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前往神農架
她,站在世界的盡頭,時間的歸處,空間的節點,麵對無盡的黑暗與湮滅,以天地為道法化萬千流光凝宇宙之妙,欲要重新破開虛妄混沌,重立世界。
奈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天地麵前,在規則之下,她是那麽的渺小、彷徨、無助……
但是,就是有那麽一個人,一道身影,堅定的站在她的麵前,魁梧而挺拔,剛毅而果決,即使在夢中看不到他的任何麵容,也能給她帶來無盡的安全之感。
有他在,仿佛一切恐懼都不複存在,即使是夢中那個天地湮滅、宇宙破碎的世界亦不過是蒼涼一夢,萬古雲煙。
他們隨著黑氣一路尋來,詫異的是,黑氣的源頭,竟然不是輪回古殿,而是古殿之側。
輪回古殿之側,一座蒼涼古樸的大殿屹立蒼穹,散發出種種的傲然之意,絕塵出世,仿佛不在輪回之內,不於六道之外,隻見來時,不懂歸處,卻甚是奇怪,竟有一條虛空大河蜿蜒曲折平靜的流入大殿。
大殿皆是青石古板、青磚瓦礫,門楣處上書“記憶殿”三個蒼勁大字。
初起看去一片純淨,不染纖塵,如降世之嬰兒;再看之下,彩光萬道,宛如經世之人,盡顯炫彩與滄桑;然而,久看之下,卻是一片蒼涼灰暗,不見色澤,那是種輪回的無奈,前塵的愁苦。
短短片刻,仿佛已經經曆一段色彩的亙古記憶。
二人遠遠的看著記憶殿,周天賜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們進去吧!”
趙若雪玉步輕移,緊隨其後。
來到記憶殿的青石大門,仰頭看去,大殿宏偉霸氣,竟連殿門都是高愈十丈,厚實沉重。
若非周天賜已然到達仙境,若非此殿門並非神兵古器厚重無比,隻怕以周天賜之力亦不可撼動。
沿著忘憂泉水進入記憶殿,內裏是一片無盡的迷霧,不見外麵的高大宏偉,反而是那種濃密的灰白,隻有忘憂之畔才略顯稀疏,隱約可見,倒是耳畔潺潺流水不絕。
小丫頭依著虛無的忘憂泉邊沿小心翼翼的尋路前行,許久。
若依著外麵看到的記憶殿規模,就算每一寸地板都要走完,算算時間,趙沫隻怕也逛了不下十遍。
但奇怪的是,這裏好像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甚至什麽都沒有,隻有眼前的一片迷霧,還有耳畔的潺潺流水。
更奇怪的是,周天賜二人居然感覺自己是在往上走,雖然坡度不陡,卻越走越高。
也就是說,這忘憂泉是低處高流,這讓他們很是好奇,不覺間就欲加快步伐。
神靈之氣催動,卻頹然無功。
此處隔絕一切,萬法不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這裏仿佛沒有任何意義。
就在周天賜二人茫然欲返之時,前麵如流星映月突然閃過斷斷續續的華光,絢爛紛呈。
趙若雪心下大喜,疲憊的步伐不覺又加快了幾分。
來到近處,她一片啞然。
入目處,是一塊斷碑,碑底斷口參差不齊,“河界”二字異常醒目。瞧這樣式,應該是讓人用蠻力生生掰斷。
斷口處流光溢彩,紛呈奪目,卻時有時無,斷斷續續。
斷碑之後,是一片無盡的灰霧,比之先前更加濃鬱,完全透不得半點光亮,若非那碑界邊蠕動的稠密霧靄,隻怕她會覺得這是一堵灰色高牆。
往碑底看,前端有一行被霧靄半遮半掩的鎏金文字“三生河前斷界碑,輪回殿外逆因果;驚世古道爭歲月,萬古諸天定輪回”。
趙若雪好奇,伸出蔥白玉手輕輕撫過,纖細的柔荑方一碰觸,頓時如遭電擊,腦海中莫名浮現許多陌生畫麵,斷斷續續,零零碎碎,竟似勾起了某種沉睡萬古的記憶,滄桑而沉重,苦痛而心碎。
時間透過萬古,亦是陰冥,亦在輪回,亦是記憶殿的忘憂深處。
一座青石古碑大氣沉穩,上書“三生河界”,沒有磅礴的氣勢,沒有漫天的霞光,就這樣靜靜的橫陳於記憶殿的虛空。
那時的記憶殿清晰可見,宛如一片醉人的星域,周圍繁星點點,極光耀眼。
虛空一條忘憂泉河極盡璀璨宛如星際巨龍,流至界碑竟化作漫天異彩,做降世流星,消弭虛無。
一個人,站在界碑前,似乎極為親昵,仿佛彼此相互依戀,那男子一轉頭,對她忽然一笑。
趙若雪心中一揪,瞬間淚如雨下,這人不是“周天賜”卻有是誰?
