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座橋
站在麵前的女子嫋娜娉婷,黑色長發隨意低盤在腦後,穿著無袖直襟長及腳踝的黑色旗袍,領口處繡著金白色的竹紋。
旗袍下擺隱約露出的腳踝潤白纖細,腳下踩著一雙尖嘴細跟的黑色高跟鞋,鞋跟約有7厘米,穿上後同身高182的喬何在個頭上也不差多少。
女子豔如桃李,綽約多姿,氣質清冷,看上去不是溫雅隨和的那種人。
喬何看不見她樣貌,隻是遠遠聽到她聲音悅耳,不急不忙地應付著無理取鬧的女人,幾句話就澆滅了那位李太太一半的氣焰,頓時心中對她有些好奇,便拜托柳大上前助她早早解了圍。
何子憫人還沒到近前,一陣特別的藥草香氣先飄了過來。
感覺到慢慢靠近自己的體溫和溫柔的問話聲,一向自若的喬何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耳尖也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
還不等喬何回答,何子憫聲音沉了下來,“你看不見?”
喬何聞言一愣,第一次不想在人前承認自己是個瞎子,突然感覺有些無措。
但何子憫問完後也不等他回答,拉起喬何的手腕就要往藥鋪裏走。
“你先跟我進來,我給你看看。”
“鬆手!”
柳大一時不察,就見自家崽崽莫名其妙就要被大黑狼牽走了,上前一步攥住女子手腕,用得力氣不小。
何子憫麵色如常,“你們不是來看眼睛的嗎?難不成要我在外麵看?”
喬何朝大爹爹的方向微微點頭示意,柳大皺眉鬆開何子憫,連同柳二、柳三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跟著她進了藥鋪。
何子憫小心地牽著少年上了二樓,“二樓是我辦公的地方,樓上住宿,你先在這兒坐會兒,我去準備一下過來。”
她拉著少年坐在藥案旁的官帽椅上。
“小雲,去給幾位客人煮壺普洱,不要太燙。”何子憫囑咐完旁邊眼圈還紅彤彤的兔子徒弟就出了房間,快步上樓取了個紅木的藥箱下來。
“先把外衣脫了,把手腕伸出來。”
何子憫邊說邊從藥箱中拿出脈枕和金針。
喬何愣了一下,明明隻是脫個外衣卻感覺有些拘束,“在這兒脫嗎?”
何子憫聽到愣了一下,一直低沉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
她看著身側靦腆的少年笑出聲,故作認真回道:“那要不我先回避?”
喬何也知道自己鬧了烏龍,趕緊搖頭起身把外套脫了下來,柳二伸手接過外套,看著坐在桌旁邊搗鼓藥箱邊跟自家孩子搭話的女人,不知為何越看心裏越不爽快。
喬何扶著椅背坐了回去,挽起袖子把左手手腕搭在桌邊。
何子憫放好脈枕,“現在還是清晨,是切脈的好時間。我先切脈,然後再仔細看看你眼睛情況。”
她說罷手法熟練地找到寸口,指目順著脈搏動勢,左右內外緩緩推動,柳大看了看她的手法後也不多言,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刻鍾後。
“師父,茶泡好啦。”小雲腳步輕快地端著茶具走了進來。
何子憫睜眼厲聲道:“出去!”
小雲嚇了一跳,從未見過自己師父這麽嚴肅,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把茶放下還是轉身出去。
何子憫放下切脈的手,眉頭緊皺垂眸不語。
片刻後喬何收回手,慢慢把拉到手肘的袖口放下。
聽那個叫小雲的女孩進門後就沒了動靜,喬何輕聲解圍道:“外麵站久了有點冷,可否麻煩小雲姐給我倒杯熱茶?”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師父,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倒好茶後趕緊趁機帶好門溜了出去。
“何醫師?”喬何摸索著把身前斟滿的茶杯遞了過去。
茶水倒得太滿,溫熱的茶水順著杯口溢了出來,從少年手腕慢慢滑落沒入小臂。
何子憫趕緊接過茶杯放回喬何跟前,從懷裏掏出手帕遞給他,“普洱最適合冬天飲用,趁著茶水溫熱喝點暖暖,你手腕都是冰涼的。”
她說罷站起身,把早早從藥箱裏拿出來擺好的脈枕,金針都收了回去。
“把衣服脫了。”
關好藥箱,何子憫轉身說道。
“啊?”喬何正雙手握著茶杯暖手,聞言茶杯一抖嚇了一跳。
“把上衣都脫掉,不方便的話就讓他們三位出去在外麵等你。”
不等喬何反應,柳二就起身拿起掛著的外套走向喬何。
“崽崽,走吧。”
柳二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女子,心裏越發不喜,隻覺得她舉止輕浮、莫名其妙。
柳大也一同站起身來。
“你們幾位身體健壯、無病無災,隨時都可以走,但他的診療還沒有結束。”何子憫側身擋住喬何。
柳大心裏覺得好笑,一個商業街上的破藥鋪,真以為外麵裝潢得古香古色,就是救世濟人的神醫了,聲音沉了下來。
“讓開!”
“我說了,我還沒有診完。”
何子憫看著麵前男子,“他走不走與你們何幹。”
“與我們何幹?”柳大冷笑一聲懶得理會何子憫,上前一步要帶走喬何。
何子憫看男子執意要帶走少年,也是心頭火起,怒斥道:
“他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身體機能已經衰弱到這種程度,你們三個倒是連醫師看病都要攔著,說好聽點是多管閑事,說難聽點就是橫插一腳害人性命,倒是不知你們與他是什麽關係。”
“咳咳,他們是我爹。”
“什麽爹,他們這樣的哪配。。。你說什麽?”何子憫下意識地諷刺道,話還沒說完,整個人愣住了。
她看了看麵前年齡最多三十出頭的三個高大男子,又回身看了眼背後十六七歲的少年。
“他們三個,都是你爹?!”
