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關記憶
我的籍貫上寫的是舟山定海,縣城叫城關鎮。
阿拉嶴裏鄉的人把城關鎮叫作城裏廂。
這是小時候聽老師或大人們在說的北京上海寧波除外,腦海中最大的城市。
住在那裏的人就是城裏人。
要說當時有否向往當城裏人,說句實在話連做夢都沒想過。
第一次去城裏是跟我媽去的,10歲不到的樣子,老媽挑了二藍子鴨蛋,在紫微小姑家住了一晚,淩晨起身2個來小時步程到南珍菜場。
快到城裏就看到明亮的路燈,慢慢的有連片的房子,好多都是樓房,興奮得不得了。
到了城裏就是和村子裏不一樣。母親在擺攤,我去了一趟廁所,等回頭就找不著原來的地方。
當時的南珍菜場還是露天的,走到那裏感覺都一樣,都是擺攤的和買菜的。
“阿姆!阿姆吔!”
我邊奔邊找邊叫。找了一大圈,母親聽到哭喊聲招呼我,才找到。
驚慌了一場。
賣了蛋有了錢,母親陪我去看病,替我配了幾貼治支氣管炎的中藥。
小時候我時常犯支氣管炎。
然後又去人民路上的百貨公司扯了布料。
那時穿的衣服都是請裁逢來家裏做的,二個哥哥穿不下的衣服給我穿,我這小兒子是很少穿新衣服的,隻有新年才會添一件。
那百貨公司有樓上樓下,母親買布料時我反複爬上爬下,差一點又走散。
這是我第一次爬樓房,感覺挺稀奇。
我們還去了工農兵飯店吃了中飯,也就吃了一碗米飯,一碗紫菜豆腐湯,感覺那飯特別的硬,也特別的香。
到了小學高年級的時光我們在每年的清明都會去城裏廂,是去城北的烈士陵園祭掃為解放舟山犧牲的革命先烈。
那可是比過年還鬧猛。
老媽會連夜做些路上吃的點心,並給上一元錢零用,那可是壓歲錢的額度。
然後半夜起床翻過老家出門必走的小山坡,再走三裏三的小沙大塘到學校。
到了點老師學生一道動身步行向城裏廂進發,那份激動估摸與大閱兵時列隊中的士兵差距不大。
步行約4小時,來到郭沫若題了“海山増輝”四個字的碑門,一起整隊進烈士陵園。
每一次都會有很多人在那裏。
輪流著送花圈、哀悼。
結束後就往城裏麵自由活動。
一般都會去半露亭看人打槍,去碼頭看大貨輪,再在規定的時間去人民電影院看場電影,最後集中坐車回學校。
有一次還和三個同學走過一條老街,很古老的那種。
人不多,全是石板路,店麵都有點古色古香,忘了是叫中大街還是西大街。
我想很早很早的定海應該全是這個樣。
後來才知道定海城關是個古城,是鴉片戰爭時的重要戰場。
在半露亭一帶看到最多的就是穿著軍裝的人,有陸軍和海軍,好象路上三分之一的人都是軍人。
當時,定海應該有好多駐軍。
海軍帽子上的二根飄帶和手帕一樣的翻領特別的顯眼。
偶然見到個把女兵,皮鞋子踩著路麵發出的聲響,還有她們燦爛的笑臉,總會吸引我驚奇的目光。
那時常在想“當兵的真帥!”
很多年後我還真的當了兵,而且還是在城關的碼頭坐815輪離開的故鄉。
工作10多年以後我又回到城關,在武警舟山邊防支隊機關工作,成了城裏人。
後來分了一套離碼頭很近的房子,幾乎天天路過半露亭去支隊機關上班。
南珍菜場也成了我常去的地方。
有一回在百貨公司二樓邊上一家新開的酒店吃飯,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年反複爬樓梯的傻樣。
再後來又被上調到杭州,退了城關的集資房,城關的記憶隨之漫漫淡去。
現在偶爾回老家不再經過城關,城裏的模樣已有好多年未見。
去年隨商會一行在城裏吃了頓飯,看窗外海軍信號台電視塔依舊,城市已不是我熟悉的模樣,我們住過的房子也因為城市發展被拆了。
外地遊客?
心中多多少少有這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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