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將計就計
狗蛋雙手絞著自己的衣擺,沒有表態。
趙郎中蹲到狗蛋面前,牽著他的手道:「若是實在沒地方去,便跟著我吧。我沒有老婆孩子,你跟著我受不了委屈。若是哪一天你有了更好的去處,隨時離開都行。」
狗蛋怯生生的看了楊桃一眼,而後便跪在了趙郎中面前:「我不讓你白養活了,我會洗衣做飯,也會掃地打雜。等我會掙錢了,我掙了銀子就還你。」
趙郎中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兒子,伸手揉著狗蛋的頭頂道:「家務活兒咱們一塊兒做,我也不用你還我什麼銀子。你若真不想虧欠我,不如就給我當養子。我養你小,你養我老,也算公平。」
狗蛋低頭想了想,再抬頭便一派堅定:「好!」
「你叫什麼名字?都要是一家人了,總不能一直狗蛋狗蛋的叫你。」
「我沒有名字!」小男孩有些自卑,絞著手指頭道:「我娘不許我問我爹的事情,也不許我問外家之類的。我生下來就住在這個村子,除了娘親沒見過任何親人。」
或許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既然你沒有大名,那便跟我姓趙吧。男孩子不能沒有學問,也不能少了英氣,你便叫趙文英吧。」
「趙文英!」狗蛋默念了兩遍名字,對著趙郎中感激一笑:「謝謝爹!」
脆生生一個爹字,叫得趙郎中心都要化了:「好,好孩子!」
他牽著趙文英的手往回走,心裡打算著他的未來:「你既叫我一聲爹,我也不能虧了你。咱們明天就去上學,也可考個秀才、舉人出息出息!」
「我想跟著阿爹你學醫。」趙文英一臉哀求的看著趙郎中,眼中的神情很是堅定。
不用問,大家也知道他是因為他娘的去世受了打擊。
楊桃自責的低下了頭,趙郎中安慰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對趙文英點頭道:「也好,你先跟我學著,等你想去念書了,咱們再去也不遲!」
上次抄家,趙郎中家裡的存書就被全部拿走。好在楊桃看書從來都很細,為防以後找不到書她還有抄書的習慣。
如今趙文英要學,她便將家裡存書都搬了過來。
看她一趟趟往這邊跑,趙郎中便勸她:「咱們當大夫的,對生老病死要看淡些。文英他娘的事情怪不得你,你別自己鑽了牛角尖。」
「若就是治不了的絕症也就罷了,可……」楊桃吸溜了下鼻子,轉頭看著窗外:「師父,咱們能自己種參嗎?同樣是藥材,連翹、金銀花,何首烏能種,人蔘靈芝也該能種吧?」
趙郎中看瘋子一樣看她,想勸她兩句,最終卻改了口:「人蔘之所以金貴,就在於它對生長環境要求嚴苛,生長速度也異常的慢。在咱們蜀地,要重成功肯定不容易。你要真能琢磨著種出來,倒也是好事一樁。」
楊桃點頭:「我想先看幾本相關的書,師父能幫我找一找嗎?」
「我師弟那裡應該有,等我寫信問問他。咱們鋪子的事情你也上點心,近期就先張羅起來,總拖著不是那麼回事。」
於是,楊桃又忙著張羅藥鋪的事情。
一進縣城,她便聽到了喬安大鬧縣令府的事情。她眉頭一皺,一顆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緊著跑到腌菜鋪子去問,張存笑道:「喬安可真是條漢子,當著滿城權貴的面狠狠抽了周縣令的臉皮,看他還敢不敢覺得百姓好欺?」
又問楊桃:「以前傳的你和周小姐的事情呢?真的假的啊?要說是真的,為啥你都被打得那麼慘了她才出手相救啊?可若是假的,上次咱們鋪子開張,她又實實在在來捧了場……」
楊桃無心和他閑聊,問他:「那喬安呢?他如何了,周家好臉面這次肯定不會輕饒了他。」
張存便被問住了:「只知道他當時沒被抓到,後頭如何那就不清楚了。」
「就沒有知情人在街面上傳嗎?」
「街上的傳言多得很,神乎其神、匪夷所思,哪裡就能信?」
張存說得在理,楊桃就是再著急也沒有法子,只得將喬安的事情先放到一邊:「我先前托你尋的鋪面呢,又合適的嗎?」
「你別說,還真有!」
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張存帶楊桃去看了鋪面:「醫館嘛也不消在最繁榮的地方,這裡環境清幽,離鬧市也不遠。下面的三間當鋪面,上頭的三個閣樓能改成住房。這裡離家遠,總得有個落腳地兒。」
