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代代為藥終換毒
半月後
“明老爺，我給您兩條路：一條，您自己告訴我您所知道泯州知府的所有髒事，我放您回去做家主；另一條，您若不想告訴我，我就隻能讓您開口了。”莫筱雨走到明柏淵麵前，微微揚起下巴盯著他。
就在剛剛，她帶著剛剛恢複身體的嶽之秋翻牆潛入了明府。
蘇溟在幾日前回了京，莫筱雨大概能猜到與回京稟報有關，明家的氣運終於走到頭了，因著之前答應了明柔依的囑托，而明清依的母親也還在明府，莫筱雨不得不回明府一趟。
嶽之秋覺得不甚放心她一個廢人前去，便要活動活動筋骨，執意跟著，還將玉潔劍借給了她。誰知二人剛踏進明府花園便見到了老熟人明柏淵，當機立斷擒了那老匹夫。
明柏淵仰頭看著她，落日餘暉之下，莫筱雨背光而立，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他的聲音也變得很，似乎是害怕吵醒某個猛獸一般：“我……我選……一……”
明柏淵的視線越過莫筱雨，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嶽之秋，後者原本站在原地，眼神似是望向莫筱雨，感受到明柏淵的目光，猛地看向他，眸光一凜。
明柏淵打了個寒噤，重新看著莫筱雨，狠下心道：“我選一！我選一！”
“好，”莫筱雨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揮劍重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泯州知府既然肯幫你，一定有什麽把柄在您這裏吧，雖鴻岱門他們還未查清此事，但現在看來直接問你也是個不錯的途徑，也讓我們少耗些心力。”
明柏淵擺了擺手，焦急道：“我我，他曾因貪財同我一起做藥材生意，而且為此鏟除了很多異己，我也因此成了泯州的藥商大頭，我就是以此威脅他，若我倒了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莫筱雨斂了斂眉，輕歎一口氣，猶豫再三，問出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惑：“那我再問你，你為何要建造暗牢？”
“這……是明家祖上留下來的，我想目的隻是為了試藥吧。”明柏淵一五一十地作答。
“那你呢？你的目的是什麽？”莫筱雨的聲音依舊冰冷如常，劍刃也沒有絲毫挪動。
明柏淵被劍刃逼得直向後退：“我……我的目的自然也是為了試藥。”
“是嗎？那還請老爺解釋一下，那日暗牢入口第一間牢房內關著的女子為何渾身是血，氣絕身亡？”莫筱雨越越是憤怒，握劍的手一時沒把握好分寸，在明柏淵頸側留下了一道細長的紅痕。
“嘶！”明柏淵隻感到頸側一涼，緊接著便是疼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想要用手捂住，可剛接近脖頸手背就有一陣寒意襲來，趕忙抽回了伸到一半的手。
“這個問題我來替他回答吧，”站在一旁久未發聲的嶽之秋突然走上前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明柏淵，“如果我們鴻岱門的調查沒有出錯，明老爺的目的恐怕並不是試藥，而是試毒吧。”
明柏淵突地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咽喉處似被人緊緊扼住一般。
“你竟然拿活人試毒！”莫筱雨眼前閃過女子血淋淋的身體，怒火中燒，死死地咬著牙低吼。
明柏淵被莫筱雨的樣子嚇得有些失了分寸，大喊道：“不是！不是這樣！不是我！不要殺我！”
“不是你是誰！明家上下有哪一個不是聽你調遣！”莫筱雨握劍的手緊緊地攥著劍柄，指節逐漸泛白，劍茫微顫，她閉上眼不停地深呼吸試圖平複自己心中嗜血的恨意。
突然一股涼意從手背傳來直達心底，冰涼的手指撫上指節，將她的手包裹起來。莫筱雨心裏一驚，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慢慢褪去，隨著那隻手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長劍。
耳邊響起了蘇溟溫柔的聲音：“放心，一切交給我。”
莫筱雨猛地睜開眼睛，手背上的涼意早已褪去，隻餘心中一暖，還泛著餘溫，可這溫度在她抬頭看見蘇溟的那一刻便瞬間如置冰窟，迅速冷卻直至冰冷。
她看著擋在身前的背影，她低下頭，眼角漸漸不自覺地發澀，盯著蘇溟垂在身側的手，她緩緩伸手過去，借著視線的角度，在半空中虛握住了他的手。
“按照原先的約定，我們自然會饒你一命，但既然你的事情我都已經知曉，你應該也知道等待你的會是什麽，自求多福吧。”
蘇溟完，突然向後伸手正巧拉住了莫筱雨停在半空的手，他愣了愣，心裏一喜卻沒做聲，隻是將她手中的劍奪過來，拉著她握劍的手徑直離開了明家。
莫筱雨一邁出明家的大門便突然甩開了蘇溟的手，回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蘇溟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疑惑道：“你幹什麽去？”
“明清依的母親還在明家，我來此處的目的就是在你回來之前把她接走。”莫筱雨沒有絲毫隱瞞，畢竟事到如今，他們之間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就算你把她接走又能如何呢，皇上已經下旨要明柏淵的妻兒全部隨同回京，隻要與此事無關決不株連，但你若此時帶她走，她就隻能隱姓埋名地活著，你應該最有體會吧，你是想看到她母親和你一樣嗎？”蘇溟看著她頓住的身影質問道。
莫筱雨緊緊地攥著拳頭，將指甲嵌進了皮肉才忍住了給他一拳的衝動，沉聲道：“那我就先去看看晉夫人，其他事以後再。”
海棠苑石亭
臻七看了看師父平淡的臉色猶豫地將手中的書信遞了上去：“師父，嫣姐姐來信讓我幫忙查一查明府產業中的一處莊子，清依師姐的生母可能在那裏，弟子想要出門一趟，所以特來稟明。”
海書棠翻著手中的書信，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惹得臻七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師父同意此事。海書棠翻看了兩眼便將薄紙折好，放回了信箋，聲音平淡沒有起伏：“去吧。”
臻七聽完眼睛一亮，趕忙朝著海書棠行了一禮：“多謝師父！”緊接著便蹦跳著接過師父手中的信跑遠了。
海書棠勾了勾嘴角，似是突然想起什麽，朝著跑遠的背影高聲道：“七，路上心，如若見到清依的母親便帶她回海棠苑吧。”
“知道了，師父！”跑遠的臻七朝著石亭揮了揮手，便一路沿著山間的石階走遠了。
海書棠望了望杯中的淡茶，杯中的倒影模糊不清，但似乎也在看著自己，他對著倒影歎了口氣，無奈地笑了笑。
耳邊蟬鳴漸起，烈陽之下的石階泛著刺眼的白光，已是入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