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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座橋.

  “子憫?”


  見何子憫麵色不佳,喬何趕忙扶著她到一旁坐下。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何子憫輕輕搖了搖頭,抬眸直直看向喬何。


  “沒什麽,就是有些頭痛。”


  喬何聞言眉間微蹙,屈下身半跪在她身前,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額頭。


  “可是累到了?”


  看著麵前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男子,何子憫忍不住心中陣陣發軟,抬手覆上他微涼的手背。


  周圍的人看似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實則餘光早就飄到了一坐一跪的二人身上,張雲等人更是一臉的挪揄,何子憫見狀臉上一紅。


  “好了,別大驚小怪的,讓人看了笑話,就疼了那麽一下。”


  喬何聽罷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先坐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去泡杯參茶過來。”


  何子憫見他堅持隻好無奈應是,掌心裏虛握著的手,隨著喬何站起被緩緩抽走,不知為何,何子憫心裏竟像是空了一塊般不安。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情緒不定,剛走出沒兩步的喬何,轉過身輕輕撫了撫她溫熱的臉頰,“我馬上回來。”


  ‘啊——’


  一道近乎淒厲的慘叫聲,如同炸裂開般響徹在喬何耳邊。


  喬何腳下一頓,凝眸看像四周,見眾人神色如常、談笑自若後心中一緊,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聲音是羅刹的。


  她,要撐不住了。


  何子憫看喬何突然停下腳步,隨後久久沒了動作,有些疑惑地問道:“小何?”


  話音落下許久,喬何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何子憫眉頭一皺,起身走到他身側,聲音中暗含擔心地喚道:“小何?怎麽了?”


  喬何像是突然回過神,微微搖了搖頭,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勉強。


  “子憫,我有些累了,陪我到屋裏歇一會兒好不好?”


  何子憫剛要點頭,就聽到一旁張雲毫不掩飾的朗笑聲。


  “我說小何,你放著這一屋的賓客都顧不上陪,一個勁地鼓著弟媳跟你進屋,這夜還長著呢,著什麽急?”


  杜嶟無語地用力拍了拍張雲,“就你話多!”


  “什麽叫我話多,小何啊,哥跟你說,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喬何伸手扶了扶搖搖晃晃的張雲,這百年陳釀的原漿入口濃香醇厚,上頭的速度也是不在話下,兩盅清酒下肚,即便是張雲的體格都已半醉半醒。


  “心急啊!吃不了熱豆腐!”


  張雲表情認真,像是在傳授什麽獨門秘訣似的。


  喬何有些無奈地笑著配合道:“我這塊豆腐燉了都有兩三年了,再不吃怕是都要熬幹了。”


  何子憫伸手不著痕跡地用力攬在喬何腰間,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小何,你說誰是豆腐?”


  喬何側身看向何子憫,眼中的溫柔似要將她溺斃。


  何子憫愣了一下,不自覺就鬆開了手,等反應過來後很沒有氣勢地怒嗔道:“你才是豆腐。”


  見她臉頰微微泛紅,喬何忍不住啞然失笑,舉步上前低聲問道。


  “我啊,這塊姓喬名何的豆腐早早就自覺地把自己洗洗幹淨下了鍋,這一燉就燉了好幾年,味道都入進去了,大廚您是不是也該開動了?”


  “那確實是該開動了,熬幹了可就不好了!”


  何子憫有些受不了地拉起喬何就往裏屋走,對張雲的調笑聲全當聽不見。


  走在前麵的她,錯過了喬何深藏在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待兩人走遠,坐在一旁的柳大四人麵麵相窺,喬何方才的一言一行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片刻後,柳二眼神一凝,急聲道:“大哥!小何他是不是能看見了?”


  柳大聞言愣了一下,回想起方才喬何的動作,比起尋常失明的人,喬何在靈力感知的幫助下,平日裏行動幾乎如常,外人若不注意的話,很難發現他竟不能視物。


  這會兒細細琢磨起他方才婚典上的言行舉止,才發現確有怪異之處。


  柳二等不及柳大回答,起身便要追上前去細問,卻被一旁的柳三及時攔下。


  “好了好了,若是真能視物那便是天大的喜事,要問的話也不急於一時,小何同何子憫單獨離開必是有話要說,二哥你可別過去壞了崽崽好事。”


  柳二聞言頓了頓,隨後眉頭緊皺地坐了回去,握著酒杯的手越發用力,強壓著自己坐下不到刻鍾後便猛地起身往內屋的方向走去。


  柳大三人見狀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放下酒杯也舉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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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


  繡有鸞鳳的被褥整整齊齊地堆疊在一旁,正紅色的紗賬上掛著龍鳳呈祥的帳簾,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透著喜慶意味的大紅。


  何子憫順著喬何的力道在床邊落座,早早燃起的燭光夾雜著茜色的晚霞照在了喬何臉側,襯得身前這個玉冠紅袍的男子格外不真實。


  “子憫。”


  何子憫臉上泛起的紅暈漸漸褪去,她眉心一皺伸手覆上他臉頰。


  “怎麽了?”


