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座橋
護士關好車門後,正要幫喬何上監控儀器,就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女子突然上前一步半跪在地,雙手有些顫抖地拉過少年手腕,看上去像是在號脈。
護士心中不耐,氣她耽誤診斷,連忙要上前打斷,一旁的醫生卻一把拉住了她,搖了搖頭示意她稍候片刻。
這次隨行的醫生雖主修外科,卻是個中醫愛好者,沒一會兒功夫已經認出了麵前的女子。
何子憫沒有理會他們的動靜,心中撕裂般的劇痛讓她忍不住震顫,她緊緊咬住下唇,借著陣陣刺痛穩住心神。
喬何脈象虛浮無力,五髒六腑像是同一時間遭受了重擊,體內氣血翻湧不止,一股股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擔架上雪白色的頭枕都被染得鮮紅。
明明幾日前脈象還趨於平穩,甚至有了轉好的跡象,為什麽會這樣?!
護士見她號完脈後就沒了動靜,不禁心中焦急,一旁的醫生猶豫了一下想要開口詢問,不等有所動作,兩人突然眼前一黑,瞬間沒了意識。
四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下一秒出現在車廂之內。
張瑛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一幕,半天沒回過神。
何子憫見柳大幾人趕到後連忙急聲道:“用靈力護住他內腑!”
柳大四人麵色難看也來不及多問,大股的靈力湧入喬何體內護住髒器。
見喬何終於不再吐血後,何子憫一直緊繃的心神稍鬆,像是突然記起如何呼吸般粗喘了幾聲,缺氧的大腦讓她一陣暈眩。
她抬起手腕伸到柳大麵前,“快割開!”
柳大指尖一劃,暗光閃過留下一道血線,沒一會兒就湧出大量鮮血。不用何子憫多說,他便控製著靈力包裹住散發著藥香的血液,徑直送入喬何口中。
不知是這法子用多了沒了效力,還是其他什麽緣由,眼見何子憫臉色都因為失血蒼白了許多,喬何的情況卻毫無變化。
柳大眉頭緊皺停下了動作,何子憫依舊不管不顧地要劃開口子。
他伸手攔住了她,沉聲道:“夠了,沒有用。”
“怎麽會沒有用!不可能沒有用!”
何子憫聲音沙啞地厲聲喝道,她哪裏會察覺不出她的血沒有作用,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何子憫放下手任由鮮血滴了一地,神色無措地低喃著。
“以前都是有用的,為什麽會沒有用,不能沒有用。。。”
柳大四個何嚐不是心如刀絞、疼痛難忍,但此時除了輸送靈力護住他髒腑外,竟是無計可施。
喬何病倒得太過突然,而且毫無征兆,五髒六腑像是在瞬間同時受損,即便是何子憫都找不出病灶。
正在此時,救護車內僅有的一扇小窗突然暗了下來,像是陽光在瞬間消失得一縷不剩。
柳大眉頭緊皺,這哪裏是天色變幻,分明是窗外被怨氣遮擋得嚴嚴實實,他正要施法驅散卻心中一動。
灰黑色的怨氣由一張張大小不一的鬼臉組成,定睛看去居然頗為眼熟,竟與纏在林民身上的那些怨氣無二。
柳大手指一抬,密封的窗戶瞬間裂出了好幾條縫,原本被大妖氣息壓製住的怨氣紛紛湧了進來。
本來醜陋可怖的鬼臉在靠近喬何後,突然化作一顆顆暖白色的光點,似一滴滴雨珠般墜入他腰間。
柳二三人見狀心中又是驚訝又是不解,這些怨魂竟然自顧自地跑了過來,自己就把自己給超度了,哪怕是他們也從未見過此等情景。
沒過片刻幾人就由驚轉喜,隻見隨著光點消失,喬何臉上肉眼可見地恢複了些許血色,過了沒一會兒竟睜開了眼。
“崽崽?!”
何子憫站起身急聲道:“小何?!”
喬何心肺悶痛,忍不住一陣低咳,何子憫連忙掏出手帕幫他擦幹淨嘴邊的血漬。失血過多讓他意識恍惚,來不及說話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何子憫伸手探了探他脈搏,見情況有些好轉後終於鬆了口氣。
柳大看了眼她還在滲血的手腕眉頭一皺,“快把自己包紮好,別讓他擔心。”
何子憫聽罷點了點頭,用手帕隨便包了一下應付了事。
眼見醫院近在咫尺,幾人這才顧上一路上一聲不吭的張瑛。
柳三也沒有心情過多解釋,直截了當道:“張雲都知道,有什麽想問的就打電話給他。”
張瑛回過神,豐富的閱曆讓她沒有多問,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見她表情僵硬,柳三皺眉繼續道:“既然崽崽認了你做幹媽,有些事情你早些去弄清楚為好。”
語畢不等張瑛回答,四人轉眼消失在車廂中,醫生和護士也隨之悠悠轉醒,兩人對自己昏迷過去一事像是一無所知,見喬何情況轉危為安後也沒有多想,隻當是何子憫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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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杜雲他們怎麽過來的,居然先一步等在了醫院門口,見救護車抵達後紛紛迎了上去。
醫生連同護士動作小心地推著擔架下來車,醫院裏早早就收到了上級通知,五六名主任醫師正站在門外等著,這會兒見狀趕忙上前搭了把手。
一輛黑車停在了醫院門前,杜嶟滿頭大汗地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杜雲身邊。
“怎麽回事?!”
