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此日可當如昨日
“她見我時神情那般的原因並非你所想，她確實失了記憶，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她隻當我和嫝兒是她的救命恩人，”莫筱雨搬了一把凳子坐到了他身邊，盯著他的臉看了良久才緩緩開口，“你……既然嫝兒已經答應了，那麽你何時肯應允？”
“我不知你是怎麽服常嫝同意的，但在我這裏絕對不可能，何況各個關口都在尋你。”蘇溟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隨即用不容反駁的語氣嚴肅道。
莫筱雨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你可知我是如何服嫝兒的，很簡單，我隻是同她讓她信任我，相信我會處理好一黔…”
“雲……叔暝，我如你所願相信了你，答應跟你走，去探尋真相，當然相互的，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莫筱雨望著他的眉眼，望著他眼底的桃紅色，也望著他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眸，卻是滿臉堅定。
“這不一樣。”蘇溟聞言別過頭躲避她的視線，指腹的力道忍不住加大，指節已隱隱發白。
莫筱雨聞言騰地站了起來，高聲道：“這如何不一樣？你覺得翽煜公主可以隻手遮，但我莫筱雨也可將它攪得翻地覆，隻要我想！”
蘇溟顯然也帶上了一絲怒氣，身子不自覺地挺直，梗著脖子瞪著莫筱雨，聲音也高了幾分：“我並未覺得翽煜公主可隻手遮，但我相信皇上可以，你隻要在大齊境內就永遠逃不出去，隻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苟活！”
“我也很想信任你，但信任你的後果我承擔不起，已經失去過一次的東西是禁不住第二次失去的，所以我隻能時刻記著最壞的結果。”
莫筱雨忍不住咬了咬牙，踱步到床的另一頭，背對著蘇溟，極力壓製著焦躁的心情：“那好，你告訴我，帶我去辛迦難道就不需要過關口？既然兩條路都是一樣的，為何去京城偏偏不可？”
“去京城要過的關口何其多，豈是前去辛迦可比的，不僅如此，你繞道京城還要再返回泯州，所有關口等同要過兩次，且京城遍地都是官府顯貴，稍有不慎便會被認出。”蘇溟嚴詞厲色，若不是還病著，身體沉重，他幾乎要竄起來揪著莫筱雨質問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忍不住疲憊地歎了口氣，身子向下挪了挪，翻身背朝著莫筱雨躺下，聲音變得低沉沙啞，似是要睡著一般：“你若隻是去拜別兄長便書信一封，我幫你送去將軍府。”
“那裏如今不叫將軍府。”莫筱雨見他躺下，惱怒地頂了他一句，隨即還是不解氣似的朝床腿踢了一腳，做完這些，寂靜的屋內便已能聽到蘇溟均勻的呼吸聲，莫筱雨咬了咬牙，憤恨地轉身離去。
翌日清晨，嶽之秋早早地起身收拾包裹準備離開，雖然時間還早，窗外的陽光卻已耀眼奪目，昭示著盛夏的來臨，嶽之秋思索了良久，又退回了門內，卸下包裹，脫下了身上的尋常衣物和覆在裏麵的玄色衣衫。
莫筱雨聞聲翻了個身，微微睜開了眼，模糊的視線中瞥見嶽之秋在換衣服，便用手半撐著身子探頭道：“起得這般早，有急事？”
嶽之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機靈，急忙套上中衣朝床邊看去，見是莫筱雨起身鬆了口氣，抓起一旁的尋常衣物裹在了身上，邊係著衣帶邊朝莫筱雨淡淡地應了一聲：“嗯，落花那邊放她一人我不太安心。”
“可是出了什麽事？”莫筱雨看著嶽之秋將她那身玄色衣衫塞入了包裹，疑惑地皺了皺眉。
嶽之秋朝她那邊瞥了一眼，安慰似的一笑，提起包裹背到背上：“沒什麽要緊事，隻是前幾日因為一點事被暖生閣的那個老太婆禁了足，我怕她一個人寂寞而已……誰承想剛出門便覺外麵太熱了，趕緊回來換衣服。”
“噗，也對，關口本就都是拿著畫像尋我的，你這麵紗遮麵，露出來的這雙眉眼怕是要連累你被盤查，要是再穿一身玄色，更是引人懷疑。”莫筱雨放下心來，躺回了床上，望著屋頂發呆，全然沒有看到嶽之秋眸中的失落和傷福
房中靜了良久，久到莫筱雨以為嶽之秋早就離開了，正翻身欲要再眯上一會兒，身後卻突然傳來嶽之秋微微顫抖的聲音，她似乎是在笑著，但話的聲音卻像在哭：“無妨，我同你生得隻有這一雙眉眼有些相似罷了，卸了麵紗便好，那日便是這麽出的泯州城。”
莫筱雨有些擔憂地翻過身去看她，見她確實在笑便也沒再多想，淡聲了句：“那便好，心些。”
“嗯，”嶽之秋點零頭，站在門邊猶豫了一會兒，轉而抬腳走到了莫筱雨床邊，蘇荷昨日見嶽之秋在便借宿在了沈家沒有回來，此時床上隻有莫筱雨一人，嶽之秋在床邊站定，隨即蹲下身輕聲道，“再見，姐姐。”
罷站起身毅然轉身，邁步走出了屋子，消失在了門邊，留下莫筱雨一人坐起身子怔愣地看著門邊，久久未從那聲“姐姐”中緩過神來。
嶽之秋出了院門，徒步上了山，林中的道被繁茂的枝葉籠罩，縫隙間撒下的點點斑駁的陽光投在路上，不會顯得昏暗壓抑，卻又清涼舒爽，連帶著嶽之秋的心情都變得晴朗起來，腳下的步伐逐漸輕快，不時從深林中傳出一兩聲悅耳的鳥鳴，更顯得山林靜謐。
路過那片竹林時，嶽之秋不禁減緩了腳步，側頭朝竹林深處看過去，本想尋找一些刀劍的痕跡，卻因著竹枝太多又太細，這般匆匆一瞥，實在是尋不到什麽，便也沒有猶豫，轉過頭望向前方，徑直朝泯州走去。
近處的山水相碰發出陣陣轟鳴，上晴空萬裏隻待飛鳥劃過，前方的曠野之上急速跑過一兩隻野馬，突然一隻獵鷹掠過那片原野，與那兩隻跑馬一起向遠方奔襲，而遠處的城池籠罩在一片人聲鼎沸的喧嘩聲中，此日當如昨日，一切安然靜好，不知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