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座橋
慶城高校三年級一班
“叮鈴鈴——”
下課鈴聲一響,於冉轉過身看向坐在身後的喬何,神色有些猶豫,見他起身準備離開了,趕忙開口叫住他。
“喬何!”
喬何聞聲放下書包,扶著課桌坐了回去。
“怎麽了,班長?”
“今天留的是哪套卷子來著?”
於冉支支吾吾地顧左右而言他,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才終於說出了主題。
“那個,我這兒多出兩張電影票,你要不要去看?”
喬何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回道:“看電影?”
於冉點頭應是,過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趕忙解釋道:“是一部專門為盲人拍攝的老片,電影裏有畫外音,對音效頁進行了強化,即便看不見畫麵,也不會太影響故事性。”
喬何聽罷還是開口婉拒了,於冉見狀咬了咬牙,伸手直接把兩張電影票都塞到他手裏。
“我查了一下,這家電影院比較小,也有些年頭了,沒有設置無障礙通道。票放我這兒也用不到,你拿過去看看有誰感興趣的,可以跟她一起去看。”
說罷她趕忙拿起一早準備好的書包,推著輪椅就出了教室,一點不給他二次拒絕的機會。
喬何站起身正要把票放回她書桌裏,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停在教室門口的於冉見他收起電影票後,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心中隱隱作痛,她苦中作樂地暗暗自嘲道:像她這麽給情敵鋪路的,估計普天之下放眼望去都找不到幾個。
於冉苦笑著趕他出來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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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宅
每年開春後是柳門事務最繁雜的一段時期,修為低下的蛇修們紛紛從冬蟄中蘇醒過來,今年也是依舊小事大事不斷。
柳大他們陪同喬何用過晚飯後,就回了主廳裏叫上柳七一同處理門中事務。
何子憫牽著喬何回到房中,按照慣例幫喬何號脈,見脈象趨於穩定、略有好轉後心中一喜。
“最近表現不錯,想要什麽獎勵?”
她一邊收起脈枕,一邊笑著問道,對於他的答案心中已有八成篤定。
喬何拉下卷起的衣袖,耳尖微紅地問道:“子憫,你看過電影嗎?”
何子憫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何出此問。
“電影嗎?還從未看過。”
“我也是。”
喬何拿出電影票遞到她跟前,溫聲道:“那我們一起去看可好?”
何子憫看著他泛紅的臉一時晃了神,“約會?”二字脫口而出。
喬何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分,點了點頭輕聲回道:“就當做是給我的獎勵。”
何子憫伸手接過電影票,看都不看就應了下來,兩人麵麵相窺,臉上飄著的兩朵紅雲如出一轍。
喬何花了好大工夫,用了將近一個時辰,總算是說服了爹爹們同意他單獨和何子憫兩人出去‘放風’。
平日裏哪怕明麵上不見柳大四個的蹤影,兄弟中也必有一人跟在喬何身邊,就如同前幾日,何子憫帶著喬何踩了半個多小時的馬路,又偷偷跑到小公園吃蛋糕。
柳二都全程隱去身形跟在後麵,一臉的咬牙切齒,卻又硬忍住沒上前打擾。
就連何子憫自己學著做蛋糕一事也是事先‘報備’過的,硬說起來第一個吃到她成品的還不是喬何,柳大幾人就沒少嚐過,再三確認無誤後才勉強同意她拿給喬何,謹慎的程度就差跑去專業機構送檢了。
“那我讓柳七等在門口,有什麽事你叫一聲他也能聽得見。”
柳大見自家孩子還要再說,趕忙岔開話題。
“崽崽,你還沒說是什麽電影。”
見喬何神色迷茫,柳大忍不住失笑道:“連什麽電影都沒搞清楚你就約人出去了?”
