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座橋

  柳大這邊早早的就聽到了直升機的聲音,估算著時間,提前五分鍾輕聲叫醒喬何。


  柳二趁著喬何熟睡回了趟柳宅,拿了件衣服幫喬何把帶血的白衣換掉。


  身著正裝的男人正是南慶省省長,姓杜名嶟,自小長在南慶首府慶城,為人剛直不阿也有實幹能力,但在有機會調去京華市時卻婉拒了,執意留在南慶為家鄉建設出力。


  他也從慶城市一市市長一路做到南慶省一省省長,對這片土地的感情很深。


  從石犀出江之日起,杜嶟就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走,想方設法找人幫忙,江邊有能力的凡修們包括張老在內大部分都是他親自請來的。


  杜嶟為人嚴肅卻沒什麽官架子,在張老帶領下快步往喬何休息的屋子走去,臨到門前按耐下心中焦急,停了腳步敲了敲門,待聽到應聲後才開門走了進去。


  饒是閱人無數的杜嶟在看到喬何的瞬間也不由得愣了片刻。


  張老上前一步為兩人簡單互相介紹了一下。


  待張老語畢,杜嶟回過神後也不囉嗦,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江道分流一事,少門主你可有確切把握?”


  喬何搖了搖頭,果斷否定。


  “沒有,不隻是我沒有,您問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


  杜嶟聽到後一直懸著的心反而放下了,緊抿著的嘴角也放鬆了些。


  “還請少門主細說。”


  “我隻能保證所有可以使江道分流的前置條件都已具備,但真到大洪之日會如何進展我並沒有把握。”


  杜嶟皺了皺眉,疑惑道:“如果我沒記錯,令尊中有擅長卜算的大能,是否可以通過卦象提前預知結果凶吉。”


  不待喬何回答,一旁的柳四直接回道:“守橋人不入因果,凡是小何介入之事我們最多也隻是父子同心、心有所感,水患一事從小何決定插手之日起,就沒有辦法預知結果了。”


  一旁的張老心頭一震,上次聽喬何說起過陰之事便隱有所感卻不敢確認,如今聽柳四直白說道才肯定了喬何真的是守橋人。


  守橋人一職自千年前現世,無論是從何而來,亦或是究竟什麽人會被選作守橋人一直都是一個謎,甚至在場那些家中沒有傳承的凡修們可能連聽都沒有聽過守橋人一說,但在張老還年幼的時候,家中長輩曾同他屢屢說起過守橋人的故事。


  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張氏一族也投身戰場,為報效祖國奮不顧身,最後死的死傷的傷。


  而他太爺爺也曾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一員,但刀劍無言終究還是命懸一線,在生死之際被一位身體孱弱的年輕人搭救,隨後他為了報恩跟著年輕人走遍大江南北,直到相熟後才知道他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守橋人。


  守橋人每百年現世一次,均是男子,身體孱弱五感殘缺,幾乎可以算作是殘喘度日。


  但每一任守橋人都可以不受因果限製,憑一己之能橫跨陰陽,甚至為他人了因結果,短短一生渡魂無數,千年來一直有詩人歌頌其功德,甚至為之作傳。


  那位救了他太爺爺的守橋人一路上用著跨界陰陽的本事,救下了無數同胞,更是為數不盡的英烈孤魂送行,可惜最終為了救一位身陷囫圇的女軍官而喪命,自己的爺爺在留下本手記後也追隨而去。


  張老從未想過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親眼見到守橋人,他回想起爺爺手記中的那幅簡筆畫,麵前喬何的臉與畫中之人慢慢重疊,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他的太爺爺願意脫下戎裝,舍棄一生榮華陪他終日遊蕩,最後甚至不顧一切隨他而去。


  站在床邊的何子憫頭痛欲裂,守橋人三個字像是把尖刀一樣穿過她腦海,抓不住的碎片化畫麵在眼前快速閃過,她雙眼緊閉忍不住悶哼一聲,片刻後才恢複清明。


  剛睜開眼就見喬何站在身邊麵色焦急地握住她的手,小心幫她揉著額角。


  “子憫姐,怎麽了?”


  何子憫反手握住喬何,蹙眉道:“你站起來做什麽,好好坐著。”


  喬何順著她坐回床邊,雖然何子憫聽上去聲音正常,他還是放心不下。


  “子憫姐,你哪裏不舒服?”


  何子憫心頭溫軟,嘴角含笑道:“沒事,昨天睡晚了在江邊又吹了點風,可能刺激到了有些頭疼,已經緩過來了不礙事。”


  喬何眉頭一皺,感覺心裏緊繃繃的。


  “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何子憫聞言哭笑不得:“我就是醫生。”


  “醫者不自醫,至少做些檢查,就當是為了讓我放心一點。”


  “好好好,答應你了,等此事一了,就讓你這個病人帶主治醫生去看病。”


  喬何聽何子憫應下後安心了些,認真道:“子憫姐,你是我的醫師,如果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怎麽能相信你能照顧好我?所以你要通過把自己照顧好,來讓我信任你的能力,知道嗎?”


