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你該走了
第312章你該走了
溫酒面色微僵,雙手捧著碗,埋頭去喝湯,含糊不清的說:「這都是誰造的謠……」
李應在一旁道:「是那個自稱溫掌柜四哥的公子哥說的啊。」
溫酒:「……」
她頓時覺得今天的湯都喝不出什麼滋味,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開口道:「這兒沒你什麼事了,早些回屋睡吧。」
李應連忙點頭,「那我就打攪掌柜的……」
這人只說了半句,抬頭看了溫酒和謝珩一眼,便匆匆退了出去。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掌柜的現在身邊有了人,就沒我什麼事了。』
溫酒甚至都沒來得及開口叫住他,李應一退出去,瞬間就跑了個沒影。
一時間,偏廳只剩下溫酒和謝珩兩個人。
一個埋頭喝湯,滿肚子的話要說愣是憋不出一個字。
一個看似漫不經心,屈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實則心裡波瀾涌動,險些按耐不住。
誰也沒說話。
門外風雨飄搖,落葉飛花滿天飛卷。
不多時。
溫酒兩碗熱湯下肚,也不見少年動一下筷子,實在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吃?」
謝珩抬眸看著她,「你沒說我可以動筷子。」
這話說的真真是委屈。
就差點在臉上寫著「你當我是外人,我自然不能同從前一般隨意。」
這若是讓帝京城那些人聽見了,只怕下巴都要嚇掉,天不怕地不怕的謝小閻王竟然還有這樣一天!
溫酒心口堵得慌,又沒法子說什麼,只好悶聲道:「動筷子吧。」
除此之外,竟說不出別的什麼話來。
「好。」謝珩也不怎麼的,忽然同三公子一般惜字如金,慢斯條理的開始用飯。
一時,又沒了話。
溫酒那些話說不出口,頓時如鯁在喉。
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四公子被容生的人帶走了。」
謝珩頓了一下,而後緩緩道:「他是為了小五,你不必多想。」
只一句話,就把溫酒同這事撇的乾乾淨淨。
溫酒垂眸,袖下的手忍不住攏緊。
她忽然想起,離開雲州的那一日,謝珩站在牡丹叢中,如斯少年,錦繡絕艷,嗓音發啞的問她:「這樣的我,是你想要的嗎?」
自那之後,他果真如她想的那樣,再無半點糾纏之意,字字句句都帶著「這是我們謝家的事,和你沒關係」。
過了好一會兒。
溫酒忽然抬頭,問了一句,「喝酒嗎?」
她此刻,忽然無比清晰的感覺到,她與謝珩,從此以後,是真的再也不會有瓜葛。
天亮以後,他回他的帝京,她在這八方城落地生根,人海茫茫,一轉身就忘了過往。
謝珩微愣,隨即笑道:「喝。」
默契這東西,有時候十分的殘忍。
明知彼此都抱著再無以後的念頭,今夜相對而坐,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沒有什麼歇斯里地恨得咬牙切齒,也沒有什麼自此別後淚千行。
她想著,若是日後遙隔千里,聽聞謝珩娶妻生子,大抵也只會一杯清酒遙相祝。
生時不相見,死後不相逢。
這樣想,此時的眼前人,便只是這麼一個容顏絕艷的少年了。
今宵悲歡且盡,共飲一壺酒,昨日事,來日愁,那亂七八糟的事情通通拋到腦後。
溫酒一手撐在桌子上,站起來,「你在這等著,我去拿酒。」
沒等謝珩說話,她便邁出了門檻,匆匆走了。
謝珩靠在椅子上,微闔眸,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這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安心。
他從前不要臉的死纏爛打,她越發的避而遠之,如今她知道他再不糾纏,反倒放開了許多。
什麼欲擒故縱,以退為進,風月局裡的千般手段。
他只知道,若阿酒能開懷些,怎樣都好。
不多時。
溫酒拎著兩大罈子酒進門,擺上兩酒碗,滿上佳釀,二話不說先幹了。
人人都說溫掌柜巧舌如簧,其實很多時候,尤其在謝珩面前,她總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先干幾碗,酒入了肚,壯膽才能說那些平時沒法子說的話。
謝珩心領神會,默不作聲的陪她一起喝。
酒是好酒,可比溫酒自己釀的,總是少了三分滋味。
溫酒喝得快,大半壇酒都入了喉,她捏著酒碗,靠在椅背上,喊:「謝將軍啊。」
謝珩抬眸看她,「溫掌柜。」
你來我往,各自喚了一聲,就沒了下話。
溫酒忍不住笑了笑,舉碗同謝珩碰了一下,「多謝。」
只說了這麼兩個字,便自顧自一飲而盡。
謝珩也沒問她謝什麼,飲盡碗中酒,看她拎著酒罈子給他倒酒。
錦衣羅衫的少女,原該在閨中繡花撲蝶,情竇初開時愛慕某個青年才俊,憧憬一生美滿順遂的。
可溫酒這個年紀,為他在帝京城那樣修羅場里同人拼過命,在生意場里迅速嶄露頭角拔了尖,三百壇美酒喝翻過滿城商賈。
生來便不是尋常女子,如何能泯然眾人,一生只為情情愛愛所困。
謝珩端起酒碗,敬她,「多謝。」
兩人有來有往,一個字也沒多的。
窗外風雨不歇,飄搖燈火劃過門前,忽明忽暗。
溫酒謝他千里迢迢來救她的命,謝他曾經的庇護,謝他……曾萬千溫柔予她一個人。
謝珩謝她曾與他風雨同舟,謝她刀山火海並肩行,謝她連恨都捨不得恨他。
彼此都不曾說破,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兩大壇酒,一夜風雨瀟瀟。
漸漸的,天光乍亮。
出去辦事的管事們回來,站在門外問道:「掌柜的,貨船都已經安排好,天亮也快亮了,可要讓他們啟程?」
一句話驚醒半醉不醒的一雙人。
溫酒和謝珩不約而同的抬眸看向對方,一時間四目相對。
片刻后。
溫酒別過眼,看向門外,一手撐在桌子上,慢慢的站起來,輕聲道:「你該走了。」
謝珩緩緩起身,垂眸撫平袖間褶皺,嗓音有些喑啞,「謝某就此告辭。」
聲落,少年轉身就往外走,不曾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