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月下彎刀
莫筱雨一字一頓地著，平淡的語氣中略帶壓抑。
莫筱雨倒也不是生了多大的氣，隻是想起那少年的樣子，便忍不住想往他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揍一拳，可惜她又不能同一個傷號計較，著實憋得慌，隻好出此下策。
背上長劍，帶了塊麵紗便對素薺道：“把這裏收拾一下，以後別放在這兒了，太麻煩。”
“你不換件衣服再走，這身裝扮……”一看就是村婦的打扮啊。
素薺沒有出後半句，但想必莫筱雨也明白，但見莫筱雨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不用了，太麻煩。”
晚風徐徐，吹得山中樹枝輕搖，兩枝相擦卻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莫筱雨倒也不急，慢悠地踱著步子，被這四月的暖風一吹，氣便已沒了大半。如今隻是覺得橫豎都走到了山腰，她又持劍在手，難免心癢。路兩側逐漸出現了一片細竹，晚風輕拂，竹葉簌簌。
泯州地處大齊北方的邊境，與屢屢犯邊的辛迦國接壤，因簇廣人稀。
溱州毗鄰泯州，此山便是交界，也屬北方城池。大齊北方氣候實則不宜養竹，但據村中老婦所，這細竹林已存在多年，原是某個村夫不信邪種了幾枝，竟真叫他養了出來，慢慢長成了竹林。
竹林中幾枝竹子的竹幹上隱隱可見刀劍的痕跡，皆是莫筱雨的傑作。四年前上山偶然發現這處竹林，她便在閑來無事的時候來這裏揮上幾劍。
不過她閑來無事的時間甚少，隻有零星幾枝竹子上留有痕跡，不然四年時間這的細竹林早被砍光了。
莫筱雨走到林子深處，抱著劍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她慶幸地笑了笑，劍拔三寸便聽得身後異響，如風聲呼嘯，似是一箭裂空而來。幸而發現得早，左腳向右後方一邁，側身避過。
這一箭準頭力量皆是上佳，隻是距離稍遠，讓莫筱雨早早察覺。莫筱雨整個人都緊繃起來，拔劍四顧，仔細辨聽，可竹林還是和之前一般，隻有竹葉簌簌。
莫筱雨不敢放鬆，單看剛剛的一箭便已知此人不俗，若毫無防備地對上此人怕是沒命回去。隻是約摸半柱香過去，竹林之中卻再無半點動靜。
莫筱雨作勢放下手裏的劍，在林中看了一圈，忽覺背後一涼，身後的風仿佛都化作箭矢，誓要紮進身體，這一箭氣勢更勝！
莫筱雨旋身揮劍，箭尖與劍身接觸，發出金屬特有的撞擊聲，清脆強勁，在這夜晚靜謐的山中，響徹雲霄！
三箭應聲齊落，莫筱雨正驚覺竟是三箭齊發，眼前反射著月光的劍還未撤去，一條長鞭從林子深處襲來，如遊龍一般直逼莫筱雨，速度之快，避無所避。
來不及反手揮劍，抬起左手一抓，抓住了這條離她麵門僅剩五寸的“毒蛇”。
那鞭子借著後勁在莫筱雨手上纏了幾圈，莫筱雨便攥緊鞭子，右手持劍揮來，想斬斷這長鞭，卻不想鞭子那頭猛地一緊，似是被人用力一拽。
莫筱雨沒有防備，被拽得向前踉蹌兩步，手上緊緊纏著的長鞭便鬆了勁，眼前寒光一閃，一把彎刀揮來，她本能地向後一躲，那把刀帶起的疾風也如利器一般，她隻覺脖頸一涼，如同陰風劃過，讓她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交戰到了現在她才看到對手的真容，雖然那人同樣帶了麵紗隻露了一雙眼睛，但看身形是個年輕女子，甚至她是女子都有些不夠格，眉間稚氣未脫，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最多不過十二歲。
原先“敵暗我明”的被動局麵終於隨著女孩的現身被打破，莫筱雨逐漸占了上風。
雖然剛開始還稍有懷疑，射箭、揮鞭、舞刀三種攻擊方式銜接得如此迅速，絲毫不給敵人反應的時間，林中應該還有其他人。
莫筱雨因此時時防備，不過隨著兩饒交手，她逐漸意識到，從始至終，隻女孩一人。
莫筱雨一邊應戰一邊心下想著：才十二歲便有如此武功傍身，這妹妹以後的前途不可估量。
自己連十二歲的孩子都打不過，也挺丟饒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不過，自己與她無冤無仇，她為何非要下殺手。
兩刃相交，正僵持不下之際，莫筱雨逮住機會開口：“閣下與我並不相識，為何不依不饒，非要置我於死地？”
女孩眸光一凜，冷笑一聲：“因為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這般著，那柄彎刀上的力道突然加重，兩人僵持一會兒皆是將手中的利刃一揮，雙雙退開，站在原地，誰都不願先出眨
莫筱雨是覺得這架打得莫名其妙，不願再打；女孩則是有些體力不支，不想強攻。
站立良久，見女孩不動，莫筱雨以為她是放棄了便開口詢問：“閣下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敢問是何物，我也好雙手奉還。”
女孩的聲音依舊冰冷不近人情：“嗬，敢問你手中的劍從何而來？”
莫筱雨輕蔑一笑：原來是為了這個，果真是衝著“她”來的，這一架打得還真是不冤。
“撿的。”莫筱雨的聲音也變得冰冷，對待為仇人效力的人，她自然不會有好臉色。
“在哪撿的？”
“這與你何幹？”
那女孩聽到這句話，似是被氣極，眉毛擰在了一起，右手緩緩展開又慢慢攥緊了手裏的彎刀，指節隱隱泛白，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隨著她的怒氣降了降。
兩人靜立原地，雙眼死死地盯著彼此。麵紗覆麵，露出相似的眉眼，一個是如火的憤怒，一個是如冰的仇恨，麵紗下，兩人皆是咬牙切齒。
四周漸漸起了風，卷起落在地上的竹葉，竹葉騰空不落，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兩人周圍的氣息越發凝重。
竹葉半落，女孩手腕一翻，刀身反射的月光變成了嗜血的寒光，足尖向後點地，如同剛剛自己射出的箭那般直衝莫筱雨，耳邊風聲呼嘯，破空而出，彎刀在手中一旋，反握刀柄，大臂一揮，刀刃直劃向莫筱雨脖頸。
莫筱雨眸光一凝，抬手將劍一豎，擋在了自己麵前，女孩的刀如預料那般擦過劍身，伴著些許火星四濺，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
刀一過，劍便橫過來向前一指。女孩瞳孔驟縮，奈何自己速度太快，根本不可能停下來，隻能盡量避過要害。
女孩猛地閉上眼，等待著預想的疼痛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