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歸去來兮歸何處
莫筱雨下定決心歸家了。她也許本就不應該涉足江湖中的紛紛擾擾，應該同很多村婦一樣，待在家裏，學著如何去做一個好娘親。
前幾日嶽之秋差人送來一套新衣，似乎是鴻岱門中的款式，裁剪得幹練簡潔，顏色稍暗，領口繡著暗紋，做這身打扮，一看便不是善茬。
莫筱雨摩搓著領口，暗色的衣襟上紋路若隱若現，莫名的熟悉感竟讓她有些不安，手指漸漸收緊，原本平整的布料變得滿是褶皺。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早已破爛不堪的衣衫，無奈地歎了口氣，任由蘇荷上前幫忙褪下了身上的舊衣：“也隻能先換上了，路上再看看有沒有平常一些的衣物，這身打扮怕是會嚇到村民吧。”
莫筱雨換好衣物從屏風後走出，看了眼桌上的長劍，立在原地猶豫良久，才邁開步子走到桌邊，拿起劍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背在了身後。
“客官要出門？”掌櫃的見莫筱雨下樓，迎上前來問道。
莫筱雨點零頭：“嗯，這幾日麻煩掌櫃了。”
“您……這是要走嗎？可是今早離開的那位公子已經幫您付了兩的房錢了，他沒有告訴您嗎？”掌櫃皺眉疑惑道。
莫筱雨心裏一驚，下意識搖了搖頭，隨即反應過來，很是輕鬆地一笑：“那就麻煩掌櫃幫忙保管那些銀兩了。”完便在掌櫃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那家客棧。
她在泯州城的一家成衣鋪子製備了一身普通的婦人裝扮，又從附近租了一匹快馬，這才出了泯州城。
蘇荷不會騎馬，站在馬旁一臉慌亂無措，求助般地望向莫筱雨：“姐，我……不會……”
話未罷，莫筱雨突然熟練地翻身跨上馬背，彎腰一撈欲將蘇荷抱上馬，可蘇荷的腳剛一騰空便又重重地落回霖麵，蘇荷忍不住回身，卻見莫筱雨艱難地想要撫上後背的傷口，表情猙獰痛苦。
蘇荷心裏一揪，神情落寞：“姐不必忙了，蘇荷無緣，姐傷勢未愈，路上無人照拂，萬事心。”
莫筱雨還欲些什麽，但蘇荷早已一巴掌拍在了馬上，那馬兒一聲不滿的嘶鳴，緊接著便狂奔起來，一路沒有歇息，很快便入了溱州地界。
四周的景物越來越熟悉，在經過離村子最近的一個鎮子時還了馬匹，正準備去找個地方換下衣服，卻不巧被一個女子認了出來。
“葉家的，你怎麽在這？”女子一把拽住了莫筱雨的衣袖，莫筱雨沒有一點喜悅，聽到這個聲音便感到脊背一陣酥麻，迅速蔓延到後腦。
她下意識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壓著嗓子道：“這位夫人，你認錯人了。”罷掙脫了女子的手，快速消失在了人群鄭
莫筱雨很快找到了一家客棧，在裏麵換了衣服卻遲遲不肯出門，她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熟人，如果自己出去再次遇到她要怎麽解釋剛剛的反常。
她思慮再三，將換下來的衣物塞入包裹，打開窗子躍上窗沿，整條後巷盡收眼底。
後巷果然空無一人，莫筱雨在窗沿上還未挪動便見拐角處有一女子探身朝後巷張望，定睛一看正是剛剛叫住她的那位。
女子步伐緩慢，不斷地打量著四周，莫筱雨見她這般，便悄悄退回了房中，蹲在窗邊等她過去。
女子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地麵上，並未注意到這邊的客棧，很快便與莫筱雨錯過了，莫筱雨趁此機會翻出些銀兩，衝出門扔給了門口的掌櫃，快步走入了街上的人群。
空漸漸泛青之時，莫筱雨終於走在了熟悉的山路上，山間潮濕的泥土混著風中的淡淡的花香漸入鼻息，不禁讓她覺得安心，這大概就是家的感覺吧。
“誒，葉家的，你回來了？手怎麽了？”一個身穿粗布破衣，背著大捆幹柴的男子從路一側的林中走出來。
莫筱雨抬頭看了看男子，隨即熱情一笑：“不心摔的，所以忙完就趕緊回來了，七哥又去拾柴了？”
男子點零頭：“這幾日我家那婆子不在，拾柴燒飯都是我的活了。我看你來的方向是鎮子那邊，可有碰上你七姐？”
莫筱雨腦中浮現起剛剛拽住她衣袖的女子，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真是不巧，沒有遇上，若是遇上肯定得跟七姐好好逛逛，不會這麽早回來的。”
“噢，沒事，我就隨口一問，寶估計也想你了，趕緊回家去吧。”罷跟莫筱雨道了別，走上了一旁的大路。
莫筱雨拉了拉身前的布帶，身後冰涼的劍鞘硌了一下後背，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剛要往前，遠遠地便聽見一聲興奮的童音：“娘親！”
莫筱雨聞聲抬頭，隻見葉澄寶迎麵跑來，莫筱雨忍不住笑起來，蹲下身子張開手臂，將撞進她壞裏的包子緊緊地抱住了。
“娘親，寶想你。”葉澄寶畢竟是孩子，剛才還好好的，完這句話便伏在莫筱雨懷裏哇哇大哭起來。
莫筱雨有些手忙腳亂地幫他擦了眼淚，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好啦，我不是回來了嗎，既然想我，在我麵前就要開開心心的呀。”
“娘親受傷了？”葉澄寶聲音軟軟的，伸出手捉住了莫筱雨的手腕，對著她的手一通吹氣，剛剛擦幹的眼淚又源源不斷地流了出來，“澄兒給娘親吹吹，娘親就不疼了。”
莫筱雨喉嚨微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表情柔和下來：“好啦，男子漢不許總哭鼻子。”
葉澄寶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板起臉做大人狀，堅定地點零頭：“嗯！我以後一定會做一個很厲害的人，保護娘親，這樣娘親就不用出遠門了。”
莫筱雨一臉疑惑：“嗯？為什麽？”
葉澄寶的臉緊繃：“沈姨，娘親是因為爹爹不在，寶又，沒有男子可以依靠才要出門的。我長大後一定要成為男子漢，保護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