但是此刻為何卻是那樣的落寞、蒼涼,孤寂中透露著無盡的彷徨與思念,染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與自責。
小丫頭眼中一片呆滯,仿佛進入到那個他所在的時空,那個世界,感受著他的落寞與蒼涼,孤寂與思念,憂愁與自責。
她不知道他因為什麽,她不懂他經曆了什麽,但她此刻卻感覺她與他如此之近,即便透過萬古,哪怕是時間與空間都不能將她與他隔絕,一雙妙目再也離不開那個高大偉岸的背影。
盈盈秋水漸漸濕潤,玉珠凝結,一行清淚劃過她的臉頰,驀然悲從中來,渾身乏力,竟像是隨著他的寂寥思念而孤寂傷感,稍一鬆神,便跌坐於地,一副小女兒姿態的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
那種痛徹心扉的刻骨深情,宛如烈火朝陽一遍遍的燒灼著她柔軟而細膩的內心最深處。僅僅片段記憶,一如經曆了人世間的大起大落,悲歡離合,無法自拔。
特別是看到男子以天地之偉力決絕的斷開三生石碑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亦隨著他斷掉了來時、斷掉了過往,就願這樣隨他而去,哪管世間的喜樂安平、宇宙的分合混沌。
碑碎,石落,異彩,霞光,霧靄,灰蒙……
他拾起“三生”石,跨過“河界”,再也看不見。
趙若雪驟然驚醒,俏臉淚痕猶在,短短片刻,經曆了人世間的大起大落,想起方才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片刻不遲疑,一步越過“河界”,朝著萬古前的他追了上去。
她不知道她在追什麽,她也不懂追上去的意義何在,甚至,她都忘了她來尋三生河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此刻,她隻想義無反顧的追上去,追上那個在夢中出現了億萬次的熟悉身影,即使相隔萬古歲月,她也想看看他想做什麽,想知道他是誰,自己又是誰,想看看他的樣子,哪怕一瞬間的回眸她也能心滿意足,甘之若飴。
往前一步是黃昏,退後一步是人聲,小丫頭沒有任何猶豫,一步踏出,化作萬古流星飛逝遠去,大起大落,跌宕沉浮。
好似醒著,又像是在沉睡。
三生界前入輪回,三生界內憶三生。
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徜徉著,一幕幕塵封了萬古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至。
大荒曆,荒古歲月,創始元年。
混沌初開,天地明悟,在荒古的某一宇宙,化有九天八極玄光大陣,陣紋汲取天地之靈氣,攬日月之精華,蘊養一枚天地道胎。
某一日,一名道人路過,自稱創始元靈,見此地九天八極玄光大陣乃天地化生,極富靈氣,乃是渾然天成的混沌至寶,欲煉化而不得,又見它法則橫空,蘊養一枚天地道胎,心下了然與此寶無緣,便以力助它蛻凡胎,凝道果,成就無上法身。
那一年,她還是個小女孩,混沌初醒,生而為神,他給她取了個名字“玄女”。
那段歲月,她與他一起暢遊天地,覽四級,觀宇內,縱橫八荒如影隨形。
後來,他收了四大弟子,傳道授業解惑。
她就默默的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直至有一天,他告訴她,他想去走一趟驚世古地,他想去找一些答案。
她以淚洗麵,心如刀絞,卻不肯說出任何挽留的話語,她怕她的任何話語都會影響他的決定,她不知道他何時會回來,但她終究不想影響他。
她知道他在等一句話,他知道她也在等一句話。
他們仿佛一對天造地設的情侶,脈脈含情,卻相顧無言。
他要去,她未留。
不曾想,竟是永別。
大荒曆,荒古歲月,神話元年。
她獨自等待,追尋著他們往日的足跡,一遍、兩遍、三遍……
那一年,她是天地至聖,萬聖之祖,封號“九天玄女”。
那一天,她回到了她誕生的地方,想到了他們初遇的過往。時光荏苒,物是人非,這裏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沒有九天八極玄光大陣,沒有天地之靈氣,沒有混沌至寶。這裏是一片荒蕪,雜草叢生,古樹盤根,仿佛一片沒有任何靈氣的凡間世界。
在這裏,在曾經蘊養過她的地方,長出一顆蒼勁古樹,樹上結有許多不知名的果實,青翠欲滴,渾圓飽滿,讓人食欲大震。
但是她卻毫不關心,整個人如遭電擊,無法動彈。
她看到,在那顆樹下,一名少年翹著二郎腿隨意的躺著,用一張青綠大葉遮陽,枕著手臂,舒服的睡著,身邊還有數枚不知名的果核。
清風吹過,大葉飛落,壓壞了遮陽葉,砸了少年一臉。
少年一驚,頓時騰身而起,以為敵襲,正欲防備,卻看到不遠處她在癡癡凝望。
眼淚,沒錯,是眼淚!
她在流淚,萬古的沉寂竟在這一刻爆發,達到了極致,一發而不可收拾,淚流滿麵。
那少年頓時慌了,自小哪裏見過這種陣仗,頓時手足無措,聲若蚊吟的局促問道“仙女姐姐,你怎麽了!”
音容依舊,卻已非舊時故人,頓時悲從中來,她蹲下,抱膝痛哭,梨花帶雨。少年驚慌失措,慌忙跑過來問道“姐姐,是誰欺負了你?告訴我,我幫你打他。莫要哭泣,再哭,我心都跟著碎了。我叫軒轅,你呢?”
她抬頭,站起,瞬也不瞬的看著少年,忽然梨花帶雨的玉臉驟雨初晴,千萬歲月的上位者帝氣消失無蹤,宛如一個平凡的小女人,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可以肆意大哭的港灣。
這個少年叫軒轅,竟是與記憶中的那個他一般無二。
二人身影在她塵封的記憶中漸漸重疊重合,不分你我,沒有彼此。
她如今才知道,她曾經苦等的他,早已隕落,轉世。
這少年,便是他的轉世之身。
曾經的記憶,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這一世,她不想再留有任何遺憾,不想再錯過任何一句話語。
她教他法術,教他知識,教他天地宇宙的奇妙,她甚至不惜損耗曠世修為自她的九天八極玄光大陣取下一塊混沌至寶,為他凝練帝兵,以他之名,命曰“軒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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