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邰奚人氏喚蘇溟
“蘇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偷的？”莫筱雨心裏明白，眼前這位蘇公子可能已經有了些許懷疑。
“蘇某並無此意，隻是這劍背後的淵源會牽扯出很多麻煩，我隻是想提醒一下，姑娘的劍如若是撿的，那便聽蘇某一句勸，扔了它，它隻會給姑娘招來無盡的禍端。”他倒是難得的嚴肅起來，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莫筱雨的劍隻是很普通的長劍，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鍛造大師的錘煉，是她最早開始練武時父親送的練習劍，知道這把劍的人不多，知道這是‘她’的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莫筱雨抱胸站在階上，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胸口隱隱發緊：他似乎對當年的事情很了解，他到底是誰？
屋子裏昏暗的燭光搖曳，透過窗紙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看不真牽
莫筱雨緊蹙著眉頭：“你不過是我湊巧救起的陌生人，我連你名字都不知，我為何要聽信於你？”
“是我疏忽了，在下蘇溟，邰奚人氏。姑娘不必信我，日後自有答案。”蘇溟完便大步向前，上階推門而入，兩肩輕擦而過，莫筱雨卻覺得肩膀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一般，不知為什麽，隱隱泛疼。
幾日匆匆而過，莫筱雨和蘇溟兩裙也相安無事，隻是素薺對家裏突然多了個男人這件事很不習慣。莫筱雨幾次勸她回海棠苑，她卻都不是很情願的樣子。
“澄寶那邊有沈家的幫忙照看，我這邊暫時沒有什麽要緊事，你從海棠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素萸該念你了。”莫筱雨挽著袖子，仔細地給黑刷著毛。
馬棚裏換了一個嶄新的馬槽，雖然做工還是有些粗糙，但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姐，素萸都那麽大了她還念我？你也不想想。”素薺同莫筱雨一樣壓低了聲音，但還是掩蓋不住話語中隱約顯露出來的不滿。
莫筱雨撇了撇嘴：“你知道這隻是個借口，我隻是不想你留在這裏，海棠苑對你們姐妹來更安全。”
素薺皺眉道：“我不明白我和素萸在外麵有什麽不安全的，你在擔心什麽？我和素萸從就在府裏，出事之前一步都沒踏出去過，又沒人見過我們，反而是經常跑出去的你更危險吧。”
“不管我是否經常跑出去，我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局外人，這是我的宿命，但你們不一樣，你們是無辜的，隻需要慢慢地遠離現在的我，沒人會知道你們跟‘她’的關係，明白了嗎？”莫筱雨甚至有些語重心長地勸著。
素薺身手並不好，妹妹素萸就更不用了，她的能力有限，不能保證自己護得了所有人。如果素薺現在離開會少很多危險，不管是對素薺，還是對她，都好。
素薺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可以答應你把素萸留在海棠苑，畢竟作為姐姐我也希望她是安全的，但條件是我要跟著你，你不能趕我走！”
“素薺！你別鬧了！這不是事，我護得了自己，護得住澄寶，但我護不住所有人，所以你們需要一個更安全的地方，讓我沒有後顧之憂！”莫筱雨還是沒能冷靜地壓低聲音勸，她對自己在乎的人從來做不到真正的冷靜。
這一聲有些失去理智的大吼，嚇得素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瞪著一雙杏眼看著她，再想去捂莫筱雨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
莫筱雨自知失了分寸，便不再話，隻是盯著素薺，素薺被莫筱雨剛剛那一吼，不知該作何回應，也是沉默，兩人相對無言，靜立良久。
“大清早的吵什麽呢！還讓不讓傷號好好休息了！”
蘇溟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漸漸接近，他似乎是剛睡醒，身上隻隨意地披了件外衫，頭發也有些蓬亂，抬手捂嘴打了個哈欠，眼睛微眯看向還在僵持的兩人。
莫筱雨看著他，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懂這個人。言談舉止，時而謙遜恭敬，似溫潤謙和的大家公子；時而肆意而為，似不拘一節的江湖俠士。
蘇溟從未與她起過他的身份，可他又確實對劍的事知之甚詳，這樣倒讓她更為好奇了。
蘇溟見兩人沒話，眯起眼睛饒有興趣地笑道：“兩位在吵什麽，要不要蘇某幫著評評理？”
莫筱雨瞥了他一眼，轉而對素薺道：“我的話不管你聽沒聽進去，你早晚都得離開，你最好認真想一想。”
她提起水桶走出馬棚，走到蘇溟麵前時，腳步頓了頓：“你呢？”
“啊？”蘇溟不明所以。
“你打算在我這住到什麽時候？”莫筱雨不帶絲毫感情的問。
“哇，莫姑娘，你連傷號都趕啊，我的傷還得養一陣呢，”蘇溟眼睛一轉，壓低聲音在莫筱雨耳邊道，“莫姑娘這麽著急趕走所有人，不會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吧……”
莫筱雨心下一緊，猛然轉頭看向他，四目相對，兩饒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甚至能感到彼此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臉上。
莫筱雨一驚，偏頭避開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再抬頭看他時，他的眼神中卻盈滿了玩味，正想怒罵一句，他卻接著開口道：“比如……隱疾。”
莫筱雨一張臉漲得通紅，她狠狠地咬了下後槽牙，蘇溟隻感到一陣疾風直衝麵門而來，閃身堪堪避過，視線追隨著剛剛朝他飛來之物，竟是之前莫筱雨手裏提著的盛滿水的水桶。
“咚！”一聲巨響，木桶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在地上留下了一個不的淺坑，桶中的水如巨石被炸開一般，四下迸濺。
離得最近的蘇溟到底沒能幸免，本就有些殘破的外衫被濺上了一身大大的泥點。
他倒是不氣不惱，隻驚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姑娘氣性真大，怕是用盡全力，蘇某的鼻子就不保了。”比起弄髒一身衣服，還是鼻子重要。
“嗬，再有下次，就不止鼻子了。”莫筱雨一甩手上的水漬，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蘇溟在她身後低低一笑：“不過，我雖無事，這衣服卻是廢了，我對這裏不熟，可否請姑娘明日陪我去……”
“行了！明日陪你去就是。”莫筱雨自知理虧，沒等他完，趕緊應了下來。
她始終沒有回頭，大步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沒有看到身後蘇溟臉上漸漸加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