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如若君來娶卿回
“這是我的臨時住處，這裏相比其他客棧相對安全一些。”蘇溟罷將莫筱雨摁坐在床沿，走到門邊叫來陵二，吩咐了他打一盆水，並要他找一位郎中來。
水盆很快便擺在了蘇溟麵前，他仔細地將剪刀在燭焰上過了幾遍才挨著莫筱雨坐下。褪去披在外麵的外衫，莫筱雨後背可怖的傷口顯露出來，破碎的衣料與傷口粘黏在一起顯得慘不忍睹。
蘇溟熟練利落地剪開莫筱雨後背上的布料，可剛剛一剪子下去，她突然站起身躲避：“算……算了，我自己可以。”
“怎麽了？”蘇溟握剪刀的手僵在半空，蹙眉看著莫筱雨。莫筱雨則埋頭不語，發髻因著之前的一遭已有鬆動，垂下的碎發遮住了她的臉。
兩人靜立原地僵持良久，蘇溟始終看不清她的表情，隻得一臉疑惑地放下手中的剪刀走上前妥協道：“既然這樣，你先給我看看你的手吧。”
莫筱雨有些僵硬地動了動手指，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將手背到身後，聲音平平：“不必了。”
話音剛落，周圍寒意頓起，莫筱雨抬眼從碎發中心地瞥了一眼他的眼睛，此時那雙眼睛正狠狠地瞪著她，眼底流露出幾分怒意。
莫筱雨一驚，不自覺地向後退去，不料蘇溟眉頭皺得更緊，猛地大跨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莫筱雨下意識想抽回自己的手，卻不想被手腕上的大手桎梏得更緊，頭頂傳來嚴厲地低吼：“別動！”
不顧莫筱雨的掙紮，強硬地拆開了她手上厚厚的繃帶。那隻手暴露的瞬間，蘇溟竟有半刻呆愣，握著莫筱雨手腕的手不覺一緊，莫筱雨痛呼出聲才讓蘇溟鬆了手。
莫筱雨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輕笑一聲：“現在你可明白了？我並無意跟你客套。”
“……莫筱雨，把那把劍忘了吧，就讓秦羽拿走。”蘇溟微低著頭，看不出他的神色。
“哈？這跟手上的傷有什麽關係？”莫筱雨不明所以，直直地盯著他的臉，生怕錯過他臉上的表情。
隻見他一抬頭，臉上已難掩憤怒，狠狠地一甩衣袖，疾步上前握著她的肩膀大吼：“怎麽沒關係！你在外闖蕩，難道不知右手意味著什麽嗎！我過那把劍很危險吧，你都當耳旁風嗎！”
“我不會丟掉它的，永遠。”莫筱雨不帶絲毫情緒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幾乎冷靜到冰冷，抬起雙臂掙開了蘇溟的雙手向後退開。
蘇溟垂在身側的手不覺緊握，指節漸漸發白，仿佛骨節即將破皮而出。
“莫筱雨！”他大吼著她的名字，她猛地抬頭，還沒來得及看清他便是一陣失重的眩暈感，再緩過神時，入目隻有他的側臉，雙腳懸空，她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襟大叫：“蘇溟你幹什麽！放我下去！”
蘇溟始終一言不發，隻抱著她往床邊走去，莫筱雨心下一急，怒道：“你再不放手我就殺了你！”
話音未落，蘇溟便微微彎腰鬆了手，莫筱雨一屁股跌坐在床邊，剛要站起身又被蘇溟狠狠地摁了回去，眼中迸射出淩厲的光芒：“別動！”
莫筱雨被他嚇得一縮，乖乖地坐在原地不再反抗。蘇溟挨著她坐下，扶著她的肩將她半轉過去，剪開了她背上的衣料。
莫筱雨像是突然從恍惚中驚醒一般，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了他執剪刀的手：“我可以自己來！”
蘇溟皺了皺眉，疑惑道：“傷在背上你怎麽自己來？”
“那……你出去，叫女子來幫我。”莫筱雨略有些猶豫地道。
蘇溟愣了片刻，猛地瞪大了雙眼，隨即有些慍怒：“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男女授受不親’！”
“可……”
“可是什麽！大不了……”蘇溟突然頓住了，房內靜默良久，莫筱雨看著他的臉，似有些疑惑地等著他的下半句，蘇溟卻突然用力掙脫了她的手，強行將她轉了過去。
“等……”
“閉嘴。”
金屬冰涼的觸感從背部傳來，稍稍緩解了背上火辣的痛感，莫筱雨還想掙紮，卻被蘇溟死死地摁住，身後傳來他微不可聞的聲音：“大不了，我娶你！”
莫筱雨瞳孔驟縮，如同時間靜止般呆愣在原地，半晌才稍稍張了張嘴，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你……”支吾了半卻隻得出一個“你”字。
蘇溟埋下頭沒再做聲，隻是趁著莫筱雨呆愣之際，利落地清理了她傷口周圍的血汙與黏在傷口上的衣料。
沒了血汙與衣物的遮掩，整張背漸漸暴露在了蘇溟眼前，背上的疤痕如雜亂交錯的繁枝，驚得蘇溟心中一震。
“這些……都是怎麽弄的？”蘇溟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背，指腹輕柔地劃過背上的凸起，眉頭緊蹙。
莫筱雨緊抿嘴唇，沉默半晌才道：“很久之前的，我也記不清了。”
蘇溟聽完，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恢複如初，很是平靜地問：“你可曾去過沙場迎敵？”
莫筱雨幹笑兩聲：“我這一介女子之身，沙場這種地方怎會去過。”
“你沒必要瞞我，我看得出傷疤的來源繁雜，又幾乎是同時所受，但凡有心人稍微推斷一下便知，”蘇溟起身端起盛滿血水的盆向門邊走去，“但你若實在不想，那便罷了。”
他還未走到門口，外麵便響起一陣敲門聲，店二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公子，郎中我給您請來了。”
“嗯，多謝，”蘇溟打開一側的門板，擋住了門內的光景，將水盆遞了出去，“煩請幫忙處理幹淨。”
那二似乎是有些心理準備，沒有過多的驚訝，但一盆血水督眼前還是讓他麵色一變，接過盆幹笑兩聲才應道：“客官放心，包在的身上。”
蘇溟點零頭，待那二走遠才側身讓出門口的位置，恭敬道：“先生請，剛才多有怠慢，還請您不要怪罪。”
“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