何子憫維係十來年的表情管理一朝破裂,然後無語地看到喬何點了點頭,還來不及理清這四人父子關係在科學上是否合理,就聽靠在門邊的白衣男子出聲緩和氣氛。
“好了,你們突然在這兒針尖對麥芒幹什麽,何醫師她也是一番好意。”
柳三笑著走了過來,“何醫師,我們耽誤自己的命,也不會耽誤他的。隻是這些年來我們該找的人都找了,該用的方法也都用了,我們自己心裏有數。”
他看了一圈裝飾一新的房間,話裏有話道:“你這外麵看上去古色古香,裏頭倒是裝修不久,想必也是家新店。你年紀輕輕就自己開了家藥鋪當起藥師,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我們現在走,也是為了不讓你之後難堪。”
柳三說罷便示意何子憫讓開,不料她擋在少年麵前紋絲不動。
“我何子憫是年齡不大,往多裏算也就二十有三,但何家藥鋪卻不是你口中的新店。”何子憫打開放在一旁的藥箱底層,抽出一張年代久遠的房契放在男子眼前。
“你們腳下這塊地是何家幾代藥師無數次出診治病,一點點攢錢在三百多年前就買下來的。自此我們何家藥師就在慶城紮根,扛過了戰爭紛擾、餓殍遍野、時代變遷。你們路過時可有注意這條古街的名字?”
何子憫說罷走到窗邊,指向街口九丈九尺高的牌樓。
“此街名為何家口!”
新翻修不久的牌樓上‘何家口’三個大字清晰可見,現在時間已過9點,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何家藥典代代單傳,此前從未傳給過女輩,我是何家三百年來唯一傳授的女子。三位看上去年紀輕輕、事業有成,卻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迂腐做派,難道年齡大小就是你們判斷他人能力的唯一標準?”
何子憫言語尖銳,拐彎抹角地諷刺道。
柳三是個典型的笑麵虎性格,聽罷並沒有動怒,反倒是笑了笑。
“何醫師,我家孩子的身體不是你們傳承百年與否就能醫治的,別說現在的你了,即便是三百年前,三千年前的醫師活了過來,也不會有什麽一勞永逸的辦法。”
他的話聽上去是嘲諷,實則卻是事實,說到最後自己的眼神也沉了下來。
何子憫看著麵前人的眼神,心頭的火氣漸漸消散,認真回道:“是,我治不了,我初一切脈就知道我治不了。但你們不要忘了,我這是藥鋪,不是醫館。”
她聲音鏗鏘有力繼續道:“我治不了病,不代表我開不出藥。”
“他手腳冰涼,體內寒氣鬱結,平日裏應該經常胸悶氣短、嗜睡乏力、脾胃虛弱,看上去是典型的氣血嚴重兩虧所造成的弱症。但切脈時卻發現他體內看似氣血不足,實則大部分氣血都莫名集中在腰腹處。”
何子憫邊說邊回過頭看向喬何,心裏有些酸脹。
喬何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靜,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何子憫看向柳三繼續說道:“你們聽過遍診法嗎?何家先輩在此法上做了些變動,在切脈查明病氣鬱結之處後,對病氣鬱結處周邊脈絡進一步觸診,從而對症下藥,所以我才讓他脫去上衣。
我現下心中已有些想法,何家藥典上補足氣血的方子很多,但具體怎麽用藥還需要根據個人情況調整。”
柳大三人並不知曉何子憫為人處事,聽她說得精準,隻當是她醫術精湛,救人心切。但即便說得再準,能被他們找過的醫師哪個說得不準,最後隻是平白折騰自家孩子一番後無濟於事。
他們如今隻想全力保著喬何平安度過十八歲生辰,其餘的不做他想。
柳三搖了搖頭,“何醫師,你說得沒錯,但在你之前的百八十位醫師也都說得沒錯,等到真正上手還是無計可施。我柳三代表幾個兄弟謝謝你的好意,心領了,我們自有辦法。”
他繞過何子憫正要伸手扶起喬何,就見他按住自己的手,溫聲說道:
“爹爹,不礙事的,已經叨擾何醫師這麽久了,倒不如善始善終。”
喬何脫掉搭在身上的外衣後,扶著椅子站起身。
“何醫師,麻煩你把門窗關上。”
“崽崽?”
柳大皺眉心裏有些反對。
喬何笑得溫潤卻沒有回話,有些冰涼的手指先是解開袖扣,隨後慢慢轉過身背對何子憫,不急不緩地解開襯衫,黑軟的發絲順著敞開的領口鑽進脖頸。
過了一會兒,喬何停頓了片刻,隨後雙手拉住敞開的領口慢慢褪去上衣,線條勻稱白如玉脂的後背一點點暴露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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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記者!
記者:哎!
作者:看我!斷章!斷的好不好!(驕傲)
記者:。。。。。。
眾人:不是很想理你。
柳大、柳二、柳三、柳四:我們不安的預感成真了,叼走小綿羊的大黑狼出現了!
大黑狼:嗷!
小綿羊:咩!
若幹年後,蛇和羊還有狼,大家一起過上了和諧快樂(並沒有)安靜祥和(並不是)的生活。
全劇終。
注:
卑微作者關於中醫部分基本亂編,求不拍,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