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霜明火暖星月下
兩人一路下山，莫筱雨一直緊緊地攥著嶽之秋的手，仿佛生怕她走丟一般，嶽之秋調侃道：“我又不是孩子了，你不用這麽緊張。”
莫筱雨一直望向前方沒有回頭看她，聲音卻從前方傳來：“十二歲當然是孩子，而且就算你長得再大，不還是我妹妹，不緊張你緊張誰。”
嶽之秋抿了抿嘴，臉上微紅，愣是半沒有出聲，四周靜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轉移話題道：“聽你之前所，你既答應了那明清依的願望，你可知道她母親被送到哪裏去了？”
莫筱雨搖了搖頭：“我問過了很多人都不知，也不知他們是真不清楚，還是有人讓他們不清楚，所以要回去問問明柏淵。”
“唉，我敢跟你打賭，那老匹夫不會告訴你的。”嶽之秋歎了口氣，語氣甚是慵懶無奈，撇了撇嘴角，眉眼微挑，讓莫筱雨都覺得嶽之秋不朝她翻個白眼都不正常。
嶽之秋真的朝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拖著長長的尾音，不耐煩地道：“他費盡心思地要把‘明清依’嫁給另一個老匹夫，這事晉姨娘是知情的……”
“嫁人？”莫筱雨猛地頓住了腳步，轉頭驚訝地瞪著嶽之秋上挑的眉眼。
嶽之秋明顯有些訝異，斂眉道：“明柏淵怕晉姨娘把這事抖摟出來，你提前知道了會逃走，所以才把她送走的，這些你都不知道？”
她見莫筱雨搖頭，便沒好氣地道：“因著鴻岱門與明府的交易，我多少聽到了一些，‘明清依’出嫁給泯州知府，是除掉蘇溟外，老匹夫保護明家的第二個辦法。”
“這月廿九你就要被賣給一個老色鬼做填房了，你竟然真的一點都不知，這些在街上打聽打聽也能問出來啊，沒打聽清楚你就敢冒充人家的姐進府？”
“原本也沒打算在那裏多待，準備接到晉姨娘就走的，”莫筱雨看著她抱臂站在原地一臉嫌棄的表情，麵色平靜地解釋道，“明家遲早要倒，我得先帶她脫身。”
“至於現在……明柏淵……”她忽然略帶狡黠地一笑，轉身道，“謝謝嫝兒，我知道了。”
嶽之秋見此好似突然來了興趣，湊到莫筱雨身側，因著黑紗覆麵，莫筱雨隻見得她眉眼微彎，不過從突然轉變的語氣中很容易聽出她的興奮，甚至有些幸災樂禍：“怎麽樣？要不要我幫你報仇？”
莫筱雨伸手猛地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疼得嶽之秋趕忙捂住痛處，怨念滿滿的雙眼很是委屈地看了莫筱雨一眼。
莫筱雨又一抬手，嶽之秋下意識猛地向後躲閃，莫筱雨卻隻是揉了揉她的發頂，淡笑道：“我這裏自有法子打亂他的計劃，不過你若實在手癢也可以，隻是教訓一下就好，他畢竟還是明清依的父親。”
嶽之秋聽完，一雙杏眼已彎成了月牙狀：“沒問題，我自有分寸。”
兩人一路笑著倒也不覺路途遙遠，色漸晚，山林中沒有借宿之地，便支了篝火打算在林中過夜。
好在嶽之秋因著手癢，一路上射下了不少野味，兩裙不至於餓肚子。
夜晚的山林靜謐得隻聽得到蟲鳴，兩人烤著篝火相依無言，嶽之秋突然向後一仰，躺在了草地上：“今晚的月亮好亮，可惜不圓。”
“過了十五，自然不圓。”莫筱雨仰頭，確如嶽之秋所，月光明亮柔和，給樹梢抹上了一層白霜。
嶽之秋抬手伸出五指擋住月亮，隨即又緩緩收緊，漸漸攥成了拳，似是要將月亮抓在手心裏：“沒關係，這一世還能遇見自己的親人，那月亮在我心裏就是圓的。”
莫筱雨低下頭，腦中浮現女子撫琴的身影，她頓了頓，隨即平淡地道：“嫝兒，明日若是腳程快，我便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嶽之秋在篝火的暖意中漸漸有了困意，她挪到莫筱雨身邊，將頭枕到莫筱雨的腿上，迷迷糊糊地隨口答道：“好……”
莫筱雨聽到這帶著困倦之意的回答，看著嶽之秋熟睡的側臉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嶽之秋鬢角的碎發，又抬起頭望著滿星辰，思緒漸漸飄向了遠方。
將近子夜，半夢半醒間，忽聞遠處似有急促的腳步聲，莫筱雨瞬間清醒，手早已撫上了劍鞘。嶽之秋也驚坐了起來，伸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腳步聲愈來愈近，能聽得出，來人步伐急促雜亂，很是慌張，近了甚至聽得到她急促的呼吸。
莫筱雨死死地盯著聲音的方向，終於看到了一身著黃裙的少女在林中穿梭，正朝著這邊跑來。
那少女看到她們二人略顯驚訝，腳下似有些猶豫地放緩，隨即便下定決心般地奔了過來。
莫筱雨見她這般舉動很是疑惑地皺了皺眉，用滿是懷疑的眼神審視著她。
少女在離兩人三步遠的地方猛然停住，“撲通”一聲跪在霖上，哀求的目光對上了莫筱雨略顯漠然的眼神：“求求二位女俠，救救我家主子一命吧！”
“你家主子？”兩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少女焦急地道：“我家主子遭人算計，馬車現下被圍了起來，如果主子不答應條件，他們就要我們性命。”
莫筱雨眸光微凜，冷冷道：“那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我，我隻是主子身邊的下人，他們自然不拿我當回事，我趁他們沒注意跑出來的，本想碰碰運氣，尋個好心人幫忙，沒想到跑出來沒多久便遇見二位女俠，求求二位出手幫幫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事後必有重謝！”
“若你尋不到人呢？這林子裏人跡罕至，尋不到很正常吧。”
莫筱雨抱著劍冷漠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少女，拇指一下一下地推著劍格，隨著她的動作，不斷出鞘又消失的那三寸劍脊反射著月光，在這一推一放之間，成了懾饒寒光，伴著劍格磕到鞘口的噠噠聲，一明一滅。
嶽之秋睨了那少女一眼，上前湊近她，語氣略顯慵懶地道：“所以我可以理解為，你怕死，叛主逃跑，不想半路遇到了我們，一番掙紮之後，來求我們出手相助，以平你內心的不安，我的，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