腦子裏忽然多出了一段記憶，堅信那個多出來的鬼是它們的老大，它們要跟著老大統治地獄，反撲現世，占領人間！
然後就被鬼燈錘了一頓。
惡鬼們終於回想起了被抖S地獄輔佐官支配的恐懼，一個個又乖乖巧巧的受刑去了，卻對腦子裏多出的記憶深信不疑。
甚至最終它們還是頂住了對鬼燈的畏懼，竟在記憶的影響下想方設法抓緊守衛換班無人監管的破綻挖洞越獄，意圖為它們那個老大統治世界的偉大目標進行鋪路。
這裏就出現了第二個問題。
——守衛換班期間出現的破綻。
開玩笑嗎？又不是降智漫畫小說，阿鼻地獄裏的守衛全都是經過鬼燈親自培訓的老手，怎麽可能在換班的時候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怎麽想都覺得不正常，可查下來的結果又確實如此。
而在鬼燈調查期間，記憶扭曲的情況也沒有停止，反而以阿鼻地獄為中心，開始向四周的地獄擴散。
到了現在，隻要是經常與阿鼻地獄接觸的，不管是亡者還是獄卒，記憶全都出現了問題。
接著，本來找不到任何那個鬼相關資料的卷宗文件上，竟然也漸漸出現了有關那個鬼的古老記錄。
要知道那可是受法力保護的卷宗，整個地獄都找不出十個能夠對其進行修改的存在，哪怕是鬼燈，也不可能輕易修改。
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隻可能有一個。
——地獄在扭曲。
或者說，“過去”在扭曲。
鬼燈：“這已經不是地獄方麵能解決的問題了，所以我才聯係了李煙鶴，拜托天節書院幫忙調查處理。”
公羊律抱放下空了的玻璃杯，有點糾結的皺起了眉頭。
“確實從這些改變來看，推測是‘過去’出了問題也很正常。可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些改變就該是一瞬間出現的才對，甚至你都不可能察覺得到，不應該這麽慢慢吞吞的吧？”
鬼燈：“關於那個，最近我在地獄裏感覺到了異常濃厚的世界意識的痕跡，想來應該是世界本身在極力抗拒這樣的改變吧。”
“……唔，這樣的話，確實就有可能了。”
織田作之助想了一下，問鬼燈：“您有那個多出來的鬼的資料嗎？”
鬼燈點了點頭，拿出地獄專用手機給他們播放了一段錄像。
於是他們就看見了一個被關起來的，滿臉“我很高貴，人類沒有機會”，有著一頭華麗的金色長發，身材高大健美的男性模樣的鬼。
——全果。
織田作之助：“………………”
公羊律：“………………”
織田作之助飛快抬手遮住公羊律的眼睛，向鬼燈投去了譴責的視線。
“請不要給孩子看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鬼燈大人。”
公羊律：“……助哥，我已經成年了你忘了嗎？”
織田作之助耿直的問她：“那你還要看嗎？”
公羊律：“…………不用了麻煩你繼續遮著吧。”
那麽辣眼睛的畫麵誰要再看一次啊！
話說回來地獄為什麽會出現裸男啊？
地獄所有亡者不是都穿著統一發放的白衣服嗎？就連惡鬼都在腰上纏了塊布啊喂！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啥都沒穿的家夥啊！
“不知道，他出現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我們也給過他衣服，還摁著他腦袋讓他穿上，結果一沒人看著就又這樣了。”
鬼燈收起手機，又摸出了一遝紙頁。
“這是那個家夥的相關文件。”
織田作之助接了過來。
這些並不是受到扭曲而發生變化的過去的卷宗文件，而是近來鬼燈親自編寫整理出來的資料，上麵詳細記載了金發鬼出現的時間地點，出現前後各處的變化，以及地獄方麵調查的結果等等，做得相當清晰明了。
公羊律卻根本看不進去。
剛看見個基本信息上的名字，她就“唰”的抬起了頭。
“那個裸……金發鬼，叫安倍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