  何子憫啼笑皆非地聽著喬何的歪理,連連點頭應下。


  一旁被遺忘的杜嶟和心頭泛酸的柳大幾人不約而同地咳嗽出聲。


  喬何愣了一下,臉上有些發燙,何子憫看著他紅色的耳尖忍俊不禁。


  杜嶟看著兩人忍不住心頭暗讚,好一對郎才女貌,就是可惜這個柳少門主看上去身體不是太好。


  喬何這邊壓了壓臉上的溫度,回到正題繼續道:“三爹爹說得沒錯,我作為守橋人介入有利有弊,好處是我可以改變原本注定的因果,壞處是結局是好是壞完全不可測。”


  杜嶟咬了咬牙,沉聲問道:“原本注定的因果?就是水患必生,慶城必毀嗎?”


  喬何點頭應是。


  “那我杜嶟寧願要一個未知的結果。”


  喬何皺了皺眉,他理解杜嶟作為慶城人想要保下南慶省的決心,但江道分流的決定一旦定下,涉及的就不僅僅是他和在場的各位了。


  “杜省長,您作為一省之長,是否清楚如果決定江道分流,將會涉及沿途多少城市和村落,那時候就不僅僅是遷離一省居民那麽簡單了。”


  杜嶟聽罷並未猶豫,反問喬何:“少門主,你不從政,所以在你看來,也許遷離一省居民是最安全的辦法,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遷離後該何去何從?去哪裏落戶,去哪裏工作,孩子到哪裏上學,為之奮鬥幾十年的房子也被一朝衝毀,這些該由誰補給他們?老天嗎?”


  不等喬何回答,杜嶟繼續道:“人命固然為大,但老百姓奮鬥多年的成果也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就能放棄了的。到時候如果百姓激憤,情緒難平,又會生出多少事端?”


  喬何輕歎一聲,“我明白您說的,但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江道分流不成,又會有多少無辜的沿途居民同樣受難?”


  杜嶟頓了一下,心頭猶豫片刻後回道:“如果成了呢?我知道少門主可能以為我的想法太過積極,但是如果江道分流成功,惠及的就不隻是南慶省一省。從南慶出發到近海雖僅有幾百公裏,卻有的是缺少淡水資源的城市。如果江道規劃合理的話,江道分流就不僅僅是治理水患,而是真正惠及萬民的大事。”


  他心中暗歎,自己為民服務一輩子,如果能親眼見證江道分流,也不算枉來這人間一遭。


  喬何見杜嶟心意已定後也不再勸說。


  “您是一省之長,但也僅是一省之長。如果您心意已決的話,還需要盡快上報,江道分流一事恐怕要舉半國之力,如今時間緊迫,我會在這裏等您最後的消息。”


  杜嶟心裏也清楚,來不及多說疾步就離開了屋裏。


  一旁一直眉峰緊蹙的柳二見外人都退了出去,沉聲問道:“崽崽,我不會阻止你,但你必須告訴我,江道分流一事你會付出些什麽?”


  考慮到何子憫在一旁,柳二頓了頓,傳聲道:“崽崽,如果你打算用言靈之力迫使江道分流,我現在就有辦法讓你睡到水患結束後再醒。”


  正在喝水的喬何聞言差點噎住,趕忙解釋:“二爹爹,這次出力的真的不是我,提前規劃江道是專家們的工作,開辟江道要辛苦爹爹們。”


  柳二聽罷並沒有就此放心,“這兩點我們都知道,開辟江道對於我們四個也隻是力氣活罷了,最重要的一點你還是沒有說。”


  喬何放下水杯,抱起跳到膝蓋上的小奶貓舉到頭頂,“控製江水流向就靠它啦!”


  小黑貓蹲在喬何頭上,神色驕傲的‘喵’了一下,十分配合。


  一向注意形象的柳三忍不住蹦出了一句粗話,“你說啥?!”


  柳大上前一步摸了摸喬何的額頭,低喃道:“是不是傷口發炎燒壞腦子了。”


  何子憫也忍不住懷疑了一下,打算找個體溫計量一下。


  柳二呆了一下,隨後認真道:“大哥,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帶上崽崽跑路吧。”這口誇得太大,他們估計也收不起來了,還是抓緊一走了之為妙,要不出國算了。


  喬何心中無語,抬手拿掉柳大的手。


  “大爹爹,你們放出氣息感應一下小家夥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然後我們再提跑路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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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二:完了,海口誇大了,合不上了。大哥你說哪個國家比較好,崽崽喜歡吃甜,比利時怎麽樣?

  柳大:法國甜品也不錯。


  柳三:有個有名的巧克力品牌好像在意大利?

  柳四:瑞士咋樣?宜居,崽崽喜歡吃的瑞士蓮就是那兒的。


  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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