話音未落,就見柳大一行人突然從醫院旁的暗巷裏走了出來,杜嶟顧不上自家兒子,趕忙上前跟著柳大進了醫院。
醫生這邊無語地看著擠滿了一走廊的人,隻能讓張瑛組織同學們先行離開,大家猶豫片刻後怕影響醫院秩序隻能應下。
杜雲動作靈活地竄到杜嶟旁邊,做出一副他不走我也不走的賴皮樣子。醫生膽子再大也不敢趕省長,隻能默許父子倆留了下來。
等各項加急的檢查結果出來後,看來看去也隻得出了一個嚴重失血的結論,至於為什麽失血,出血點在哪兒是一個都沒查出來。
這結果別說患者了,醫生自己都覺得拿不出手,硬著頭皮說完後,卻見除了杜雲以外,大家都是神色平靜,像是早有預料。
何子憫拿起寫好的藥單遞給他,“按上麵開藥吧。”
醫生眉頭一皺正要說這不符合規定,話還未脫口忽然間神誌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應下後就走了出去,柳四收回了看向他的目光。
“門主,小何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杜嶟雖然清楚喬何身體不好,但今天見他一身的鮮血也是看得心驚肉跳,這吐血量根本就是在要人命。
柳大坐在床邊守著喬何無心回答,一旁的柳三沉聲回道:“原因我們也尚未查明。”
杜嶟眉頭一皺,如果不是喬何自身身體的緣故,那就是外力了,普天之下有誰能越過柳大四人傷到喬何,思及此他也不免心神一震。
“您看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如果有,不用你提我們也自會去找你。”
一直沒做聲的柳四開口道:“你帶著杜雲先回吧,讓小何好好休息。”
“行,小何有什麽需要您隨時聯係我。”杜嶟說罷拉著一步三回頭的兒子出了病房。
房間裏隻剩下幾人低低的呼吸聲,柳大四人雖麵上不顯,心中卻波濤翻湧,眼見喬何十八歲生辰將至,他們不能不去想這是否與十八歲生辰有關。
何子憫一身精挑細選的旗袍此刻沾滿了血汙,她一言不發地俯身趴在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喬何,目光沒有移開過哪怕一秒。
此時夜幕已臨,窗外下起了蒙蒙細雨。
“爹爹。。。”
一聲微不可聞的呼喚被雨聲遮住了大半,柳大幾人趕忙圍到床前。
“爹爹在!”
喬何緩緩睜開雙眼,聲音有些沙啞,“林民死了。”
柳大聞言大驚,厲聲道:“怎麽可能?!”
那日他親眼看著喬何給他下了禁製,隻要林民身上欠下的惡果一日不了,他就一日不得好死,如今過去不過三月,他怎麽可能死。
喬何低咳兩聲,咳嗽帶來的震動仿佛帶著五髒六腑都換了位置,即便是他也忍不住眉心一皺,頓了片刻後疼痛才緩和了些。
“我的禁製被破了。”
柳大四人聽罷麵色瞬間沉了下來,以因果循環為基礎的禁製怎麽會說破就破,破除禁製的人難不成是存了心與天道背道而馳。
若不是清楚知道喬何作為守橋人,所下的每一個禁製不僅破不了,也不能破,柳大他們也不會放任他去做。
“是誰?!!!”
四人瞳孔充血,轉瞬間幻回豎瞳,眸底一片冰冷噬血。
喬何雙手撐著床想坐起身,髒腑的陣痛讓他呼吸有些不順,但全身乏力別說坐起來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多少。
何子憫趕忙小心地扶他坐好,見他眉頭緊皺忍不住心中鈍痛。
“大爹爹,幫我把張老帶過來吧。”
柳二耳邊慢慢浮出一層青色的龍鱗,怒聲道:“是他破了你的禁製?!”
喬何沒有直接回答,輕歎了一聲。
“他快死了。”
柳二冷笑一聲,“快死了?他現在就可以去死了!忘恩負義的蠢貨!”
說罷柳二身形一閃,已不見人影。
喬何心下一急剛要開口就忍不住低咳出聲,他顧不上湧上來的血腥味,連忙道:“大爹爹,你快去攔住二爹爹!張老不能死在他手上!”
柳大見喬何真的著了急,趕忙出聲應下後散去身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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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我要氣死了,我要氣炸了,見過蠢得沒見過這麽蠢的。
喬小何:我怎麽總是在想方設法攔住二爹爹。
何子憫:小何受傷了,伐開森,好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