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跳:你這個小夥怎麽肥四?
公羊律關上房門,趁著等電梯的時間,跟太宰治稍稍聊了幾句。
主要聊了聊森鷗外和中原中也之間的事情。
太宰治這個人吧,說騷話時能騷到沒邊,正經起來也很會抓重點,不過寥寥幾句,就在公羊律心中成功塑造起了一個“拐騙無知純良少年壓榨對方勞動力極盡利用之能事連續工作五個月才舍得給兩天假期”的資本主義無良老賊的形象。
雖然對方許多用詞都十分值得商榷,但公羊律的直覺告訴她,太宰治這番話,至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實的。
於是對於這個素未謀麵的犯罪者頭頭,公羊律的好感度瞬間就從“別的國家的犯罪者關我無辜中國公民什麽事”的路人的0點,迅速掉到了“無恥老賊竟然敢坑騙壓榨我未來男朋友洗幹淨脖子等著吧”的-100點。
並在聽過太宰治簡單描述對方的行為處事風格後,直接斷崖式下跌,變成了-300點。
太宰治:“總之,這些天小律你出門都小心一點吧。嘛,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不用我擔心就是了。”
“那是當然,放心吧。”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但誰要是敢在今天冒出來搞事……
嗬嗬。
公羊律站在下降的電梯裏,看著電梯鏡子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極其和善的微笑。
電梯降到了一樓,發出“叮——”的一聲。
公羊律跟太宰治最後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邁步走了出去。
遠遠看見大門外站著的中原中也,她忍不住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半點陰霾也瞧不見,就跟個小太陽似的。
“抱歉!選衣服花了點時間,中原先生你等很久了吧?”
“沒,我也剛到。”
中原中也身上穿的果然是和昨天類似的帽子西裝加外套——不,那根本就是昨天的那頂帽子——他似乎並沒有出門玩還要特意換衣服的意識,下意識回答之後,視線就因為公羊律的話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身上。
和昨天那身簡約又方便活動的襯衫長褲高馬尾不同,今天的公羊律顯然是花了心思的。
她穿了一件帶暗紋的茶白色吊帶連衣裙,外搭小西裝造型的黑色短外套,腳上是米色的淺口平跟小皮鞋,肩上還斜挎著一個精巧的黑色小包。
造型精致的黑色小包輕輕壓在白色的連衣裙上,花瓣似的裙擺自然的垂落在膝蓋位置,露出一雙漂亮的小腿,西裝造型的短外套也像他一般將衣袖往上挽起些許,顯露出骨骼纖細的手臂,與腕上漂亮的玉質手鏈。
長長的黑發用一根精致的玉簪挽成漂亮的發髻,不顯得嚴肅成熟,反而有些俏皮,本就足夠精致的麵容更是漂亮得像是在發光。
幾縷碎發順著修長的脖子垂落,卻完全擋不住脖子上那條造型精致的黑色choker,更襯得她露出的大片肌膚潔白無瑕,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自然而然的吸引著外界的視線,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甚至……想要觸碰。
中原中也喉頭莫名一緊,忽然覺得那與黑色形成強烈對比的肌膚白得有些晃眼。
他從不知道,原來choker竟然是一種這麽……色氣的裝飾物。
中原中也掩飾性的咳了一聲,稍稍偏移開視線,道:“你今天……很好看。”
公羊律高興的笑了起來:“謝謝誇獎!有中原先生你這句話,就不枉我特地選了辣麽久啦!”
中原中也喉頭微微動了動。
那種有人全心全意為了你而考慮煩惱的感覺,真的很奇妙。
像是有一片羽毛輕飄飄的落在他的心上,柔軟的,朦朧的。
帶著些微的癢意,卻又不忍拂去。
他忍不住又看了公羊律一眼,然後又很快移開視線:“你想去哪裏玩?”
“我剛到橫濱,不太清楚哪裏好玩呢。中原先生有想去的地方嗎?”
“啊,我也不太熟悉,畢竟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很少出門……”
應該說,很少白天出門。
晚上哪裏比較混亂,哪家酒吧的酒不錯,哪個地方適合幹架之類的,他倒是很清楚。
嘖,早知道就提前查一下了。
公羊律腦子裏閃過太宰治說的“連續工作五個月才舍得給兩天假期”,心裏默默給森鷗外那老賊又記上一筆,笑著提議道:“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四處逛逛怎麽樣?”
中原中也:“我是無所謂啦,但這樣的話你不會覺得無聊嗎?”
公羊律:“不會啊!我到橫濱這兩天也就去了幾個大眾推薦的景點而已,實際普通人會去的地方卻從沒好好逛過,根本就不能很好的感受橫濱的風土人情嘛,要是現在能去的話就太好啦!而且有中原先生在的話,我就不用擔心迷路了呀!”
中原中也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由遲疑的:“你想體驗橫濱的風土人情?”
“嗯嗯!體驗當地的風土人情,品嚐當地美食,感受當地氛圍,這才叫旅遊嘛!啊,難道說中原先生你不喜歡這樣嗎?”
中原中也:“倒也不是不喜歡……”
不過橫濱真的有什麽值得外地人體驗的“風土人情”嗎?
