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小主上

  第232章小主上

  少年身後是滿天暮色,破敗陋室,一身粗衣麻布也掩不住他面冠如玉,眉眼清雋。


  難怪在帝京城會被公主相中,到了這窮鄉僻囊,還有寨主愛慕。


  溫酒同他相對而坐,連粥湯都喝不下去了。


  相對兩無言,靜默了好一會兒。


  溫酒心想:三公子這人,一向都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討人喜歡。


  這異地他鄉,相逢的猝不及防。


  連沉默寡言如謝玹,都開口問了一聲「近來如何?」


  真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對座的少年微微皺眉。


  溫酒抬眸,徐徐笑道:「還成吧,反正到哪都是忙著賺銀子,反倒是三哥怎麼……」


  她剛想要話題往謝玹身上引。


  三公子打斷她,「何故離家?」


  溫酒聞言,面上的笑險些維持不住,「三哥不知道?」


  謝玹眸色淡淡的反問:「我該知道?」


  溫酒低頭喝了一口粥,含糊道:「不知道也好。」


  剛才那句話問出口就後悔了,她離開謝家的時候,三公子遠在千里之外,又不知何故被人擄上了山寨當相公。


  大抵日子比她還難過,哪有功夫去想帝京的事。


  不知道也好,起碼面上不至於太難堪。


  她正這樣想著,就聽見他說:「萬金曾千里傳書於我。」


  三公子面無表情:「說家裡發了大水,把你沖跑了。」


  噗--

  溫酒一口粥湯差點噴出來,強行忍住了,卻把自己嗆了個半死,咳了半天也沒緩過來。


  四公子著實是個狠人。


  給謝玹千里傳書,竟然能胡扯出這樣的鬼話。


  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謝玹眸色如墨的看著溫酒,等她緩的差不多了,才開口問道:「我就想問,帝京近百年都沒發過大水,你是如何被沖走的?」


  三公子問的一臉正色,語氣裡頭還帶著那麼一絲不解。


  溫酒拿袖子抹了一把臉,笑也笑不出來了。


  她避不開少年的詢問,索性迎上謝玹的目光,小聲問道:「三公子,你們做壓寨相公的可以隨便見旁的女子嗎?」


  這話一出口,三公子一張俊臉就沉了下來。


  溫酒不知死活的繼續問道:「像這樣同別的女子獨處一處,回去以後會不會被……」她停頓了一下,換了個相對含蓄的詞,「懲罰?」


  「溫酒!」謝玹拍案而起,氣的俊臉發青。


  「好了好了。」溫酒笑彎了眉眼,一手端白面窩窩,一手端著粥碗,像個稚童一般同他商量著做交換,「我不問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也別問我為什麼離開謝家,好不好?」


  ……


  山寨另一頭。


  一眾人聚在空地上無比熱烈的討論,怎麼讓溫財神把山寨弄得有錢。


  十九歲的女寨主葉知秋從門口經過,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開的時候,瘦猴捧著一個盒子,獻寶似得遞了過來,「大當家,您瞧瞧,這裡頭都是寶貝哩。」


  「瞧你那沒見過世面的熊樣。」葉知秋抬手打開,一眼就愣住了。


  裡頭一整盒的金玉珍寶,珠光寶氣晃得人眼花繚亂。


  「怎麼樣?」瘦猴伸手把盒子里的明珠玉石捧起來,嘿嘿笑道:「大當家,有了這些,咱們還怕什麼什麼窮啊?」


  葉知秋卻盯著瘦猴手上的物件,面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大當家?大當家您說……」瘦猴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葉知秋狠狠打了一鞭。


  十九歲的黑美人行事洒脫,成日里同底下的稱兄道弟,時常讓人忘了她是個一桿銀槍單挑三十六寨,把人打的屁滾尿流,方圓百里提起都要繞道走的女大王。


  這一鞭子下去,能要人命。


  瘦猴踉蹌倒地,從肩膀到腰部多了一道血痕,皮開肉綻,手上的盒子也沒捧住掉地上了,寶石珠玉滾了一地。


  他慌張的問道:「大當家您打我做什麼?」


  這一聲驚呼,把不遠處談論正酣的一眾人全都引了過來,一看這架勢,連忙勸道:「大當家手下留情!」


  「你們都攔著點!」


  「大當家,瘦猴做這些也為了我們山寨好,自從您接了大當家的位置,立下那麼些規矩之後,我們就沒劫過幾次票。遇上老弱病殘,您還要倒貼給她們錢糧,寨里實在是揭不開鍋了啊!」


  一眾七嘴八舌的勸著。


  葉知秋皺眉,彎腰從那堆寶物里撿出一塊青玉牌,面色不善的問瘦猴:「這玉牌,哪裡來的?」


  瘦猴嚇到結巴,「溫、溫財神榻上!」


  「把東西全給我還回去,少一件,我剁了你的手。」葉知秋把鞭子甩在瘦猴身上,轉身快步躍上石階,沒入暮色里。


  「還好、還好……」


  眾人鬆了一口氣,幫忙撿地上的金銀玉石,放回盒子里。


  有人不解道:「大當家怎麼拿了一塊玉牌就走?難道這些都不如那個值錢?」


  ……


  木屋裡。


  溫酒問了那麼一句之後,四周靜就默的只剩下風聲。


  她在笑,眼裡卻有掩不住的水光。


  謝玹沒說話,眸色如墨的看著她。


  直至門外最後一絲天光散去,明月出西山。


  皎皎月華落滿山坡,將一切山川草木籠罩在其中,所有貧瘠荒涼都被悄然隱去,儼然人間仙境。


  「當了好幾天的瞎子,乍一見天黑,還有點心慌。」溫酒笑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走到門外,迎面夜風吹得衣袖翩飛。


  她把幾縷散亂的青絲別到而後,一抬頭,就看見天幕懸星河,彷彿近在咫尺,抬手便可摘星辰。


  「這山上的夜色真好啊,繁華似錦的帝京城待久了,來這住幾天也挺好。」溫酒看了一眼不甚牢固的木欄杆,沒敢繼續往前,默默退回了門邊靠著,沒話找話,「三公子好雅興啊。」


  謝玹一聲不吭。


  好像一下子回到他們還在將軍府的時候。


  她惹了三公子不高興,他就不吭聲,等長兄回來哄兩句,才能好。


  可這裡,沒有謝珩。


  溫酒靠在門上,眺望著遠方,看見山坡閃過一個人影。


  她抬手敲了敲門板,問謝玹,「有人來了,你不走嗎?」


  少年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他不說話,面上也沒什麼表情,不似真人,反倒像個玉雕像。


  不過片刻間。


  溫酒便看見了不遠處的那道黑影掠到了樓下,像是片刻也耽擱不得,飛身躍上了二樓,忽的在她面前單膝跪地,「衡族第一十八代家主葉知秋,拜見小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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