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溯流而上問淵深
溯流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宮,皇帝早已在殿上恭候多時,溯流走上前跪地叩首行禮:“屬下溯流叩見皇上。”
“起來吧,長話短。”劉晠珗正埋頭批著奏章,見溯流進來便將筆放在一旁的白玉筆架上,合上了正在翻看的奏折。
溯流等劉晠珗做完這些後才走上前去,將手中的奏疏呈遞上去:“陛下,這是明府一案的最新進展,還請陛下過目。”
劉晠珗接過折子仔細地翻閱了幾頁便放在一旁,抬眸掃過溯流,聲音不怒自威:“嗯,做的不錯,折子先放著,我會看的,你先退下吧。”
溯流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恭敬地行禮:“屬下鬥膽,煩請陛下恩準,讓溯流前往牢詢問明柏淵幾個問題。”
劉晠珗的眸子一眯,眼瞳中已隱隱爆發出怒意,眉頭緊擰,眼神冰冷淩厲,,隻是淡淡地一掃,便讓溯流一陣寒顫,他趕忙開口:“陛下,明府一案,明柏淵銷毀證據甚多,屬下隻是有些不明之處需要親自問他。”
劉晠珗聞言眸色微斂,周遭的寒意驟減,氣氛逐漸緩和了幾分,他將身子略顯慵懶地靠在龍椅上,靜靜地看著溯流,就這般盯了他良久,直到溯流的中衣已被自己的冷汗浸透,四周死一般的寂靜中終於傳來劉晠珗悠悠的聲音:“如此,朕便準了,你且隨沈護衛前去牢吧。”
“謝陛下。”溯流行了禮便匆匆離開了大殿,隨著沈護衛一路朝牢而去。溯流明白皇帝的意思,牢的方位誰人不知,無非是想讓沈護衛盯著他而已。
溯流覺得言多必失,何況這沈護衛本就寡言,他也樂得輕鬆自在,兩人一路沉默著到了牢階下,誰知走在前麵的沈護衛突然停住腳步,側身一閃,將路讓了出來,恭敬道:“唐將軍,這便是牢了,屬下不便進去,還請您自行前去。”
罷他俯身拱了拱手,不等溯流出聲便徑直離開了。溯流一人站在階前滿臉疑惑,眼眸微眯,盯著高階之上的監牢,在心中暗道:“難道牢內另有人監視?”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理了理心神,眸色一暗,抬腳踏上了一節石階,畢竟無論有無皇帝的人盯著,他都要去問個究竟,這是他回京的目的。
牢門前看守的衙役迎上前,溯流將手中的令牌舉到他眼前,正色道:“邰奚駐軍副將唐溯流奉命調查明府一案,來此審問重犯明柏淵,還煩請牢諸位帶路了。”
衙役一見他手中的禦令,臉上立刻堆滿了獻媚的笑容:“原來是查案的大人,我等自當協助,大人請隨我來。”
溯流沒有搭話,一路沉默著跟隨那衙役七拐八彎地走向牢深處,一路上皆是潮濕腐爛的味道,仔細一嗅,便隱隱有一絲血腥氣縈繞鼻間,甚至偶爾會有惡臭傳來。
牢中之人大多不人不鬼,或坐或躺在角落的草垛中,有人口中低聲喃喃,有人安靜地蜷縮在角落,也有的人渾身血肉模糊,被扔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那衙役見溯流有一瞬的皺眉,便滿臉賠笑地湊上來,解釋道:“大人莫怪,這牢關的不是死囚就是重犯,陰氣自然重了些,大人且忍忍吧。”
“無妨。”溯流抬手蹭了蹭鼻子淡淡道。
衙役見此隻是一笑沒再什麽,領著溯流在牢中穿梭一陣後,終於停在了一間牢前,言語恭敬地道:“大人,這便是明柏淵的牢間了,大人請自便,有什麽需要再喚人。”
罷衙役將牢門打開,溯流看了一眼角落裏披頭散發的明柏淵,手腳上的鐐銬已將皮膚磨得一片青紫,白色的囚服下是用過刑具的痕跡,顯得曾經風光無限的明家家主狼狽至極。
溯流朝一旁的衙役微微額首,緩緩地邁步進去,每近一步,隱在陰影中的人就在視野中清晰一分,他身上的狼狽就多了一分,溯流不知怎的突然萌生出一種惡毒的想法,就這樣故意地一步一步地靠近,他想看清他的每一份狼狽。
明柏淵似乎剛剛察覺有人走近,猛地朝角落裏瑟縮了一下,怯生生地抬頭朝溯流的方向看去,蓬亂的發絲間隱約能看見一張俊俏男子的臉,雖看不真切,但明柏淵已無力也不願去整理額前的亂發。
他盯了一會兒在麵前站定的溯流,很快又緩緩地低下頭,一副疲憊不願配合的樣子,蒼老沙啞的聲音在狹的牢間響起:“這位大人可是來送老夫上路的?”
“你的賤命再留幾又何妨,左不過這牢裏的兄弟們多操勞一碗牢飯的事。”溯流在他麵前蹲了下來,仔細地看著麵前與先前判若兩饒明柏淵。
明柏淵突然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幹裂的嘴唇咧開了一個弧度,隨即便有鮮血從唇上析出,在唇間凝成了一顆殷紅的血珠:“大人此話還真是惡毒啊,不過在這牢裏,你算是對老夫最溫柔的了。”
溯流斂了斂眉,語氣平淡,眼瞳中倒映著明柏淵唇上的血滴,眸中則是一片漠然:“明老爺,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明柏淵仰頭看著屋頂,那裏早已因著潮濕發了黴,傳來陣陣令人掩鼻腐朽的味道,明柏淵不知是在盯著屋頂還是想望著空,隻是滄桑一歎:“大人此話不錯,但大人可曾想過,老夫少時也曾想懸壺濟世……”
“在下沒時間聽明老爺暢談少年之時的鴻鵠之誌,如今什麽都晚了,在下此來隻是想問幾個問題,還請明老爺如實作答。”溯流聽著明柏淵的話眼睫微斂,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冷聲打斷了他。
溯流見明柏淵依舊仰著頭沒有絲毫動作,抿了抿嘴開口道:“明府暗牢機關在何處?”
“嗬,大人,你若是蘇溟派來的,那便知此事不必問我,去問那位莫姑娘不是更方便?”明柏淵艱難地挑了挑眉,諷刺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