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挾持
去往青城的火車最後一節高等車廂裏,年輕的女子舒服的靠在柔軟的鋪上換衣服,她剛剛沐浴完,原本瓷白的臉頰被熏的緋紅。
沈微瑕伸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慢慢撫向另一隻手腕。
白皙纖細的腕上赫然戴著一隻通體晶瑩的玉鐲。鐲子是當年督軍夫人與母親給自己定下娃娃親的信物,她戴了整整十六年。
沈微瑕慢慢將玉鐲摘了下來,掂在手心裏,玉體瑩潤冰涼,晶瑩透綠,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玉材。
她正出神打量玉鐲時,包廂的窗戶忽然被打開,一個黑色的身影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跳了進來,直接就鑽入了她的被窩。
沈微瑕清楚的聞到了一股冷冽的血腥味兒。
“你……”
“想活命就給我閉嘴。”男人的聲音沙啞低沉,沈微瑕還沒有反應過來,被子裏的腿上忽然一寒,鋒利抵著她的小腿肚。
好在棉被夠厚,能夠完全將男人的身體遮擋住。
沈微瑕上身隻穿了一件肚兜,裏衣還沒來得及穿。她咽了咽唾沫,呼吸一滯。
包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幾個身穿軍裝的男人衝了進來,走廊上寒風獵獵,沈微瑕冷的一哆嗦。
被褥下的刀尖似乎抵得更用力了一些,沈微瑕本能的護住胸口,然後驚恐的大叫出聲:“啊——”
墨色的發遮住弧形優美的鎖骨和胸口迭起的峰巒,女子清澈抵觸的目光中帶了點兒水汽,看亂了年輕軍官的心。
“都出去!”一身軍裝的男人低喝一聲,紅著臉,低下頭,跟沈微瑕道過歉後飛快的關門離開。
外麵腳步聲漸漸平息,沈微瑕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有些冷。
男人掀開被褥,在沈微瑕耳邊說了句:“多謝。”
沈微瑕已經從最初的恐懼中慢慢鎮定了下來,但卻沒有搭話。她飛快的穿好上衣,從隨身攜帶的行李箱中找出一隻瓷瓶,上麵隻寫著“止痛”二字。
她放在男人手心,男人低頭出神打量了她一會兒,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身量青澀但卻窈窕,女人的婀娜已經初見端倪。
換做一般的女孩子,遇上這樣的情形保不齊早就被嚇哭了。
“小姑娘,你叫什麽,家住哪裏?”
他這樣問隻是想以後報答她的時候能有個地址,卻不想把她給嚇到了。
沈微瑕咬緊了下唇,貝齒細細顫抖,一言不發。
“啞巴?”
沈微瑕搖搖頭,後退一步的同時,男人忽然極快的出手,將她腰間的玉鐲滑到了自己的手中。
進來時便看她在摩挲這隻玉鐲,應當是很重要的東西。
男人將玉鐲攥在掌心:“你既不肯說,我也總有辦法找到你。”
言罷,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包廂的窗外。
一切就像是場荒唐的大夢。
可沈微瑕卻不是夢中人,她從裏衣內摸出一把手槍,滿意的笑了。
那隻鐲子雖然值錢,但再值錢也比不上這把槍。
男人剛剛靠近她的時候,她便從他身上摸出了這槍。
槍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何況還是這種軍用的二口柯爾特。
但那男人不簡單,若讓他發現了自己的配槍不見,恐會給沈微瑕招來災禍。
沈微瑕抿了抿唇,把槍藏好後來到外麵的通鋪。
“大管家,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安城?我的頭好暈……”沈微瑕摁著微皺的眉心,一副極不舒服的模樣。
“恐怕免不了一天的時間。”臨行前得了沈老爺的吩咐務必要將沈微瑕好好的帶回沈家,宋管家看著這兩天明顯消瘦的沈微瑕,關切的問道:“小姐覺得不舒服?”
沈微瑕點點頭,“我實在太暈了,幾乎吃不下去東西,吃一點又吐出來。先母之前帶我坐船,我記得也不是這麽暈的。”
宋管家思忖了一會,“再過半個時辰就是永城站了,到了永城,我帶小姐走水路?”
正中沈微瑕的下懷,她乖巧的點點頭,答應下來。
因為走水路的緣故,沈微瑕遲了半天才回到沈家。
沈家的府邸已然修葺一新,原本掛著外祖姓氏“祁府”的牌匾已然換上了氣派的“沈府”二字。
沈微瑕站在門口,用力攥緊了雙手。
她一定要向沈家,把她曾經失去的東西,一樣一樣都拿回來。
“大小姐,別愣著了,快進來啊。”宋管家以為這個鄉下小丫頭被氣勢恢宏的府邸鎮住了心神,不由得出言提醒。
沈微瑕也裝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跟在宋管家的身後對著沈宅的一切都表現出好奇的模樣。
一個身穿水紅色洋裝的婀娜女人站在正廳的門口,十幾年不見,但沈微瑕也知道這大概就是蘇繡梅了。
她是母親的表姐,卻在母親新婚後勾引父親,先母親生下嫡子,這才被收了房。
蘇繡梅熱絡的迎上來,四十多歲的人,保養的當的臉卻還像三十剛出頭。
她順手接過沈微瑕的行李箱,端詳著沈微瑕,眼裏似乎有真切的笑意:“微瑕長大了,變成大姑娘了。”
沈微瑕羞怯怯的低下頭,宋管家在她身後推了她一把,“大小姐,叫人啊。”
沈微瑕低頭盯著蘇繡梅腳上的紅皮鞋,小心翼翼的開口:“夫……夫人。”
瞧著她這幅膽小怕事的模樣,蘇繡梅受用的撫掌大笑:“微瑕啊,叫夫人多生分。”
“李……李媽跟我說,來……來沈家要懂規矩,夫人……就是夫人。”沈微瑕故意說話結巴,恭敬的垂著頭,蘇繡梅還算滿意。
晚飯時分,小花園裏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沈萬海和他另外四個散學的兒女回來了。
沈微瑕跟蘇繡梅迎出來,蘇繡梅親熱的攬住沈微瑕的肩,沈萬海一下車,蘇繡梅便笑盈盈的說:“萬海,你瞧誰回來了?”
沈萬海的目光落在沈微瑕身上,眼神震了一下子:“哦,是微瑕啊……都長這麽大了。”
沈微瑕眨巴著澄澈的眼,靦腆又羞澀的喊:“阿爹。”
暮秋時分,她一身單薄的褂子裹住羸弱纖瘦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分外招人心疼。