雖然不太明白,但他最終也沒有反對。
於是兩人就順著酒店所在的街道,漫無目的的往外走去。
酒店建在很熱鬧的商業街上,這個時間點有工作的人都已經到了工作崗位,街上行人並不算多,不過各個勤勞的店家都已經打開店門準備營業了,各種聲音漸漸在街上響了起來。
卷閘門打開的聲音,搬運貨物的聲音,整理商品的聲音,老板呼喊店員的聲音,或是店主斥責開小差的店員的聲音……
許許多多的聲音混在一起,給這條街道注入了一點又一點的生氣。
走在這樣的街道上,會有一種獨屬於“生活”的,很真實的感覺。
與夜晚的橫濱完全不一樣。
中原中也神色微怔,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姑娘。
公羊律背著手,輕巧的走在他身邊,一直笑意盈盈的,心情很好的樣子。
她並不會特地去注意某些店鋪,而是邊走邊跟他聊一些生活的瑣事,偶爾看見什麽有趣的店鋪了,才會將視線在上麵多停留片刻,
然後就會興致勃勃的看向他,以那家店鋪為中心開始發散,跟他聊一些稍微有點特殊的話題。
比如他喜歡什麽食物,不喜歡什麽食物,有什麽樣的愛好,閑暇時喜歡怎樣打發時間,忙碌時又習慣怎樣放鬆……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每得到一次他的確切回答,她都會特別開心,哪怕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喜歡紅酒”,她也會眼睛亮晶晶的點點頭,臉上綻開無比燦爛的笑容。
顯然昨天的“給我個機會讓我了解你”並不隻是她說說而已。
一開始中原中也還有些不習慣,但很快,公羊律的直率便感染了他,讓他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說話時語氣也沒那麽僵硬了。
感覺……還不壞。
走在各種香氣縈繞的街道上,聽著城市蘇醒的聲音,看著姑娘興高采烈的模樣,他的心中,難得的感到了平靜。
中原中也忽然就有些明白公羊律的話了。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橫濱的“風土人情”吧。
隨著時間臨近中午,食物的香氣逐漸濃鬱起來,公羊律鼻尖一動,極其敏銳的察覺到了一股甜香。
“好香啊……啊,是可麗餅!”
中原中也順著她說的方向抬眼看過去,剛看見不遠處的可麗餅店鋪,就聽到了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
“咕——”
視線餘光之中,公羊律臉頰浮起羞窘的紅暈,她自以為隱蔽的飛快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看過來,這才悄悄揉了揉自己平坦的肚子,眼中有些懊惱。
中原中也忽然想起,這姑娘說她早上一直都在酒店裏挑選今天出門要穿的衣服。
怕是連早餐都沒吃吧。
還和他一起逛了這麽久。
……嘖,太粗心了。
他假裝沒有發現公羊律的窘態,直接往可麗餅店鋪走去:“看起來不錯。你想吃什麽味道的?”
公羊律眼睛一亮:“巧克力草莓!”
中原中也點點頭,去店鋪點了她要的口味。
“一份巧克力草莓味的。”
店長是個笑起來和藹可親的胖大叔,聞言看了眼不遠處乖巧等待的漂亮姑娘,問:“隻要一份嗎?”
“嗯。”
店長看看穿得西裝革履一本正經,卻獨自跑來買這種小姑娘喜歡的甜點的帥氣青年,又看看不遠處雙眼亮晶晶的瞧著這邊,目光幾乎一刻也舍不得從青年身上移開的漂亮姑娘,彎起小眼睛,衝帥氣的帽子青年露出一個“我懂了”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中原中也:?
很快,店長就將熱騰騰的可麗餅遞給了中原中也。
“巧克力草莓可麗餅!請您拿好。”
中原中也下意識接過,然後看著手裏奶油餡料滿滿當當甚至還超出餅皮一大截的可麗餅陷入了沉思。
可麗餅……有這麽巨大嗎?
他帶著困惑走了回去,將可麗餅遞給公羊律。
“喏。”
公羊律也被這個大小鎮住了:“謝謝……嗚哇!日本的可麗餅都這麽實在的嗎?”
中原中也也是頭一次買這種甜點,隻能猜測道:“大概?你吃得完嗎?”
公羊律鄭重其事的繃著小臉,“唔”了一聲:“我努力試試吧。”
然後拿起上麵插著的長柄小勺,舀了一勺奶油巧克力和半顆草莓,啊嗚一口吃了進去。
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了。
“嗚哇好好吃哦這個!”
瞧她那幸福的樣子,中原中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哪有那麽誇張?不過是你餓了而已吧。”
……啊,果然被他發現了。
公羊律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如今美食當前,她也沒多少心思去想這些了。開開心心的又舀了一大勺送進嘴裏,感受著充斥口腔的綿柔細膩,她忍不住幸福的眯起眼睛。
“真的很好吃啊!奶油不會特別甜,巧克力的苦味也恰到好處,酸酸甜甜的草莓更是點睛之筆!中原先生你也嚐嚐吧?”
……嚐嚐?
怎麽嚐?
一個可麗餅,一個勺子……
中原中也感覺臉頰一熱,有些慌張的壓低帽子,轉過頭去。
“不、不用了,這個太不方便了,還是你自己吃吧!”
用同一個勺子分可麗餅什麽的,那不就是間接接、接、接吻嗎?!
就、就算他同意了和她出來玩,這也不能算是約會吧!
怎麽能突然……
那種事情……那種事情——
卻聽見公羊律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中原先生!我買了個一樣口味的哦,這樣我們兩個就都能嚐到啦!哎呀老板可真厲害,這麽快就能做好一個呢!”
滿腦子亂七八糟想法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抬頭,才發現公羊律正笑容燦爛的從可麗餅店鋪的方向小跑過來,手裏果然還拿著個新的同口味的可麗餅。
她的背後,胖乎乎的可麗餅店主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對他露出了個“你這小夥怎麽肥四助攻都送到你麵前了都還能把球給搞丟年輕人你怎麽這麽難帶啊”的嫌棄表情。
不要問中原中也是怎麽從他臉上看出這麽長的台詞的。
中原中也:“…………”
難怪給他做了這麽大一個可麗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