一旁的柳三看著喬何泛紅的耳尖,故意出言調笑道:“大哥你這就不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柳四也難得地附和了一次,“別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們倆是一個不知道看什麽就敢約,一個不在乎看什麽就願意去。”
喬何耳尖越來越紅,柳二見狀一把攬過少年藏到懷裏,眼神示意他們幾個收斂一點。
柳三、柳四和柳大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三言兩語間算是成功繞開了‘單獨出去’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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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何子憫卻覺得這兩日過得格外漫長,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周五。
她時不時拿出電影票確定時間,一種名叫期待的陌生情緒像隻兔子般,在她心頭沒完沒了地上躥下跳。
眼見離下課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何子憫已是淡妝素抹、穿戴整齊,又強壓著自己坐了片刻後,抬眼一看才過去了五分鍾不到。
她沒了耐心再等,拿好外套提著一早準備好的食盒就出了門。
何子憫從早上起來後就沒個坐定的時候,柳大幾人此刻看她提前出門也不覺得意外,抬手示意柳七隱去身形跟了上去。
還未放學的高校門前格外寧靜,鳥叫蟲鳴聲聽得一清二楚。
何子憫低頭看了看表,見還有二十來分鍾後不禁輕笑出聲,自己過分急切的樣子確實有些幼稚好笑。
她不禁回想起下午出門前,喬何同她別無二致的手忙腳亂,心裏像打發了的奶油般軟綿綿的。
何子憫定了定心神,走到樹旁的長椅上坐下,半闔著眼耐心等他出來。
時間過去不到十分鍾,學校周邊的安靜被一串猝不及防的刺耳警笛聲打破,一輛救護車由遠至近沒一會兒就停在了校門口。
何子憫心中莫名一緊,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起身走到了車前。
校內突然吵鬧了起來,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三步並作兩步往救護車的方向跑了過來,男生邊跑邊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裏的人,周圍還跟著幾十個同學。
何子憫遠遠看去隻覺得他樣貌有些熟悉,等離得近了才發現竟然是杜雲。他懷裏的人雖看不見樣貌,又穿著統一的校服,但她又怎麽會認不出來他。
何子憫雙手一抖,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摔落在地,鋪滿草莓的奶油蛋糕砸到了地上,紅彤彤的草莓被踩成了泥漿,糊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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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最後一節正好是張瑛的數學課,臨近高考班上一如既往地講著例題,一切看起來平平常常。
喬何數學思維很好,張瑛總愛叫他起來回答一些加分題,今天也不例外,她剛習慣性地叫起喬何,就見他起身後還未來得及說話,忽然間麵白如雪,身形晃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張瑛嚇了一跳扔下卷子就跑了過去,不等她開口詢問,就見喬何口中不受控製地湧出大量鮮血。
她趕忙伸手扶住少年,聲音都有些打顫,“小何?!你怎麽了?!”
班上的同學也是驚慌失措,回過神後紛紛圍了過來,於冉雙手顫抖著拿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杜雲人高馬大,立馬接替張瑛扶住喬何。
急救電話響了半天都沒人接,大家心急如焚,眼眶都開始泛紅。
喬何情況越來越差,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襟,沒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於冉見狀著急得都快哭出聲來,手上一遍遍撥著急救電話卻一直顯示占線。
杜雲轉頭朝著同桌大聲吼道:“快把我手機拿過來!!”
同桌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急忙到他位置上翻出手機跑了回來。
“你別一起給醫院打啊!越打越占線!”
杜雲接過手機後來不及跟他解釋,一手小心地攬住喬何,一手趕緊調出通訊錄撥了電話出去。
“你小子正上著課給我。。。”
不等杜嶟說完,杜雲立馬急聲道:“爸!喬哥吐血暈過去了!急救電話打不通!你快去叫輛救護車過來!”
杜嶟心中大驚,顧不上回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一分鍾後又打了回來。
“救護車已經出發了,最多五分鍾就到,你趕緊扶小何下去!開免提!別掛電話!”
“好!”
杜雲說罷就把手機扔給一旁的同桌,伸手抱起喬何就往樓下趕。
懷裏的少年輕得有些不可思議,幾乎沒用多少力氣就抱了起來,杜雲心中一痛加快腳步往校門口跑去,一班同學緊隨其後。
於冉他們走得是無障礙通道,速度要比杜雲慢一些,於冉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臨到轉彎處險些控製不住輪椅,一旁的同學連忙扶了一把這才穩住。
張瑛此時哪還有心顧忌什麽校園秩序,跟著杜雲就往校門口趕。
她本想著給柳大他們打個電話,但等掏兜時才想起手機放在了辦公室裏,她看著杜雲懷裏的少年哪裏放心得下,根本不敢這會兒回辦公室拿手機。
眾人的動靜沒一會兒就引得其他老師出來查看,正在巡視的年級主任見到後也是大驚失色,一邊招呼著其他老師返崗,一邊護著他們往下走。
還未到校門口,遠遠就看到校門大開,救護車正準備往裏開。
杜雲心中一喜,腳下步子不停,沒一會兒就跑到了車前,醫生看到情況後也是不禁咂舌,這麽大的出血量不是胃穿孔就是消化道出血,時間上耽誤不得,他趕緊接過少年在擔架上固定好。
杜雲和湊得近的幾個同學下意識就要上車,卻被一旁的護士攔了下來。
“隻有家屬可以陪同,你們快去自己打車過來!”
杜雲不敢耽誤時間,趕忙問清醫院名就跑出去攔車了,張瑛解釋了自己是班主任後才被允許上來。
護士正要關門,就見一容貌極美的女子一言不發地跨步上了車。
護士見狀愣了一下,回過神後急聲道:“我說了!隻有家屬才可以陪同,別耽誤時間啊你們!”
女子像是失了神般,目不轉睛地看著躺在擔架上的少年,上車後半天沒有動作,對護士的話充耳不聞。
張瑛趕忙解釋道:“她是學生家屬,等在門口是要接他回家的。”
護士這才點了點頭關上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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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冉:請叫我國民好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