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落花力止秋風怒
“啊！”痛苦憤恨的一聲劃破夜空，嶽之秋的聲音漸漸嘶啞，卻依舊仰著頭對虛空大吼，直到她將胸腔中的氣息全數耗盡，聲音才終於停了下來，隻餘下空巷中的回聲。
嶽之秋似乎有一瞬的脫力，趕忙扶著麵前的牆體，劇烈地喘息著，近乎貪婪地呼吸著。她緩緩轉頭看了鑲在牆壁裏的人一眼，眼眶一酸，狠狠地咬住後牙，左手攥緊了拳，瞬息之間便已朝那人麵門襲去。
嶽之秋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漸漸有一絲紅色蔓延開來，如同正在沸騰的火焰，拳頭帶起的疾風鼓起她的袖子，也吹起了那人額前的碎發，終於指節觸上了那饒鼻尖……
“啪！”
疾風戛然而止，拳風的餘力一瞬吹過，卷起了那人垂在兩鬢的亂發。
嶽之秋指節泛白，似乎下一瞬，皮下的白骨就要破出，她的手臂絲毫沒有放鬆，還在暗暗拚盡全力地朝著男人麵門的方向伸去。
她轉頭狠狠地瞪著桎梏著她手臂的人，那人滿頭大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斷地從臉頰上滑落，似乎是好不容易才趕上的。
嶽之秋看清了來人，麵上的表情卻隻是驚愣了一瞬，隨即便斂眉恢複成了之前狠厲的模樣，盡管已經極力地壓下自己的不滿，但聲音依舊透著不可忽視的寒意：“放開。”
那人看了看牆上早已冰冷的屍體，厭惡地表情怎麽也掩飾不住，不禁將手攥得更緊了，掐著嶽之秋手腕的手微微顫抖：“怎麽回事？”
那聲音雖在顫抖，但依舊如原來般清麗婉轉，略有些華麗的發髻之下是那副熟悉的麵容，這話時，朱唇輕啟，眸光流轉到嶽之秋的臉上，長睫微顫，鳳眸微抬看著她微紅的眼瞳，眉頭緊皺，滿臉不可置信。
“與你無關，放開！”嶽之秋奮力地掙紮了兩下，發現自己全然掙脫不出，暴躁的心情已不受控製，怒氣比之前更勝，眼瞳中的火焰幾乎要將所有靠近之人燃燒殆盡。
那人也緊盯著嶽之秋，眼神堅定，絲毫不為所懼，語氣比之前添了幾分嚴厲：“令姊不在，把你留在我這便是要我照看你，如今惹出此事，我還不能管教你不成？”
“我再一遍，放！開！”低沉的聲音從嶽之秋的口中流出，臉上的汙血都好似在回應著這份怒意，襯得她的臉在月光之下黑暗至極，顯得陰森恐怖。
那人咬了咬唇，卻沒有一絲退卻之意，這一舉動惹得嶽之秋幾乎失了理智，狂怒之下的她表情猙獰，朝著麵前的人瘋狂咆哮著：“我了讓你放開我！常嫄！”
嶽之秋將手臂向後一甩，那人握在手腕上的手被迫一翻，終於脫力放開了嶽之秋。嶽之秋趁機再次攥緊了拳，裹夾著狂風和滿腔的怒意朝牆上的人襲去。
站在身側的人迅速反應過來，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搖晃著她：“嶽之秋求你別打了！他已經死了！你再如何對他，他都感覺不到了！這樣根本沒用！”
正飛速朝前襲去的拳頭突然停在了離那人麵門兩寸的地方，嶽之秋喘著粗氣，似乎一瞬間便卸去了全身的力道，她直直地瞪著前方，眼中毫無焦距，就這樣僵立了一會兒便猛然癱軟在了那人懷中，聲地啜泣起來。
月光終於毫無阻礙地映照在了那饒臉上，妝容精致，衣著華美，正是暖生閣的落花，她半跪在地上，輕拍著嶽之秋的背，心翼翼地問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何事？”
嶽之秋在她懷中隱隱顫抖著身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帶著濃厚的鼻音悶悶地問道：“落花姑娘，若是有一種藥可以讓你恢複記憶，你願意喝下它嗎？”
落花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孩，輕輕地嗯了一聲，聲音溫柔如水：“我大概是願意的，畢竟像我這種人都會對過去有種好奇吧。”
“那若是某你發覺那些記憶太過痛苦，你會後悔嗎？”
“不會，”落花的回答驚得嶽之秋猛地從她懷中探出頭來，紅腫的眼睛望著麵前的女子，女子則在她驚疑的注視下淡淡一笑，“不管那些記憶再如何痛苦，那也是我的過去，不管我是否憶起都改變不了，不是嗎？”
嶽之秋怔怔地看著她，四周靜謐良久，才突然輕笑一聲：“希望等你恢複記憶的時候，依舊能記住今日的話。”
嶽之秋罷雙手撐地而起，走到牆邊將那人拖到了一旁的屍堆中，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將瓶中的液體盡數澆在了屍堆上。
屍堆被澆到的地方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很快便有白煙伴著刺鼻的味道飄出來，嶽之秋站在一旁看著漸漸化為膿水的屍體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些人都是翽煜公主的死侍，他們都是衝你來的，原因你可知道？”
落花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看了看嶽之秋又看了看屍體，支吾著道：“我、我不知，我不認識什麽翽煜公主……”
落花平複了良久，才緩緩起身，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過，還是謝謝你，還有之前誤會了你，對不起。”
“無事，任誰第一念頭都會這樣想，不過你最好還是回憶一下，與皇室的那些人有什麽恩怨。”屍堆在眼前化為了一片血汙，嶽之秋轉身拉過落花朝著巷外走去。
落花看了看她的臉，忽然拉著她停下，訕訕一笑：“你的臉……”
嶽之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是詢問，迷茫地伸手摸了一下臉頰，指尖剛一觸到皮膚上的粘稠便恍然大悟：“我、我先去找個地方洗洗。”
嶽之秋剛要離開，落花便一用力又將她拽了回來：“宵禁快到了，你去哪裏洗？先從窗子回去吧。”
嶽之秋盯著落花看了良久，極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先前與莫筱雨沒少因此挨落花的教訓，如今她竟主動讓她從窗子回去？
嶽之秋心地試探著問：“你……不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