楊桃仔仔細細的看了房子,又和房東說好了價格,鋪面便就定下來了。
回到腌菜鋪子,張存又和楊桃商量:「大戶定菜的不少,鋪子這邊的買賣也好得很,就是家裡的腌菜有些供不過來,眼看著就要斷貨。」
「那就讓阿娘和阿姐再多做點啊!」楊桃心裡擔憂喬安,有些提不起來精神:「若是她倆忙不過來,就請點人幫忙。」
「我也是這個意思!」
兩人又說了會子閑話,楊桃就告辭了。
才剛將地方定下來,按理說還不必去衙門口走章程。可楊桃心裡不安,一晃就到了縣衙門口。她一橫心,乾脆進去將藥鋪的章程走了,順便也打探喬安的消息。
與此同時,因為沒臉見人而裝了好幾天病的周縣令正在拍桌子:「人呢?到底住到了沒有?梁縣統共就這麼點大,他喬安能上天如此,憑空消失了不成?」
當差的衙役低垂了頭,半聲都不敢吭。
周小姐由丫鬟扶著匆忙趕來,先是遞給他爹一封信,而後才勸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節骨眼上爹和一個毛都沒長全的書生置什麼氣?」
她一個眼神,丫鬟和衙役就退了出去。她湊到她爹身邊,一邊幫他捏肩一邊勸:「這都鬧到明面上了,喬安一有個好歹滿城的百姓都知道和我周家有關。何不等風聲過去,咱們再行動?」
「一個窮酸書生,想科考就繞不過阿爹你。等他多吃了幾回苦,也就明白了他自己的斤兩。到時候,啊爹還怕他不哭著喊著還求?」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周縣令已經看完了信,而後一張老臉儘是苦悶:「將人都得罪死了,又要求著人家幫忙看病。彬彬有禮的請,怎麼請?」
他火大的將信拍在桌上,拂開幫他捏肩的女兒,發愁的在屋中來回跺圈。
周小姐拿過信箋一看,臉上也有了愁容:「那個楊桃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安知遠那混蛋肯定往死了得罪過她,要是不然她絕不會被關進了後院還不肯對安知遠服軟。」
「誰說不是!」周縣令端了茶盞想喝水,想起上次的糊塗官司又氣得將茶盞頓在了案几上:「京中的貴人都住進了知府府,他們一家子還想著鬧騰。將楊桃弄去治病,他就不怕楊桃近了三皇子的身,抖了他安家的老底?」
安家既然敢讓楊桃去,定然有把握讓她翻不出來浪。
吏部侍郎都過來了,肯定會順道考核官員,考核關係著升官發財,誰也不願意在這時候不規矩、生亂子。
可不用強,不耍橫,楊桃能由著他們擺弄?
正發著愁呢,外頭有衙役來請示,說楊桃來走開藥鋪的章程,還隱晦的打探喬安的事情。問該怎麼處理這人,這事兒!
周小姐一聽,立馬笑了起來:「快請楊姐姐進來說話,章程什麼的回頭再說。」
楊桃還沒進屋,就聽見周縣令在屋裡摔了東西:「饒了他?便是我有心饒他,朝廷也饒不過他!小小的一個白身,當眾羞辱朝廷命官,污衊毀謗本官的名譽,這事兒若就這麼算了,朝廷的威嚴何在,聖上的威嚴何在?」
「爹就饒了喬安吧,你若真將他抓起來送審,他這一輩子的前程也就完了。不過螻蟻一樣的人物,別將他放在眼裡。還收集著他侮辱您的證據,您成天看著那些心裡也難受啊!」
「安知府不是讓您尋了名醫去給安公子治病嗎?您快去忙正事,這些小事就別放在心上了。」
一晃眼看見楊桃站在門口,周小姐趕忙往外迎,同時暗暗的給他爹使眼色。
「受了那麼大的屈辱,本官哪還有心思找什麼大夫?讓衙役去給我抓,掘地三尺的抓。上次喬家是被冤枉,這次可是實打實的羞辱了本官。等抓到了他,本官非求著知府大人判他重罪不可。」
楊桃看了半天戲,早猜到了他們請她看戲的目的。
不就是想讓想拿喬安的事情當籌碼,逼著她去給安知遠看病嗎?
可這算得上籌碼嗎?滿蜀地的人誰不知道京里派了大官下來,這麼個節骨眼上他敢對喬安怎樣?
楊桃心裡不屑,卻還是配合的做了一臉焦急的神色,跪在地上不住的給周縣令磕頭:「求大老爺放過喬安,民女替他給您磕頭道歉,民女願意為大人分憂去給安公子治病。」
等她去了州府,定要尋了機會接近京中要員。沒理由安家和周家做了惡,最後還能得朝廷青眼,平步青雲、升官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