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座橋
何家藥鋪
何子憫午休過後剛下到二樓,就見辦公桌上放著一個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禮盒,她眉頭一皺走上前,禮盒上麵放著個巴掌大小的紅色卡片,上麵用毛筆寫著‘診金’二字,字跡淩厲,力透紙背。
禮盒共三層,揭開木蓋後隻見一塊塊橙黃色的金條整整齊齊地碼著,粗看上去至少有四五十條,第二層則滿滿當當地放著打磨光滑、冰種飄綠的玉石。
何子憫心下覺得可笑,冷笑著打開最後一層,卻在看到內容物的時候愣住了。
一件用銀線繡著竹紋的墨綠色蠶絲外袍整齊地疊放在木盒之內,外袍上放著張純白色的信紙,紙上的筆跡行雲流水:
子憫姐,慶城冬寒,記得多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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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何
紙上的字跡幹淨俊秀,一筆一劃就像他的性格般認認真真。
何子憫伸手撫著外袍,內心一點點軟了下來,腦海裏想起的竟全是他笑著溫柔說話的樣子。
她剛要放下信紙,卻看到幾道不明顯的墨痕透過信封隱約可見,翻過信紙,背麵的字跡與少年字跡大相徑庭:
何子憫,這些補償你那一滴鮮血,可夠?-
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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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宅
“二爺,東西被扔出來了。”
柳十七提著木盒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眼坐在庭院裏的高大男子。
麵前的青衣男子一隻手握著小巧的茶杯轉動著,豎瞳狀似認真地看著裏麵立起來的幾片茶葉,臉上麵無表情,讓人有些拿不準他的脾氣。
“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是她想不要就不要的。”
柳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聲音冰冷刺骨,“把這些東西給我一個個摁到她房間臥床正對著的牆裏,既然她不想好好收下,那就讓她日日夜夜給我好好看著。”
他俯身看向單膝跪在地上的男子。
“柳十七,隻要她扔出來一個,我就咬斷你一截尾巴,你記住了。”
柳十七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點頭應是後趕緊提著木盒離開。
“哎呀!忘了說這個!”柳十七回頭看了看雙開的宅門,猶豫了一陣還是沒膽子再回去,隻能提著木盒縮地成寸去了藥鋪。
木盒中放著墨綠色外袍的最後一層,此時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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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藥鋪
“師父!!”
小雲拿著曬好的被褥走進何子憫房間,一眼看到房間後牆後忍不住驚呼出聲。
何子憫半臥在塌上正在假寐,聽見聲音捏了捏眉心坐起身來。
“我還沒死呢,叫什麽叫。”
“師父你快看牆上!”
何子憫不以為意地抬頭看了看小雲指著的後牆,隻見原本刷著白漆未加裝飾的後牆,此時居然被鑲滿了金條和玉石,形狀數量看上去還眼熟得很。
她忍不住心跳加快,額頭冒出一層薄汗,木盒是下午四點丟出去的,現在還不到六點,就有人在她小睡時悄無聲息地進了屋子,把東西一個個摁進了床對麵的水泥牆裏,而她卻一無所知在一旁酣然入夢。
“師父,這兒還有個字條。”
小雲忍不住好奇,走到後牆邊上仔細看了看,竟然看到牆縫裏不鬆不緊地卡著一張薄如蟬翼的信紙。
何子憫起身拿過字條,心裏的驚詫被惱怒蓋了過去,隻見字條上書:
何醫師,診金收好。
字條並未落款,但何子憫不用想就猜得出來出自誰手,心裏此時隻覺得可笑。
小雲站在一旁,也看到了字條,忐忑不安地問道:“師父,怎麽辦?”
何子憫將手裏的信紙攥成一團,“什麽怎麽辦,既然是診金,收下便是。難不成還把它一個個從牆上摳下來再扔出去不成?這次再扔掉,下次說不定就鑲在你那個大腦門上了。”
小雲遲疑地看著站在榻邊低頭不語的師父,咬了咬下唇想說些什麽。
何子憫像是沒有看到一旁小徒弟的動作,聲音平淡道:“你先下去吃飯吧。”
小雲隻好放下疊好的被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何子憫你真是可笑,診金送來收下便是,在那兒充什麽自視清高,倒白白給了人侮辱威脅你的機會。”
房裏的高挑女子冷笑出聲,聲音裏滿是自嘲。
手機上定好的鬧鍾到了6點準時響了起來,何子憫低頭看了看亮起的屏幕上那個笑容好看的少年,俯身拿起手機解了鎖,沉默不語地看著背景圖片,手指動了動,最後還是輕歎一聲放下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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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宅
柳二蹙眉看著麵前的水鏡,“大哥你說什麽?!”
水鏡對麵的柳大麵色嚴肅,沉聲道:
“江裏的石犀被挖出來了。今年冬天水位下降得厲害,清汙的工人看到了冒出頭的石犀,沒有上報就給直接挖了出來,五尊石犀挖出來了兩尊,剩下的三尊還在江底淤泥裏埋著。”
柳二厲聲喝道:“他們是瘋了嗎?!上麵就沒人給他們提過醒?!”
