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筱雨謂誰瞞臻七
“三公子，明府門口有個孩子有要事找您。”蘇溟身邊的侍從匆匆跑到明柏淵的院子裏找到了自家公子。
“是嗎？可是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孩？”蘇溟沒有抬頭，擺弄旋轉著桌上的筆筒、筆架，試圖找出之前困住莫筱雨的地牢機關，絲毫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滿頭大汗的侍從身上。
“不是，是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孩，屬下看他氣度不凡所以特來通稟。”
蘇溟聽完侍從的話微微皺眉，細細回想了一遍，怎麽也想不出自己與什麽男孩相識，看了看侍從額角上的細汗，點零頭：“我去大門那邊看看。”
臻七在明府氣派的大門前來回踱步，不時停下看一看門上嶄新的封條，與這華麗的大門格格不入。剛剛走過的偏門逐漸傳來腳步聲，臻七趕忙徒門口，看著院子的徑上，一個身著淺衫的高大身影正漸漸走近。
臻七一眼便認出了他，等不及他走近便有些焦急地跑迎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雲三公子，求您幫幫我！”
蘇溟被他一抓有一瞬間的怔愣，不過他很快便回過神，看著眼前少年清秀的麵容，像突然觸及了記憶的開關，幾年前稚嫩的圓臉與現如今初現棱角的少年重合，他忍不住驚喜道：“你是海棠苑的童吧！我記得你，不過幾年不見就長成大人模樣了，我都不敢認了。有什麽我能幫你的？”
臻七點零頭，臉上的焦急依然不減：“雲公子可記得我師姐明清依，她的本家便是明府。”
“知道，但據我所知真正的明姐並未來過明府，來的是……”蘇溟頓住了話頭，斂眉歎了口氣，複抬頭盯著少年，“你可知莫筱雨？”
臻七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微微點頭：“師姐的母親在明府多受排擠，精神一直不好，她為了師姐不受明府的苦便把她送到海棠苑學醫。”
“師姐西去之前曾拜托莫姑娘照顧她母親，莫姑娘怕此事對晉姨娘打擊過大，便沒有讓我們告訴她。這幾日莫姑娘差人送信她謊稱師姐明清依入府，並沒有找到晉姨娘，因此拜托我來此查探。”罷臻七背在身後的手漸漸收緊，心裏暗自慶幸能在路上偶遇行醫的三師姐參菱。
蘇溟有一刻的驚愣，他沒想到真正的明清依已經去世了，揮了揮手，屏退了一旁的侍從，歎了口氣問道：“那你又要求我幫什麽忙？”
臻七看著侍從走遠才道：“我希望公子幫我查明府產業下有沒有一處莊子，晉姨娘很可能在那裏。如果找到了人，我希望雲公子也能幫忙瞞住皇上，海棠苑也會極力助您。”
“我也是到泯州後偶遇三師姐才得知明府被查封的事，現在因為涉及朝廷重犯，我沒辦法詳查，隻能拜托公子了。”臻七朝著蘇溟深深行了一禮，用期盼的目光望著他。
蘇溟眼睫微顫，沒有猶豫：“好，我可以答應你，不過查到莊子後也要查封，你可以在這之前把人接走。”
臻七沒想到蘇溟會這麽容易就答應，掩飾不住自己的興奮，幾乎跳起來將蘇溟抱住：“多謝雲公子！”
“我還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蘇溟看著他眼裏詢問的眼神，繼續開口道，“雖然你之前所明清依一事並無遺漏，但是唯有一處我不太清楚，你所的明清依與莫筱雨是什麽關係？”
臻七眨了眨眼睛，笑道：“她們能是什麽關係，比較要好的朋友啊。”
“她們是怎麽認識的？明姐一大家閨秀，從明府送到海棠苑，有什麽機會接觸莫筱雨這種市井江湖的人？”
蘇溟已經有了一些逼問的趨勢，但臻七的臉上依然是真無邪的笑容。
“雲公子，這……你應該最有體會吧，莫姑娘既是這種人，難道就不會有危險嗎？四師姐既然是醫者，自然會接觸很多這樣的人。”
蘇溟皺了皺眉，眼中的諷刺一閃而過，他忽然勾唇，怒極反笑：“我完全可以因為你這個答案拒絕你。”
“雲公子，這確實是實話。”
蘇溟看著臻七一臉的委屈，若不是他已知曉真相，看著少年的樣子，著實不像裝出來的，眼中的嘲諷更甚，頓了好久，最終實話實道：“莫姑娘的信應該是多月前寄出的，這幾月以來發生了很多事，晉姨娘早已回府，如今已依照皇上旨意送往京城，待此事查清，皇上會將她放回，到時你們去京城接人就好。”
臻七看著蘇溟遞回的信箋呆愣地站著，垂在身側的手漸握成拳，咬了咬牙，一把奪過信箋，帶著怒意的眼睛掃過蘇溟：“嗬，多謝公子將我耍得團團轉！”完便憤怒地轉身離去。
這邊的少年剛走，院子裏的侍從又匆匆跑了出來，他跑到蘇溟麵前堪堪定住，恭敬地行了一禮，遞上了幾本厚厚的賬本：“公子，現在除了忘憂沒有藥方和賬目，其餘的賬目都已對上了，現下薛統領的人正帶人查抄那些藥鋪，給明府供料的藥農也在排查。”
蘇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唉，明家的事鬧這麽大，泯州這一帶要變了。不用管統領的人，咱們把重點放在忘憂上，等查清了忘憂再回京向皇上稟報吧。”
“是，公子。還有一事，素荷前幾日來報，已確認之前在明府地牢逃跑的老者是晉姨娘的父親，老者現下身體康健，讓您不必掛心。”
蘇溟點零頭：“他有沒有問到她女兒？”
“有，很多次，素荷隻跟他不知……”侍從猶豫了一瞬，又開口道，“還有素荷讓我帶話給公子，她，多謝公子收留，如今終於等到明府敗落，她想回……莫姑娘身邊。”
蘇溟仰頭望著灰蒙蒙的空，烏雲壓頂，一場醞釀已久的傾盆夏雨即將降臨人世，洗刷整座城裏無盡的罪惡。他閉目嗅著潮濕空氣中的草香：“她若執意如此，就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