  “對不起。”


  喬何側過頭闔眼感受著獨屬於她的溫度,一滴帶著涼意的水珠從眼角滑落,一路流到了她的指尖。


  何子憫像是被燙到了般猛然起身,著急道:“小何?到底怎麽了?!”


  喬何緩緩睜開眼,眼前彌漫開來的水霧,讓他看不太真切麵前這個他小心翼翼捧在心頭,一捧便是千萬年的女子。


  明明他還有那麽多話想跟她說,那麽多事想同她做,那麽多風景想與她一同欣賞。


  為什麽——


  會來不及了呢——


  “對不起。”


  何子憫徹底慌了神,除了伸出手,用盡全力攬住他仿佛就要消散的身影外,竟不知還能做些什麽。


  喬何俯下身靠在她肩上,嗓音中透著些許沙啞。


  明明是那麽清朗好聽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讓何子憫渾身發冷。


  “自今日之後,你不再愛我了,我於你從此往後不過是一段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記憶罷了,這段記憶無足輕重,甚至不值得被再三想起。”


  ‘不——!’


  何子憫竭力張口想要大喊出聲,但嘴角顫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喬何的話像是一把鉤子,將她小心翼翼珍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感情一點點、一點點抽了出來,到了最後竟分毫都沒留給她。


  那一段段色彩斑斕,燦爛了她一生的回憶,緩緩褪色,逐漸變得灰白而無趣。


  “對你來說,喜歡上我乃至愛上我,從頭到尾都是一次陰差陽錯。”


  喬何十指緊握,近乎雪白的皮膚上青筋凸起。


  他頓了一下,聲音越發沙啞。


  “你會遇到對你推心置腹的友人,至親至愛的親人,相濡以沫的愛人,他們會長長久久地陪著你,陪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喬何抬手輕輕撫過她通紅的眼角,就像她曾經做過無數次那般。


  “喬何這個人,這兩個字,於你而言,不再有絲毫意義。”


  一滴水珠安靜地打在了地上,厚重的地毯眨眼間便將它吸收得一幹二淨,從落下到消失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何子憫神色中帶著些茫然,麵前的男子是她新婚的愛人,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曆曆在目,他說的一字一句也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為何——


  為何,她的心卻靜若死水。


  仿佛是在看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運用言靈之力剝奪情感,這是喬何最殘忍的狠,也是他最深情的溫柔。


  何子憫無意識地抬手接住了掉落半空的淚珠,她垂眸看了半晌,水珠順著指縫滑落,隻留下有些黏膩的淚漬。


  她皺了皺眉,有些不耐地掏出手帕擦了擦。


  喬何近乎自虐般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愛人,明明是勉強勾起的笑容,卻顯得格外燦爛。


  “真好。”


  一道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滑落,混著顎邊的淚痕顯得格外狼狽。


  體內的魂力早已被他自己掏得幹幹淨淨,每一句混著言靈之力的話語都在透支他的生命,他像是要把自己拆分幹淨,臨到最後什麽都不打算留給自己。


  何子憫的記憶告訴她,她此時應該掏出手帕,輕手輕腳地擦去他嘴邊的血跡,她應該擔心地為他把脈,應該提心吊膽地問他哪裏不舒服。


  但感情與記憶,此刻像是被硬生生分割成了兩部分,她甚至連抬手遞個手帕過去都覺得多此一舉,麵前男子的悲傷與疼痛,仿若都與她毫不相幹。


  “小何!!!”


  柳大幾人走到屋外正要敲門,便透過窗隙看到了屋內的場景。


  柳二顧不上多說,用力一把推開門,疾步走了進去。


  柳大、柳三和柳四則緊隨其後,三人餘光看到麵無表情站在一旁的何子憫後,心中隻覺奇怪。


  “小何,怎麽了?!”


  柳二著急地掏出手帕幫他擦拭嘴角的血漬。


  喬何緩緩抬眸看向爹爹,明明心髒仿佛是要被捏爆般疼痛,聲音卻平緩到甚至有些突兀。


  “爹爹——”


  情感剝奪。


  如果有一天,你對自己捧在心上的那個人,在一夕間突然再無感覺,分明清清楚楚記得與他過往的一點一滴,卻對這個人再也付諸不了一絲感情。


  會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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