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峙往事
我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在毛峙小學讀的,整整8年。
對毛峙的影響是比較深的。
在我到了可以上學的年齡,我們大隊沒有小學。
我從一年級開始就得步行5公裏左右到毛峙小學讀書。
我比同齡人早1一2年上學,他們後來在自己大隊辦的小學讀書。
我上學來回往往隻有一個人。
路上要翻過村子東麵的小山嶺,再走過三裏三的毛峙大塘,也有叫小沙大塘的。
有句老古話“小沙大塘三裏三,小沙大浦十八灣。”
那個小沙大塘比我們村子外的大塘要寬一些,可以開大卡車,但也是泥路。
天氣好的時候還是很好走的,我會很調皮地在塘邊上的大石塊上邊奔邊跳,不時地撿一塊石頭扔塘下麵泥塗裏的跳魚、沙蟹。
扔著了就下去撿,還真能撿上一大把,放一碗湯足夠。
遇到刮風下雨很是艱辛。
塘上風大路滑,非常難走,經常滑倒。
有一次,天很冷,我沒有帶雨傘。半路遇到大雨,躲在毛峙大塘邊上的蘆葦叢下麵發抖,是一個過路的毛峙村人幫我背回家的。
毛峙是我們小沙公社唯一的漁業隊,也是唯一由國家供應糧食的一個村子。
毛峙人都有一種優越感,把我們農村的人統稱為“嶴裏頭人”,仿佛他們就是城裏人。
但在我們眼裏確實有他們的優越之處。
我那時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毛峙村裏有直通縣城的車站,有賣百貨的很大的供銷社,有醫院,有賣大餅油條的食品店,有賣水產的“行販組”,有理發店,比公社所在地小沙街裏還熱鬧。
連著這些店麵的石板路一直沿伸到海邊的碼頭,有航船與長白、峙中、幹欖相通。
毛峙人都是捕漁的,不用種田,不用赤腳被螞蟥叮咬。
他們可以穿很幹淨的衣服,女人就在家裏織織網,養得白胖胖的。
他們長年有海鮮吃,收入比農民高。
當時海裏有的是魚。
他們有底氣,我們認命!
農村的女孩嫁到毛峙象嫁到城市裏一樣,喜歡得不行。
我有時放學後,會去同一個學習組的同學家裏做作業。
他們的四合院房子比我們結實,還鋪著厚厚的地板。
每個四合院都取了很有文化的名字。
不過有時候感到捕漁也不是很安全。
有好幾次由學校組織和同學們一起去參加追悼會,都是出海時愚險的。
這時他們都很悲痛,流著淚,神情傷感。
有一次同桌看我沒有掉眼淚,還埋怨了我一通,說我沒有良心。
“我們能在學校讀書,全靠他們風裏浪裏辛苦換來的!”
我想想也對。
於是下一次我也哭,那是真的傷心。
我爸媽在毛峙都有親戚。
我爸有個姑姑嫁到毛峙,他看不怪表兄弟高人一等的眼光,從不跟他們走動。
聽說有個表弟從台灣回來,幾十年沒見他都沒去,怕別人以為有目的而去。
不過也有一個做裁縫的“杏菊”阿姨,和我們無親無眷,則走得很好,時常叫我帶點土作送去,她家也會叫我帶點魚蝦回家。
還有一位我爺爺的表兄弟,我媽叫他叔叔,我叫他公公。
他時常會在中午快放學時,在教室門口等我,領我去吃中飯。
婆婆燒的軟軟的米飯,和清脆的海蟄頭沾鹹肋魚湯的味道,一直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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