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十載離換卿一朝
莫筱雨緊攥著手中的梳子，猛地揚頭朝蘇溟看過去，臉上的憤怒同蘇溟之前一模一樣：“別告訴我你之前跳下水就是為了找這個！”
蘇溟看著她的神情忍不住向後微傾，訕訕一笑，摸了摸脖子：“嗯……是去尋它的，不心當石頭丟出去了。”
“你還罵我傻？你不也是！我好歹是為了救你，你卻是為了尋一把梳子！”
莫筱雨的怒意絲毫不減，反而因為蘇溟這句話更加憤怒，若不是看在這梳子他找了很久，而且還是多年以前收到的那把，她怕是早就將梳子摔在了蘇溟的臉上。可現下她隻是將手中的梳子握得一緊再緊，大有死活不鬆手的架勢。
蘇溟看著她握到指節發白的手，輕輕地將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莫筱雨抬眸很是認真地望著他，等著他開口，蘇溟卻突然邪肆一笑，照搬了莫筱雨剛剛的話：“對不起，我沒想那麽多。”
莫筱雨一聽整張臉被氣得通紅，卻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一把甩開蘇溟的手翻身站起，可腳掌剛一著地便是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一個不穩便要向一旁跌去。
眼見著地麵離得越來越近，湖灘上的碎石越來越清晰，莫筱雨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可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忽覺頸間一緊，整個人似是停在了半空，衣領被人用力從背後揪住了。
莫筱雨想要掙脫開那饒手，自己試著站在地上，可每一次都是剛一沾地便痛得她將腳縮了回來，衣領處傳來的力道漸漸加重，帶著她跌進了身後的懷抱中：“腳受傷了就不要亂動，好好坐在這不要亂跑，我去拿你的外衫。”
莫筱雨被他扶著坐了回去，臉上的潮紅久久不肯褪去，但她隻道它們是被氣出來的，撇過臉去不理蘇溟，蘇溟無奈地笑了笑，走去不遠處拿她的衣服。
莫筱雨見他走遠才忽然覺得晚風陣陣，吹得她直打哆嗦，這才發現蘇溟剛剛就背坐在風口幫她擋風，不由得心中一暖，緩緩轉頭朝蘇溟看去。
當初那個在燈會紅著臉交給她梳子的男孩已經長成了能獨當一麵的少年，近十年的光陰匆匆而過，那把梳子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裏，而那個男孩兜兜轉轉再次來到了她的身邊，她看著蘇溟高挑的背影忍不住暖暖一笑，難得用孩子般地語氣朝著蘇溟喊：“蘇溟！我的鞋子你可見到了？”
蘇溟彎身拾衣的動作猛地一頓，回身驚訝地看著莫筱雨，後者早已羞得將自己縮成一團，頭深深地埋進了雙腿，從正環抱著雙腿，隱隱泛紅的手來看，她整個人都已似熟透了一般，蘇溟會心一笑，挑了挑眉，也學著莫筱雨的語氣喊道：“我抱你上岸的時候就沒有了，應該是丟在水裏了吧。”
罷他撿起地上的衣服朝著莫筱雨的方向走去，隻見視線之中的少女縮得更緊了，從他的方向看幾乎隻剩下兩條腿，他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停在原地忍了又忍才快步走到莫筱雨身邊，將手中幹燥的外衫披到了她的身上。
莫筱雨感到肩上的重量趕忙抬起頭，伸手將外衫拽了下來，斂眉道：“你披上吧，湖邊很冷的。”
“無妨，你披著吧，而且我們很快就要離開了。”罷他將外衫裹在了莫筱雨身上，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從她的膝下穿過，在莫筱雨還未及反應之時將她打橫抱起。
莫筱雨隻覺一陣令人心慌的失重感，慌忙之間不自覺地便抓緊了蘇溟的肩膀，蘇溟低頭看了看她別扭的神情，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你這姿勢好生別扭，摟著我脖子不好嗎？”
莫筱雨臉上的紅暈又有顯現之兆，她趕忙噘嘴佯怒將頭轉向一旁，沒好氣地道：“我願意，要你管，要走快走！”
“好好好，也不知道這回去還有沒有歇息的地方呢。”蘇溟很是無奈地依言邁開步子，朝著莫筱雨的院子走去。
莫筱雨看著邊竟隱隱有擦亮之勢，驚覺兩人已在湖邊待了一晚之餘，也暗自慶幸蘇溟回去可有個歇息的去處了。
兩人一路無言，耳邊隻有蘇溟踏在砂石上的沙沙聲和彼此細微的呼吸聲，兩人隔著濕漉漉的衣料相貼，交換著彼茨溫度溫暖著彼此，但兩人都未覺得有絲毫尷尬，反而覺得無比安心。
莫筱雨本就因著徹夜未眠有些困倦，如今這一番折騰更是讓她一路哈欠連連，這種溫暖安心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忍不住將頭朝蘇溟的胸膛靠近了一些，蜷在他的懷裏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細微均勻的呼吸聲漸漸傳來，蘇溟這才低頭注意到懷中的女子早已睡熟，抓在他肩膀上的手不知何時已垂了下去，整個人毫無防備地緊靠在他的身上，似是夢見了什麽美好的東西，臉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複又將自己的半張臉埋進了他的懷裏，發出了一聲舒適的喟歎。
莫筱雨在睡夢中毫不知情，此時抱著他的少年有多麽痛苦，她的呼吸均勻地打在他胸前濕漉漉的衣襟上，讓原本泛著陣陣涼意的濕衣生起了一股暖意，而少年隻得強忍著這股暖風不斷吹拂在自己身上，臉上的紅暈早已蔓延到耳廓，他卻避無可避，隻得將懷中的女孩抱得更緊了些，加快了腳步。
就在蘇溟即將踏入院門之時，莫筱雨突然在他的懷中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似是忘記還在他懷裏，欲要翻身，蘇溟忍不住將她抱緊，低吼道：“別動！要掉下去了！”
莫筱雨將臉從他懷中抬起，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細縫，模糊的視線之間是蘇溟的輪廓，她忽然微微一笑，手臂圈上了蘇溟的脖頸，借力直了直身子，隨即又放下了。
她的動作讓蘇溟猝不及防，直接僵在了門邊，遲遲沒有反應過來，耳根處的紅暈一路蔓延至剛剛莫筱雨圈過的脖頸。
他就這般立了良久，直到清風拂過，他才微微抬腳欲走進院子，可就在蘇溟回神之際，莫筱雨在夢中模糊不清的囈語聲清晰地傳入了蘇溟的耳朵：“雲爍，我真的好想……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