柳大嗤笑一聲,“工地上的人直到現在都以為自己發現了古董,立了大功,還專門打了報告上去邀功。省一級的人收到報告後慌了,電話直接走特殊渠道打到了京華市的專線,驚動了上麵的人。”
柳四此時也站在柳大身旁,一反以往的偎慵墮懶模樣,神色認真,“我昨天在後山時就心神不寧,等趕到泯江邊上,第二尊石犀已經被抬了出來,陣眼瞬間就被淤泥衝毀了,我也隻來得及卷動淤泥護住剩下的三尊石犀。”
柳二心下大驚,“陣眼已經被衝毀了?”
柳四沉著臉點了點頭。
柳大眉頭緊蹙,“自我兄弟四人在慶城山避世,慶城就算是柳門的地盤,泯江自然也歸我們管,此次石犀出江,那些有點修為的卦師都嚇壞了,一個個的電話往上麵打,但鎮物已損,剩下的三尊石犀也沒多大作用了。若是來年沒有大水也罷,若是有,陣法必破。”
柳二聞言連忙問道:“老四,你推算出來的結果如何?”
柳四正言厲色,“必生水患,輕則城池被淹,重則百萬人受災。”
柳二聽罷忍不住冷笑出聲,“李家三代人的功業就這麽被幾個工人毀了,可笑,實在是太可笑。”
柳大心裏煩躁,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怪那些一無所知的普通人沒有意義。
“風水陣不是我們兄弟所擅長的,我現在已經召了柳七他們幾個過來,連同京華派來的陣法師琢磨些辦法出來,這事現在已經算作我們柳門的因果,若是解決不好,怕是整個柳門都得承受業果。”
柳四聞言皺了皺眉,神色有些為難,“李家當時留了陣法圖,但那時我們兄弟幾個還未避世慶城,如今完整的陣法圖也無處可尋,隻能靠古籍上的蛛絲馬跡推斷方位,三哥他也還擅長些陣法,晚些也會過來。”
柳四說完話音一轉,認真叮囑道:“二哥你好好呆在慶城照顧好崽崽,李浩傑那邊你記得找小輩去盯著。”
提到喬何,柳大神色也放緩了一些,“崽崽這兩天怎麽樣,藥有效果嗎?”
柳二心裏有些遲疑,如今泯江之事事關重大,眼下不是提那個何藥師的好時機,想了想後簡單回道:“沒什麽效果,最近冬寒,崽崽他身體狀況不太好,就不讓他再去那藥鋪了。”
柳大聞言看了眼柳二,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你記得多叫幾個後輩跟著崽崽,最近我總覺得不安穩。”
柳二蹙眉應下後撤了水鏡。
“柳十七。”
“柳十七在。”空氣中一陣顫動,穿著黑衣的男子單膝跪在麵前。
“去把你那五個兄弟叫來幻回原型,隱去身形把宅子圍住,你去給我盯住這個人。”柳二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赫然就是那日夾在禮品袋裏的信件。
“是。”柳十七恭敬上前兩步拿過信封後散去了身形。
陽光折射中,隱約可見一條綠蛇遊了出去。
柳二站起身回了房間,此時夜色已深,床上的少年已然睡熟,隻是不知夢到了什麽,略顯蒼白的臉上眉頭緊蹙。
他拿過遙控器把室溫又調高了兩度,隨後幻回蛟龍,縮小身形小心環住了懷裏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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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目不能視後,喬何的夢也慢慢失去了顏色,最後沒有了色彩也失去了畫麵,隻剩下由氣味、觸感、味道和聲音構成的夢境。
但今天的夢卻有幾分不同,他恍惚間像是看到了一堆分辨不出形狀的圖形,一個個圖形千奇百怪地扭曲著,耳邊聽到男男女女淒厲的呼喊聲,但聲音像是隔了層薄膜聽不清楚。
喬何努力分辨著聲音裏的信息,最後隻隱約聽到了一個女聲低聲喊著:
救救我,救救我。
不等喬何細究,夢中場景突然變幻,雖然肉眼看不到,但卻感覺周圍漆黑一片,寒冷刺骨。
沉重的鎖鏈在地上拖拽著發出難聽的聲音,喬何不由自主地跟著鎖鏈的聲音一同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恍惚之間他仿佛進到了一個大殿,大殿中央坐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看上去身高居然超過了六米。
男子撐著下巴,眼瞼半闔,餘光看著跪在殿下的黑影,“你說什麽?”
黑影渾身戰栗,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稟告陰王,他們遇到了。”
男子神色平淡並不驚訝,“十世了,也該遇到了。”
黑影試探地微微抬頭,眸光一閃問道:“陰王,您看需不需要我做些什麽?”
男子睜開眼睛看著下麵佝僂著的身影,“你?四條蛟龍在側,你又能做些什麽?”他說完揮了揮手,殿下黑影驚呼一身散掉了身形。
“遇到了又如何,就她那臭脾氣,終究還是一樣的結局。”
男子嗤笑一聲,聲音在大殿中轉一圈,再看殿中,已不見男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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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二:不開玩笑,我是拆CP的一把好手。
喬何:我爹在線表演坑崽= =
讓我們在線歡迎新人物出場,撒花
柳十七和他的五個兄弟,柳七,黑影,陰王:大家好。
作者:有米有讀者大大猜出石犀原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